“殿下，请往这边走……这座学院是皇帝陛下亲自主持修建的，资金由皇室出，原本是专门培训皇家工作人员和军官的小学校，经过这些年不断的扩建，如今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全面的综合大学。

　　每年从这里毕业的学生有一千多名，还有差不多三千多为政府、军队和工厂代培的专业生。他们大多有了丰富的工作经验甚至官职，为了更好的工作不得不停薪留职学习两到三年。

　　我认为这种模式非常好，学生们通常会把在教室里听到的知识和实际工作中遇到的问题结合起来思考，有时候提出来的问题会让我们这些教师也受益匪浅。”

　　除了学校组织的学生和校长负责***，还有一些教授自发前来迎接亲王。笛卡尔做为代表，在给双方一一做了介绍之后开始导游解说。

　　“那边的建筑是教堂吗？”

　　奥兰治亲王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精神比昨天更旺盛，几乎与每位前来迎接的欧洲学者都聊几句。情绪上也不受昨天谈话的影响了，饶有兴致的左顾右盼，每每见到看不懂的东西立刻提问。

　　“是的，目前还没完工。按照图纸的设计，最终会比施特拉尔松德圣玛利亚教堂高整整20米。”

　　对于亲王一进学院大门就关注到了教堂，笛卡尔毫不意外。那玩意并不在学院里面，而是在南门外，距离北门足足1.5公里。可它太高也太大了，只要不瞎想不看见都不成。

　　“是个伟大的工程……我听说大明皇帝对宗教持反对态度，难道这是谣言？”

　　奥兰治亲王对教堂的高度表示了肯定，但更多还是关注建造背景。在一个不鼓励基督教的国家里，出现一座世界上最高的教堂，难免让人感觉不真实。

　　“呃……实话实说，我们都让皇帝陛下骗了。他根本就不是因为信仰建造的教堂，而是把它当做建筑系学生的实践场所。

　　每一届建筑系学生都可以对教堂的原始设计图进行更改，经过全系评比和建设部官员核准，谁提交的方案最漂亮、最高、最合理，谁就将获得第一名和大笔奖学金。

　　原本它的塔楼只有60多米高，经过十多年的修改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但不要相信眼睛，现在看到的设计只是至今为止的建造图纸，说不定明年还会变样还会增高，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皇帝陛下。”

　　说起这座教堂，笛卡尔就恨得牙根痒痒。世界上就没有这么操蛋的皇帝，拿撒谎当饭吃，而且是公开骗人，骗全国人。可结果却让大部分人不觉得受骗，还积极参与其中，热情多年不减。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比如他，才明白这是在玩弄人性。可知道了也是白知道，和谁说谁都不屑一顾，哪怕感觉有可能是被骗了，仍旧期望教堂能在有生之年完工。

　　尤其是在大明生活的基督徒，无论天主教还是新教，每年都在往教堂项目上捐款，异口同声的希望学生们能设计出更高大、更雄伟、和天堂更接近的教堂。

　　像大学士席尔瓦夫妇、建设部熊侍郎、钦天监官员兼大明主教汤若望、陆军都指挥使罗德里格.艾斯卡兰特、海运都司都指挥使迭戈.安杰罗等人，先后向教堂项目捐赠了几万枚帝国银币。

　　据日月银行总理奥雅妮透露，皇帝在教堂项目上一个铜板也没出，仅仅批准了皇家学院南门外的一片荒地。

第1267章 显摆2

　　按说土地也该算投资，这里的土地都属于皇室拥有，再荒芜也是皇家私产，多少是值点钱的。

　　可奥雅妮又说了，如果这么想，就等于是傻子。皇帝是批了一块地给教堂项目，可一文钱不出不说，还白白得到了一条直通西山的轨道。

　　因为修建教堂所用石料最近的开采地在京城西部山区，而运送那么重的货物普通马车太困难，唯有轨道车最合用。想让教堂顺利完工，就得先修路，而皇帝和朝廷是不会掏一文钱的，顶多给张文书，证明这条路的合法性。

　　结果基督徒们集资把路修好了，所有权却不属于教堂，而是被建设部全盘接收了，还美其名曰无偿借给教堂工程使用，不收租金。

　　这脸皮真是厚到没谱儿了，教徒们为了建教堂才捐钱修了路，怎么变成租了呢！

　　但这番道理和皇帝讲不通，他说轨道占用了沿途的良田，还破坏了城市风水。若不是为了常驻大明的基督徒们考虑，就不该批准修轨道。这不仅不是抢劫还是恩赐，要懂得感恩。

　　想不通、看不惯的可以不用，反正进城的道路上不许运载超重石料的马车通过，否则今后这些道路一旦损坏就要由教堂项目负责修缮，什么时候教堂完工了什么时候截止。

　　“亲王殿下，这番话不要和外人透露，皇帝陛下对名声还是很看重的，随意诋毁会遭到报复。我之所以私下提及此事，是想提醒殿下特别关注皇帝陛下的做事风格。

　　他是个把所有事都当成买卖做的人，原则性很强，就是一个字，赚。在赚的基础之上才有赚多少的谈判余地，如果不让他赚，这件事就没得谈。”

　　为了不白费口舌，笛卡尔在讲完这段典故之后特意又解释了一番，生怕亲王没有听懂其中的含义。

　　“难啊……你需要说服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奥兰治亲王点着头确认自己听明白了，也很感激笛卡尔的提醒。但对于此次谈判的结果并不乐观，主要问题在于后面那两位。如果他能一个人说了算，根本就不会有这趟东方之旅。

　　“我会尽力，只要两位先生没有糊涂，相信今天之后会改变看法的。请向这边看，那几座蘑菇一样的建筑就是伽利略先生的天文观测台，可惜他的身体不太好，正在医学系接受治疗，这些天无法亲自前来了。”

　　除了教堂之外，学院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筑不是四层高的教学楼，而是比教学楼还高，且位于一座人工土山上的观测台。

　　“它们的造价不低吧？”

　　奥兰治亲王对科学研究没什么涉猎，但听说过伽利略的大名，略表遗憾之后马上问起了价格。不管懂不懂建筑，光看规模就知道不一般。

　　“每一座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比那些教学楼造价高好几倍。而最值钱的并不是建筑本身，而是摆在里面的天文望远镜。

　　光是磨制镜片就需要五十多个熟练工人半年左右的时间，但成品率只有百分之十。我大概算过，每枚镜片几乎等于同等重量的白银价值。

　　在这方面皇帝陛下无可挑剔，他是全世界学者的守护神和先行者。如果哈布斯堡家族能把从新大陆开采的白银拿出百分之一用于学术研究，哪怕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跑到万里之外追求梦想。

　　荷兰共和国虽然不及大明帝国的十分之一，但在欧洲也算比较富裕。我希望在亲王殿下的统治下也能重视学术研究，这不仅仅是一小群人的游戏，它可以决定国家的未来。

　　这么说真不是危言耸听，皇帝陛下之所以有与欧洲各国对抗的底气，除了庞大的帝国和几十万强兵，最主要的依仗就来自于这里。

　　在来到皇家学院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学术研究工作会这么关键，可现在必须自豪的说，它的确就是这么重要。

　　就拿这几座天文观测台举例吧，听上去只是用来看星星的。没错，观测台的主要功能确实是观察天体的位置和运行规律，可由此引申出来的结果却决定了很多领域的成败。

　　首先是航海，帆船行走在大海上没有相对固定的坐标可以参照会迷航，这时候天体就成了导航的关键。它们的位置是否准确、运行轨迹是否精确，少则关系到几百人的生死，多则决定了一支舰队的成败。

　　然后是光学仪器的进步，想看清楚遥远天空中的天体细节，用普通望远镜是做不到的。为了看清楚，从玻璃制造到磨制再到计算曲面，都要进行一系列的改进和创造。

　　大明帝国的望远镜在民用市场上是独一无二、毫无竞争的特殊商品，虽然单价很贵每年依旧供不应求。仅凭这一件器物，控制在总参谋部手里的几家制造厂就赚取了大量利润。

　　这笔钱有一部分投入了军队和武器制造，另一部分则投入了皇家学院，让这里的教授们有动力去研发更清楚准确的望远镜。如此循环往复，大明军队里的望远镜采购款基本都是由欧洲各国支付的。

　　参观完天文观测台，殿下还会看到更令人心动和心悸的东西。它目前虽然只是试验品，却经过了两年多的改造，已经很接近成品了。

　　在它问世的那一天，必将让世界为之颤抖。一切传统动力，包括牛马、水流、风力全要退避三舍，无法望其项背。这是一场机械的革命，受益者波及全人类，受害者也同样广泛。

　　殿下可能很难想在它的推动下工厂的效率可以突然提高十倍，枪炮武器会像流水一般被制造出来，再被运载量几十万磅的车辆快速送上前线。

　　与这样的军队对垒将是绝望和无助的。我也曾经是名军人，绝对不想看到欧洲士兵被无情的屠杀和碾压。而决定权现在就在殿下的手里，至少是一部分！”

　　一说起皇家学院的研究设备和成果，笛卡尔就难免滔滔不绝，连带着呼吸和语速也急促起来。不激动不成，仅仅几年光景，他们这些来自欧洲的学者，与大明学者一起见证了科学体系的健全和腾飞。

第1268章 显摆3

　　就如景阳皇帝在去年开学典礼上讲的那样，大明帝国的未来只有一半掌握在朝廷手里，另一半恰恰藏在皇家学院中。

　　其实此话应该更嚣张一些才对，不是大明帝国的未来，要改成全世界的未来。光一个蒸汽机的诞生，就让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即便是项目研发团队的成员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么大的作用。

　　假如奥兰治亲王还幻想着靠欧洲各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方式、以武力逼迫大明帝国就范，那真是打错了算盘，结局必将很惨烈。欧洲各国有可能从此以后一蹶不振，再次陷入黑暗的中世纪。

　　大明帝国拥有蒸汽机了吗？答案是肯定的，而且不是初期的试验品。

　　早在王徵掌管海河机械厂的年代，工程师们就按照皇帝的构思制造过蒸汽机，准确的说是高压蒸汽机，不带冷凝器那种。

　　有了大致的原理和草图，蒸汽机的制作并不复杂，很快就有了样机，也可以正常运转。但由于工艺和材料限制，样机的运转状态不太稳定，时时刻刻都需要人工监督和干预，无法大规模用于生产领域。

　　但这种蒸汽机的设计原理和制造工艺，总体上已经超过了瓦特蒸汽机的水平，更接近19世纪的卧式蒸汽机。

　　为什么不从零起步，先制造结构比较简单的冷凝器立式蒸汽机，然后通过实际使用再一步步慢慢完善进步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洪涛是穿越者，标准的作弊式发明。谁听说过打小抄还要在草稿纸上写计算过程的！！！

　　早期的蒸汽机在效率上并没有传统的水力、畜力、人力稳定，不光效率低，使用成本还更高，不适合用于大机械化生产。

　　既然有更好的型号，何必非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能跑的时候坚决不溜达。跑不动，那就继续使用传统动力。

　　反正按照目前的生产需求，动力还不是特别关键的短板，把更多从事农业的人口尽快转变成产业工人，改变农耕社会的结构才是发展根本。

　　随着欧洲学者的抵达，跑起来的条件趋于成熟。他们虽然在技术上没有大明学者熟练，却带来了一个洪涛也不太拿手却又非常重要的转变，科学理论体系。

　　有了这套体系，才能把实用技术的升级正式纳入科学研究范畴，在理论支持下系统的发明创造，再通过实际应用，反过来丰富理论体系。

　　然后高压蒸汽机就应运而生了，在一步步解决了制造和材料工艺的难题之后，第一台样机就在海河机械厂正式运转并达到了实际应用的等级。如果不是洪涛坚决要求在安全性上再提高一大截，去年就能正式定型进入量产阶段。

　　夏初，时间工坊终于把高压蒸汽机所需的气压表搞了出来，经过多次上机实验证明了可靠性，这才开始小规模试制。但也只在滦州工业基地和邯郸工业基地有小规模应用，仍处于搜集数据阶段。

　　按照目前的进度估算，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应该会在明年正式定型量产。第一个大规模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毛纺厂也在西安城外紧锣密鼓的建造。

　　到时候厂区里既没有巨大水轮转动，也看不见成群的黄牛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烟囱和响亮的汽笛，以及产量上的突破。

　　在洪涛的掺合下，大明帝国和历史上人类进入工业时代的脚步略有不同。在蒸汽机之前，有一样史无前例的创新先被搞了出来，发电机。

　　项目组的领头人正是和科恩总督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什么的西属尼德兰医生、皇家学院气体化学系主任教授赫尔蒙特。

　　一专多能，是这个时代学者的显著特点。大明的饱学大儒们除了专注于某类经史的研究之外，通常还是位画家、书法家、诗人、以及政治家，涉猎范围非常广泛，百分百没有只专精一门学问的。那也称不上大儒，连读书人都不配。

　　欧洲的学者们也是一样，玩数学的，基本也都精通物理和天文；搞医学的，大部分兼职炼金师，顺带着也懂数学和物理。其中还有多一半玩自然科学的也没忘了搞搞哲学，再仔细问问，说不定还是位神学家。

　　赫尔蒙特就是标准的一专多能，老本行医学没扔，可业余时间都在琢磨大气的组成部分，还不是瞎琢磨，已经有了非常耀眼的成果，从空气中找到了二氧化碳。

　　为此洪涛特意给他在化学系中单独成立了一个分支，气体化学系。目前教授只有他一任，学生更是寥寥无几，而且百分百全是从其它系过来蹭课听的，大多数还都听不懂。

　　教学任务轻松，赫尔蒙特不仅不懊恼还特别高兴。因为他抛妻弃子跑到大明帝国来本就没打算教书育人，一个学生没有才好，这样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分析气体中到底有什么上了。

　　可是他的小算盘打错了，只过了一个学期，皇帝就带着一脸奸笑登门拜访了，手里还提着个小木箱。箱子里有个厚纸包裹的圆辊子，中心穿透一根铁棍。

　　皇帝说要变个魔术，让赫尔蒙特两手分别捏着两根铜丝，然后摇动铁棍。随着圆辊子越转越快，傻乎乎等着看异象的赫尔蒙特突然抖着手哀嚎起来，浑身抽搐，房间里顿时弥撒出浓浓的尿骚味。

　　赫尔蒙特被电流穿透全身，尿裤子了！可悲的是他还不是第一个尝试到人造电流的，皇宫里的太监们几乎都被电遍了。

　　手摇交流发电机，由时间工坊工匠们伙同皇帝秘密制造出来的。圆辊子里包裹着铜丝线包，以虫胶为绝缘漆，中间则是天然磁石磨制的磁芯。

　　电压和电流洪涛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电人是没问题。锦衣卫的诏狱里还有一架更大的，由一只小毛驴驱动，有齿轮变速装置，可以把人活活电死。

　　遇到坚贞不屈的犯人，又不能弄出一身外伤，锦衣卫就会把这具御赐的刑具请出来，先烧香祭拜一番，然后把导线往犯人手腕上一绑。

　　小毛驴跑不了几圈，九成九的犯人基本都交代了，要不就被电死了。但没关系，由于没有明显外伤，也测不出中毒，只能算隐疾暴毙。

第1269章 显摆4

　　“朕听说你很闲，故专门做了这个。将两根铜线都放入水中，以试管罩住，用力摇手柄，就能在试管里收集到两种不同的气体元素。这是试验笔记，你照着做，有了收获别忘了把过程和结论写成教案。”

　　对于用刑具迫害一位很有追求的学者，洪涛半点内疚也没有。老子花费重金又造实验室又想办法创造舒适的生活环境，不是让你们来养老的，每一分钟都不能闲着，乖乖的拉磨吧！

　　一边拉还得一边唱赞歌，从心里感谢挥舞着皮鞭的朕！没辙，谁让你的弱点被抓住了呢。还别抱怨，这样的磨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能拉上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赫尔蒙特真没抱怨，第二天就把实验心得交了上来。但也没满足，除了两种气体之外他对铜线上产生的神秘力量更感兴趣。

　　洪涛当然不会吝啬，立马又拿出一个笔记本，封面上只有一个大字，电！

　　在遇到赫尔蒙特之前，洪涛尝试过很多次，打算把有关电的基础知识倾囊而授，再耐心等待学生们将其发扬光大。可惜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没找到，不是天赋太低就是不感兴趣。

　　这回终于看到点希望了，赫尔蒙特的天赋肯定不低，最主要的是他感兴趣。能整天和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玩游戏，一玩十多年的主儿，只需把之前的毅力拿出三成就够成为电学之父了。

　　赫尔蒙特也没辜负这份期望，两个月之后他就自己动手仿制出了第三架手摇交流发电机，并获得了当年的皇家学院最高科研成果奖项，金鱼钩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