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觉得自己肯定漏看了好几章。
“按你的说法，应该是高一，节点是，他挺身而出帮徐悠悠那次。”
程霜降左手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面。
“所以，他俩相互喜欢了两年多，现在也没在一起？这是什么双向暗恋的小说剧情？”
周鹤鸣觉得匪夷所思了。
“比这更长的暗恋长跑都有呢。”
少女仿佛自嘲般轻笑一声，接着开口。
“但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甚至在未来都刻意避开了彼此。”
“你后来还会感慨，去乔今晨家做客的时候，他父母还记得徐悠悠，问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怎么样了，你们还有没有联系。”
“和徐悠悠的父母聊天时，他们也记得，女儿口中总有个乱糟糟又胡闹，但只要提起，嘴角永远带着笑意的男生。”
友情最可怕的不是绝交，而是我们已经不联系了，但我的妈妈还记得你的名字。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难道后来谈恋爱分手了？”
周鹤鸣越来越好奇“未来”了。
程霜降摇了摇头。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
周鹤鸣头上冒出了问号。
在这个年纪，喜欢可以克服一切，更何况是相互喜欢，徐悠悠成绩优秀，乔今晨家底殷实，他实在想不到，两人为何没能在一起，甚至无法延续高中时代的友谊。
“为什么？”
“因为，听三十五岁的你的说法，乔今晨觉得自卑。”
程霜降轻声说道。
“他会自卑？虽然这货的确有点儿嘴硬，见到漂亮女生连话都说不好，但他在徐悠悠面前很正常啊！而且他家这么有钱，怎么会自卑？”
周鹤鸣还清楚地记得，高一那时，乔今晨嘲讽那几个说闲话的学生的说辞就是“你们几个再努力，这辈子估计都赚不到我家一套房子的钱”，让那几个人原地破防。
“因为他觉得自己成绩不好，配不上徐悠悠。”
少女斟酌了一下词语，瞥了眼周鹤鸣的表情，才继续开口。
“恋爱中，每个人都会自卑。”
“......”
不得不说，周鹤鸣有点感同身受了。
倒不是说他自卑，而是，面对身边优秀的女孩儿，他的确时常感到底气不足。
十八岁的周鹤鸣，与重生归来的程霜降，两人对彼此的情感终究还没有对等，称量爱意的天平，无限坠向少女那边。
“那徐悠悠呢，我悠悠姐向来有话直说，她怎么也不敢开口？”
“因为，‘她觉得自己努力一辈子，也赚不到乔今晨家一套房子的钱’，这是未来的你告诉我的。”
“......”
周鹤鸣按捺住了在年级第一面前骂脏话的冲动。
谁能想到，乔今晨两年前射出的一枚子弹，如今正中徐悠悠的眉心。
他又嘟囔起来。
“......其实当时乔今晨帮徐悠悠出头，就是因为有人传徐悠悠看上乔今晨家的钱才教他题目什么的。”
孽缘啊。
周鹤鸣感受到了一丝命运的无力。
十八岁的乔今晨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够好而在心仪的女孩面前自卑，对他而言，自己家里纵使有亿万资产，可在那女孩面前，他便是天底下最穷困潦倒的人。
十八岁的徐悠悠因为乔今晨家里太有钱而感到自卑，对她而言，她希望能以对等的姿态，站在喜欢的男孩身边，可现实却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站到那个位置。
可。
如果乔今晨不是这样的家庭，徐悠悠没有那般的成绩，两个人又不会因此相识相知。
命运在此形成闭环。
当然，倘若给二者时间，那么阅历的成长或许会逐渐抹消这份年少的自卑，他们终有一日会解开自己的心结，了然对方的心意。
可那都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恋慕了。
“乔今晨应该周三晚上就会接到家里的通知，然后周四缺勤，因为他的成绩一直没有起色，所以直接送他去国外读书，在我的世界线，他在国外待了十年，后来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草草结婚，两年之后就离婚了，回到江城，打理家里的公司。”
“徐悠悠读到博士，毕业后在外地工作，一直单身，直到三十五岁。”
“尽管你旁敲侧击过这些，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时光已经错过，当下的自己，无法面对曾经的美好。”
程霜降告诉周鹤鸣的未来，悲凉得有些过分了，是哪怕光听着叙述，都会让他感到遗憾的坏未来。
“送去国外？那我呢，唔，那个世界线的我做了什么？”
周鹤鸣不禁好奇起来。
“你什么都没有做。”
她用左手轻轻缠绕自己的发梢，抿起嘴唇回答。
“那时你并不觉得乔今晨出国是坏事，你也不会主动去介入到他人的关系之中，你也不知道，有些人可能在不经意间见完了人生的最后一面。”
周鹤鸣有些怅然。
这确实是他曾经的性格。
十八岁的周鹤鸣，只以为好友不过出国深造，几年后，他们还能再度聚首，再续前缘，可殊不知，名为现实的怪物早已将那样的未来蚕食殆尽。
正是因为当时只道是寻常，才会有那么多的欲买桂花同载酒。
“后来，你说他们俩之间的孽缘，就像苦杏仁气味的爱情。”
“苦杏仁？”
“是《百年孤独》里的描述，哦，你现在应该还没看过这本书。”
程霜降抿出一抹微笑。
“三十五岁的我说话真有点儿文青病，辛苦你了......”
周鹤鸣揶揄一声，语调有点儿酸酸的。
“你吃自己的醋了？”
少女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没有。”
“你现在的表情好可爱~”
“……”
周鹤鸣别过脸去，不让身旁的少女窥见他的窘境。
沉默须臾，直到楼下的电瓶车被猫咪踩踏，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周鹤鸣才将视线转向水杯，心下，有了一个念头。
“你刚才说，另一个世界线里，我什么都没有做对吧？”
他不相信重生，但他相信，倘若这一次，自己全力以赴，那么，三人的未来，应该，会被蝴蝶的翅膀扇动，迎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能不能仔细和我说说，你的‘未来’里，乔今晨和徐悠悠还有什么细节？”
“你要做什么？”
程霜降歪着脑袋询问。
“我要，写一个【剧本】。”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笔，笃定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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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一幕，坏未来
事实证明，高三终究还是压抑的。
就算程霜降和周鹤鸣的事情再超乎意料，当学校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学生们的讨论热情也会随之冷却。
到周四早上，两人走进校园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会特别盯着他俩小声议论了，大家谈论的更多反而是下周的运动会，以及紧随其后的十一长假。
“早上好。”
甚至，遇到重点班的女生，对方还会朝着周鹤鸣顺便打个招呼。
然后快步离开，嘴角还挂着憋不住的笑意。
“我是不是，在你们班有什么奇怪的传言了？”
周鹤鸣看着那个头不高的女生匆匆而去的背影，有点儿好奇。
“她们说你是温和的丧。”
“啥？”
听到个丧字，周鹤鸣还以为在调侃他的兼职。
“就是看着丧丧的，好像平等地和每个人都不联系，但实际上又很温和，总是在发呆，像是一朵长在角落里的蘑菇。”
“好奇妙的比喻。”
周鹤鸣琢磨着，还真有点儿形象，他悄摸摸掏出手机，飞快打字，把这段记下作为素材，程霜降只耐心等他收起手机，才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