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长这时候应该周鹤鸣说啥他都会答应。
“那我也一起。”
程霜降出声道。
注意到周鹤鸣的视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
“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去哪。”
“倒也是。”
周鹤鸣点头,算是接受了程霜降的这个理由。
张道长有点儿疑惑地看了看两人,还是找人拿来了青灰色的道袍。
这衣服倒是很现代化,直接套上就行,下身是裤子也问题不大。
至于头发......
周鹤鸣看到,程霜降很熟练地将马尾解开,然后麻溜地盘起头发,很快就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搭配上道袍,倒是真的挺像一位唇红齿白的小道长的。
周鹤鸣就是个俗家道士了,发髻都没有的。
两人听张道长说了回去的路线,记住该做什么。
其实也就是负责举两面小旗子,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了。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那两位化妆师小姐姐带着陆白走了出来。
周鹤鸣眼前一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玄君一定要二十岁以下的女孩子,但陆白穿着华服,妆容美好的模样,确实让周鹤鸣想通了为什么古人会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了。
有这么漂亮的玄君,谁家妖怪不迷糊啊!
“好看吗?”
陆白见到周鹤鸣的模样,微微一笑,还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
周鹤鸣点点头。
两个人之间也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赞美,一句好看,一眼对视,就胜过千言万语。
“你们俩这是什么打扮?”
陆白打量着周鹤鸣与程霜降的道袍。
“这不是陪着你一起淋雨嘛。”
周鹤鸣笑着解释道。
“嗯哼。”
陆白扬起嘴角。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去了。”
因为这段时间实际上算是玄君在正殿里接受启示的时间,所以只有半个小时。
“好。”
陆白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何沐,随即,朝着正殿的门外走去。
周鹤鸣看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
陆白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从那个开朗阳光的少女,骤然变成了庄严肃穆的模样。
倘若不知情的人在这里,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位即将踏上火刑架,为了人民与真理慷慨赴死的圣女。
正殿的门打开。
靠得近的游客们纷纷发出了惊叹声。
他们不确定在正殿里发生了什么,但先前还憔悴而脸色苍白的玄君,现在居然有一种圣洁的感觉,他们甚至觉得完全换了个人。
当然,由于妆容问题,再加上大家都是第一次见玄君,所以绝大部分人都没认出真的换了一个人。
少数隐隐有这种感觉,却只当做是仪式的设定。
周鹤鸣与程霜降从侧门出去,跟着那些抬轿子的人与随行的道士,倒是完全没人注意到他们。
雨还在下,而且似乎变大了一些。
有人为陆白撑起了棚子,让她得以在雨幕中静静观看九流的人演绎的民俗舞蹈。
游客们并没有因为落雨而散场,反而越发期待起来。
这么说有点儿吃人血馒头,可不少人确实冲着当年的事故才来造访的。
周鹤鸣之前在道观等待大部队上来的间隙里刷手机,就明显看到不少自媒体直播或者传短视频的时候都提到了七年前的事故。
猎奇是大众的心理,周鹤鸣也没办法指责什么。
他们不是当事人,多么惨烈的事故对毫无关系的人而言,都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道观里的仪式终于告一段落,陆白坐在轿子上,被众人抬着,向山下走去。
周鹤鸣与程霜降跟在后面,姑且沾了点儿棚子,没有淋雨。
“不过,这下大雨还继续,真不怕重蹈覆辙么。”
周鹤鸣见雨势越来越大,嘀咕道。
虽然现在比起七年前,道路已经修得很好,一路上都是柏油马路,山路也早已开辟,坦坦荡荡,但这夏天突如其来的朝着滂沱演变的大雨,实在让他无法放心下来。
而且。
周鹤鸣看向陆白。
虽然她现在看着宛若端坐高天的圣女,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
但身为她的恋人,周鹤鸣很清楚。
陆白在害怕。
那精致的华服之下,少女在微微颤抖。
轰隆——
云端之上,沉闷的雷霆连绵,忽然的狂风令大雨飞扬,钻入伞下众人的衣领间。
陆白很明显颤动了一下。
应激创伤发作了。
果然不该答应的。
周鹤鸣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而且陆白现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独自硬撑。
他看了眼陆白,又看向身边的道士。
“雨太大了,我们是不是先中断?”
虽然不知道这个道士管不管事,但周鹤鸣总归说了一句。
“我和张道长说一声看看。”
这位道士看来是管事的,他掏出手机,发了消息。
忽然。
周鹤鸣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往前看去,一棵树倒了下来,正横亘在路中间,挡住了队伍。
“卧槽,这么邪门?”
那位道士一点儿也没有职业精神,惊呼道。
“不行,下雨让这边的泥土变得松软,可能有泥石流的风险,我们得立刻中断仪式,回道观。”
周鹤鸣立刻想到了七年前的事故。
这种时候,在高处还是安全不少的。
“我问问张道长。”
“问毛线啊,真等出事了你付得起这个责吗,这边还有这么多游客呢!”
雨声很大,周鹤鸣扯着嗓子喊道。
路边的游客们已经有些畏惧,纷纷向着山上移动,只有几个不怕死的自媒体还靠近倒下来的树木,拍视频直播。
“放下轿子,东西先别管,人先上山去道观。”
周鹤鸣喊着指挥道。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
“张道长回复了,说暂时回道观,等雨小了再说。”
先前那位道士收到了回复。
“走走走,快走!”
周鹤鸣叫道。
轿子被放下来,他立刻来到陆白身边。
正如他所料,尽管陆白没有淋雨,可身体却冰凉,不断颤抖,紧咬嘴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
周鹤鸣搂住了陆白,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程霜降在一旁看了眼雨势。
“我们快走。”
她说道。
因为没有伞,护送的队伍只能冒雨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