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宽松的樱色针织衫，粉蓝色的长裙下露出了一小截白嫩的小腿，运动短袜，小白鞋，光滑白皙的左脚脚踝，缠绕着一根红绳。
这是。
命运的齿轮转动的那一天，重生而来的少女来到殡仪馆，与独自等待的少年相遇时的穿搭。
一如初见。
“怎么啦，阿鹤，这么惊讶的表情。”
程霜降饶有兴味地看着周鹤鸣的反应，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你真的是程霜降？”
周鹤鸣心跳忽然加速，喉咙有点儿发痒，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当然，我还能是谁？”
她就这么站在少年的面前，像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周鹤鸣的脑子嗡嗡的，他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一句话：
——依靠时间忘记的人，是经不起再见面的。
不。
不对。
周鹤鸣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很快想到。
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已经彻底消失了。
当两人的爱意等同，周鹤鸣便拥有了活下去的力量，他的未来已经改变，由此产生的蝴蝶效应，才会让因为悲惨未来而重生的程霜降消失。
那个曾经自杀失败，被隔壁邻居少年救下，容貌被毁，身体残疾，被乌合之众攻讦，失去了未来，失去了人生，失去了挚爱之人的少女，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了。
所以......
“你别扮演她了，程霜降。”
周鹤鸣沉声道。
正如少年所预料。
她沉默了。
然而，须臾之后，她露出了一个，有些寂寞的笑容。
“扮演吗？”
阳光下，少女的侧脸有一小半位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不是的哦，阿鹤。”
她抬起头，笑容明媚，双眸温柔。
“我是，重生的程霜降哦~♪”
此时此刻。
恰如，彼时彼刻。
“她已经不在了，她用自己作为代价，换来了我的未来，程霜降，你不要再......”
周鹤鸣稍稍有些激动，但他就要将一些不好的词语脱口而出的时候，双唇却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阿鹤，我知道你很难理解，我也知道很难相信，我会向你好好解释，但现在，我们还是先去报道吧。”
她莞尔，指向周围。
周鹤鸣看到，不少学生正好奇地朝着这边打量，竖起耳朵吃瓜。
还有爱凑热闹的家伙已经拿起了手机在拍照录像，毕竟程霜降的颜值实在太过惊艳，很难不让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们春心萌动。
“不，不是，等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鹤鸣这时候才后知后觉。
“当然是因为，我是宁江大学的大一新生呀~♪”
程霜降笑意不减，理所当然地说道。
“啊？”
周鹤鸣今天第一次说出了年度弹幕。
“不，等一下，你不是去燕南或者华清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去那里？”
程霜降示意周鹤鸣帮忙提一下行李箱，往楼梯上爬去，边走边说。
“可，可是你是省状元......”
周鹤鸣自然地提起行李箱，与程霜降并肩，走在宁江大学的校园里，不少学生都因为程霜降的容貌而看了过来，估计不到半天时间，表白墙里就会有相关的留言了吧。
要是别的学生知道，这女生是高考740+的分数考进来的，那估计第二天程霜降的照片和相关信息就会刷屏。
少年时代能够吸引路人关注的要素总共就那么些，要么长得好看，要么成绩超级好，要么家世显赫或者名声在外。
程霜降至少占了两样，而且是最显眼的两样。
“省状元就不能来宁江大学了吗？”
程霜降好整以暇地反问。
“唔，我的分数应该还够吧。”
“不是分数的问题，是那两所大学肯定更好吧？”
周鹤鸣拖着程霜降的行李箱，这箱子不算沉重，就一位大学新生的东西而言，似乎有些轻盈。
“但我之前和阿鹤你约好了，一起上宁江大学，你忘记了吗？”
程霜降瞥向这边，她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就像身处那段时光之中一般。
“可那约定已经......”
周鹤鸣欲言又止。
“我说过，要陪阿鹤你一起看江城的第一场雪，要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做到了。”
程霜降声音轻柔，像是一个童话故事的结尾。
“所以，一起上大学的约定，我也会做到，然后，共度余生的约定也——”
周鹤鸣怔怔地看着如同在描绘未来般将过去讲述的少女。
“而且，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考虑啦。”
程霜降笑道，抬起依旧残留着无法磨灭伤痕的右手说道。
“阿鹤你还记得，在我生日的时候，你和陆白，和我一起弹奏钢琴的事情吗？”
“嗯。”
周鹤鸣有些恍惚。
明明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可他却感觉，他们已经在一起好久好久，好像，从来没有分开。
倘若这是一场夏末的美梦，那么周鹤鸣希望它，能够再久一些。
正因为周鹤鸣知道，梦终究会醒来，他会走向属于陆浅的现实，所以，他才想让现在这被明媚阳光朦胧的金色时光，更加漫长一点儿。
“那时候，不是有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嘛，还有双蛋晚会的那一次，两个视频点击量还挺高的。”
程霜降顿了顿，接着说道。
“然后，就有宁江大学相关的娱乐公司联系了我，宁江大学有影视学院，旗下有个挺大的娱乐公司，叫宁江娱乐。”
“娱乐公司？”
周鹤鸣不太清楚，他自己是签在了陆绊导演的影视公司，合同相对宽松。
“简单来说。”
程霜降稍稍停下脚步，站在树荫下，远处，新生们雀跃而激动地向着宿舍楼走去，一切仿佛充满希望。
“宁江大学用几个条件，换来我报考这里。”
“什么条件？”
周鹤鸣好奇，到底有什么条件能够让程霜降选择这里而不是那两所首都的顶级学府。
“首先，宁江大学会免除我的所有学费，并且给予一笔数额丰厚，丰厚到可以直接在学校隔壁买一套房子的奖金，同时可以选择理科的院士实验班，只要我正常学习，能够直接读到博士，之后想出去交换学习或者留校任教都没有任何问题。”
程霜降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普通学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其次，宁江大学附属医院会请来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免费治疗我的双手，让我能够恢复到最好时候八九成的水平，可以重新演奏钢琴。”
周鹤鸣闻言，看向她的双手，那依旧残留创伤的白皙手臂。
“最后，可能阿鹤你不清楚，宁江大学有一位校友是世界闻名的钢琴家，他的水平几乎是现在最好的，在宁江大学的联系介绍之下，那位老师说要收我当他的徒弟，教我钢琴，他的名字叫，杜丹平。”
程霜降继续往前走。
“杜丹平？”
周鹤鸣跟了上去，同时拿起手机查了查。
不查不知道。
这位钢琴家确实相当厉害，而且是从作曲到演奏指挥的全才，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在世界最高的舞台独奏。
有人说，他的演奏连神明都为之垂青，还有人说，不是他在演奏音乐，而是音乐在追逐他。
周鹤鸣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平常很多刷到的视频里的BGM，以及一些演奏视频，都出自这位杜丹平先生之手。
而他现在也不过四十岁，妻子是宁江实业的女总裁宋云嫣，两人从学生时代就结缘，是闻名的模范情侣，有一女一子，女儿是著名演员，儿子好像还在读书。
“......确实是很难拒绝的条件。”
周鹤鸣不禁感慨。
以前别人总说成绩好出来还是打螺丝，现在看来，只是成绩不够好罢了。
任何事情做到极致，总会柳暗花明，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