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笑愣了一下，旋即扬起甜甜的小梨涡冲那个方向点了点头，还把小豆包转了过来，让他正面对着那边。

　　董明月看清小豆包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礼貌地回给苏笑笑一个点头礼，杨南怀和杨林也对着苏笑笑点了点头，然后一家三口默契地转过身去，杨林扶着两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一步一步消失在漆黑的巷子里……

　　苏笑笑回过头来，正好碰上韩城的视线，夫妻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苏笑笑并不悲伤，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两位老人也很快就会回归原本的生活，回到大学里教书育人安享晚年。

　　这年头不会大量燃放烟花炮竹，本来就不能多买，更不会一个晚上全部放完，很多地方甚至不让放，在苏家村放一点应下节还是可以的。

　　按照苏家村的习俗其实是要争谁家能在大年初一的零点抢先打响第一炮抢一个好彩头。

　　苏家村没有守岁的习俗，往年都是苏振中和苏振华兄弟等到零点出来放完鞭炮再回去睡觉，孩子们早睡等不到零点，所以就当提前放了。

　　其他的烟花炮竹要留着年初二开年、初七人日和元宵节再分别放一点，也都是应个节。

　　孩子们在外面玩的时候，李玉凤已经在他们每个人的床头下放好了压岁钱，苏笑笑和张春英肚子还有一个宝宝，李玉凤也没忘在她们俩的枕头底下放了一个，李玉凤想着韩城第一年回来过年，也在他的枕头底下放了一个取个好意头。

　　苏笑笑习惯性睡觉前拿起枕头来拍拍上面灰尘，一个红包掉了下来，愣了愣，旋即拿起来对着韩城扬了扬，她开心坏了，她都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收到过长辈的压岁红包了呢。

　　“韩城你瞧，我娘给的压岁钱，我都长这么大了，我娘居然还给我压岁钱。”

　　韩城最喜欢看到苏笑笑一高兴就跑出来的小梨涡：“可能是娘给你给肚子里的宝宝的。”

　　苏笑笑不信，觉得她娘就是给她的，也拿起韩城的枕头看了看，果然又掉出来一个红包，她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就说我娘给我的嘛，看吧，你也有呢。”

　　韩城也愣了，自从直系亲人都不在了以后，他都多少年没有收过压岁钱，没想到年近三十居然还能收到。

　　“托你的福，肯定是娘给你的时候顺便也给我压了一个。”

　　苏笑笑点点头，把红包放回去：“我大哥二哥他们肯定没有。”

　　还真让苏笑笑猜对了，苏振中和苏振华的确没有。

　　韩城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个红包出来递给苏笑笑：“给你的压岁钱，笑笑新年快乐！”

　　苏笑笑瞪圆了眼睛，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韩城也不瞒她：“就刚刚。”

　　苏笑笑发现他居然是拿走了原本贴在小宝书桌上的红纸叠的红包，弯着眼睛说：“在我们家这红纸得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撕，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韩城揉揉她的脑袋：“没事，娘不舍得骂我，我明天找一张贴回来就是了。”难得让她高兴。

　　苏笑笑的确很开心，她站起来搂住韩城的脖子，嘴对嘴亲了他的嘴一下：“韩城，新年快乐！”

　　韩城回亲她：“新年快乐！”

　　我的笑笑，永远快乐。

第93章

　　大年初一一早, 机灵的小宝已经通知他的小伙伴们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压岁钱。

　　其他大孩子都拿过压岁钱，只有小豆包是第一次拿红包，他弯着眼睛高高兴兴把小小的红包装进姥姥给他做的小鸡仔书包里。

　　老苏家的习俗是全家人早早起床, 吃早饭之前小孩子要给长辈磕头拜年说吉利话讨红包。

　　李玉凤和苏卫民早早准备好红包坐在正厅的椅子前面，等着小辈们给他们磕头拜年。

　　这个活大宝和小宝已经驾轻就熟, 他们往年就是这么干的，他们昨晚就教过饭团柱子小豆包他们怎么做, 看到两位长辈坐在那里，几个小家伙一字排开扑通一下全跪下了下去，异口同声说：“姥爷/爷爷，姥姥/奶奶, 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

　　看着个顶个精神的小家伙们, 李玉凤和苏卫民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李玉凤：“好好好, 大家都新年快乐，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快高长大, 地上凉，快快起来。”

　　李玉凤抱起小豆包往他的鸡崽小书包放了个小红包：“我们小豆包要开开心心, 平安长大。”

　　小豆包拍拍自己的小书包, 弯着眼睛说：“谢谢姥姥~~~”

　　苏卫民给其他几个孩子发完红包, 递给小豆包一个, 小豆包奶乎乎说：“谢谢姥爷~~~”

　　李玉凤放下小豆包，挨个抱了抱其他几个小家伙：“哥哥们也一样, 给弟弟做个好榜样。”

　　四个哥哥异口同声：“谢谢姥姥！”

　　聪明的小饭团跑到爸爸妈妈跟前作揖：“爸爸妈妈早安, 你们的小饭团给你们拜年啦！”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 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红包递给他：“谢谢小饭团，妈妈希望小饭团来年做个更乖更开心的小饭团。”

　　小饭团笑眯眯接过：“妈妈，我本来就是很乖很开心的小饭团！”

　　几个孩子凑过来围着苏笑笑，小宝嗓门最大：“姑姑，我也是个很乖很开心的小宝，我要祝姑姑越来越漂亮，再给我生个漂亮的小妹妹！”

　　说到这里小豆包就不同意了，重重复复还是那句话：“不是妹妹，是弟弟，小豆包的弟弟~~~”

　　苏笑笑摸摸崽崽的脑袋：“弟弟妹妹都好，来来来，排好队，苏笑笑同志要发红包啦！”

　　崽崽们拿到苏笑笑的红包又齐刷刷去给韩城拜年，按照苏家村的惯例都是家里的女主人发红包，男人一般不发，幸好苏笑笑昨晚给韩城准备了一叠红包让他发给孩子们高兴高兴。

　　往年老苏家其实也是这样，但今年苏卫民和韩城开了个头，苏振中和苏振华也跟着发。

　　几个崽崽在家里转一圈，给所有大人都拜了年，两个兜兜里都装满了红包和糖果，多亏李玉凤给他们做棉袄的时候做了两个大口袋，一边装吃的一边装红包，可把崽崽们乐坏了。

　　在苏家村的日子真的过得飞快，好像眨个眼的功夫，这年就过去了。

　　天太冷，三个崽崽虽然没有办法上山打鸟下田摸螺，但每天还是和小宝大宝他们玩得很开心。

　　韩城最开始的打算是接李玉凤和大宝小宝回去住到过完寒假再回来，但李玉凤再三斟酌摇了摇头说：“过不了几个月笑笑就要生了，我到时候提前一点过去，寒假就不去了。”

　　韩城想想也是，去年答应小宝的时候没预计到苏笑笑怀孕这件事。

　　年初四苏笑笑一家要回去的时候，小宝知道自己不能跟姑姑走当场红了眼扁了嘴，李玉凤好说好歹，说等姑姑生妹妹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去他才勉强不哭。

　　老苏家一大家子的感情很深厚，重聚的时候有多开心到了分别的时候大家就有多难过。

　　苏笑笑都要生娃当娘的人了，但在李玉凤心里她还是个孩子，再三叮嘱苏笑笑各种注意事项，让她别怕，她一定会提前过去陪着她。

　　李玉凤给苏笑笑塞了不少东西，家里自留地种的番薯木薯南瓜芋头，之前上山找的葛勾干笋干木耳干，还有苏笑笑最喜欢吃的酸菜萝卜干等等等等塞了满满一个后备箱，苏笑笑说了她上回种的蔬菜都吃不完，李玉凤还是大清早去地里摘了不少新鲜蔬菜回来。

　　苏笑笑忍不住扶额：“娘，我们那买这些东西不费什么钱，你把家里的粗粮都给了我们，你们吃什么呀？”

　　李玉凤还在找空隙塞东西呢，直接说：“我又不是没去过，车带着走又不是你带着走，家里不缺粗粮，地里还有很多呢，这些东西在咱们这不要钱，到了你那样样都买，家里马上要添丁，哪样不是钱？能省点就省点。”

　　可不就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九？苏笑笑无奈地看着韩城，又拗不过，能怎么办呢？

　　饭团柱子小豆包太喜欢苏家村太喜欢姥姥一家人了，他们都很不想走，跟大宝和小宝道别的时候大家都哭都稀里哗啦的。

　　小豆包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见大家都在哭，也都跟着哭，附近的邻居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都纷纷跑出来看。

　　“哟，笑笑要回去了啊？”

　　苏笑笑忙着哄小豆包呢，点点头说：“是的，要上班了。”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小豆包不哭了，咱们明年过年再回来好不好？”

　　小豆包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抱着妈妈点了点头：“好~~~”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可把苏笑笑心痛坏了。

　　这边的李玉凤安抚饭团和柱子。

　　那边的韩城拉着大宝小宝说话，安慰得差不多了，韩城遮遮掩掩把俩孩子拉到车头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从兜里拿了个红包出来蹲下去塞到小宝的手里，压低声线说：“大宝小宝，你们要帮姑父完成一个任务，等我们走了之后再把这个红包给奶奶，就说是姑父给大宝小宝的买肉红包，让奶奶去买肉吃。”

　　大宝小宝瞪圆了眼睛，小宝正要说话，被韩城在他的唇边点了点：“嘘，小声一点。”

　　小宝也学着姑父的样子收起大嗓门：“姑父，过年还有买肉红包的呀？”

　　韩城在忽悠小朋友这件事上的确不怎么在行，只能硬邦邦说：“长辈给晚辈的红包叫压岁钱，晚辈给长辈的红包叫买肉红包，就是买肉吃的。”

　　韩城也知道自己找了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口，说完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忽悠成功，直接把红包塞到小宝的大口袋里，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大宝小宝对视一眼，第一次对他们非常崇拜的高大俊朗的姑父产生了怀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刚刚不是说是给他们的买肉红包吗？怎么现在又说晚辈给长辈的红包才叫买肉红包呢？小宝还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直接给奶奶，姑父已经转身走了。

　　苏笑笑和李玉凤那边也都安抚好了，几个孩子道完别，韩城上了驾驶室，缓缓把车使上乡间小路。

　　三个崽崽回过头，看着一直跟他们挥手告别的亲人们，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挥着。

　　柱子的眼泪滑下，他明明是一个外人，但苏阿姨家所有的人都待他和饭团豆包他们一视同仁，只要他们有的他什么都有，他怎么那么幸运遇上这么好的家人呢？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永远当他们的家人，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他们。

　　苏笑笑抱着小豆包，直到拐弯看不见李玉凤他们才扭过头来，和崽崽们一样低着头不发一语，异常沉默。

　　车内的气压很低，韩城看了眼后视镜，对苏笑笑说：“不难过，过几个月就能再见了。”

　　苏笑笑点点头：“我知道，我不难过，就是不舍得。”没有出嫁时的心情那么沉重，但终究是不舍。

　　大宝小宝真的等姑父的车子都看不到了，小宝才擦干眼泪从棉袄兜里掏了个红包出来递给李玉凤：“奶奶，这是姑父给你的买肉红包，说是晚辈给长辈的红包就叫买肉红包，又说是让你给我们买肉吃的红包，反正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专门给咱们买肉吃的钱啦。”

　　小宝尽力了，他理解能力也只能解释道这个份上了。

　　李玉凤没想到韩城还来这一出，接过红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足足放了五张大团结，这都能买五十斤肉了，不免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韩城还真是，儿子都做不到他这样的。”

　　梁红梅和张春英倒吸一口凉气，对视一眼，家里那些东西不值钱，搬到满他整个后备箱都不用五块钱呢，自家姑爷还真大方啊。

　　家里几个男人也两两对视，苏振中和苏振华惭愧地沉默了下来，他们做儿子的确不如韩城这个女婿的。

第94章

　　回城的赶路方式和来时一样, 午饭的时候韩城休息两个小时，苏笑笑和孩子们累了随时在车上睡觉，晚上是在市里的国营饭店吃的, 还顺便去了卫生部给陈冰洋送了点土特产才往部队赶。

　　一家人赶紧赶慢总算赶在夕阳完全下山之前回到部队。

　　崽崽们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好像连带着整个军区的气压都变得特别低。

　　粥粉面饭和花花都很好, 家里的瓜果蔬菜也都照料得很好，离开几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好像总有哪里不一样。

　　韩城带着孩子们把家里打扫干净，苏笑笑捡了袋特产让韩城送赵先锋家里去。

　　韩城刚把热水烧上，想着孩子们还要好一会才能洗澡，伸手接过：“我去去就回来, 等我回来再给孩子们洗澡。”

　　两个大的好办，小豆包还不能自己洗。

　　苏笑笑点点头, 正了正韩城脖子她亲手织的那条手工并不是很好的围巾：“早去早回, 你开一天车累了, 今天早点休息。”

　　孩子们还蹲在鸡窝边上看鸡，韩城快速在苏笑笑的唇上啄了下：“等下水热了你先洗澡休息。”

　　苏笑笑点点头：“知道了，去吧。”

　　军区的气候比苏家村暖和一些, 寒冬季节也还是很冷，韩城冒着寒风往赵先锋家里去,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明明一路上的院子都贴着红彤彤的挥春, 过年的感觉犹在, 应该很喜庆才对，但是越往赵先锋家里赶越感觉到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