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差点让他瘫倒在地。陈阳赶紧扶住他。

　　“清理战场…修复防御…抢救伤员…”顾沉咬着牙，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下达命令。战斗还未结束，只是进入了短暂的间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幸存者们开始了艰难的善后工作。

　　陈阳和林静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战场上的晶尘和废墟，将瘫痪的秃鹫车辆残骸推出去堵住被撞破的围墙缺口。哨兵调动残余的能量点，重新构建外围警戒，并尝试修复“方舟-II”和“游隼”的损伤。

　　顾沉则守在医疗室，一边照看昏迷的程陌和徐昊，一边协助哨兵尝试修复“创生摇篮”的核心功能。

　　经过清点，代价惨重：晶能板全部损毁，能源希望破灭。“方舟-II”和“游隼”严重受损，暂时失去战斗力和机动能力。哨兵损失了超过30%的能量探测点，算力下降。所有人都带着伤，身心俱疲。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些瘫痪在远处的秃鹫残兵，似乎也被晶能脉冲和程陌之前展现的神魔手段彻底吓破了胆，没有任何反扑的迹象，甚至开始有人丢弃车辆，徒步逃离这片死亡区域。

　　夜幕再次降临。废土的寒风呼啸着穿过中转站的废墟，带来刺骨的冰冷和呜咽般的声响。

　　医疗室内，只有仪器微弱的滴答声和维生液缓慢流动的声音。程陌和徐昊如同沉睡般躺在修复舱内，生命之火微弱却顽强。

　　顾沉坐在角落，处理着自己肋骨的伤势，熔金的眼眸望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充满了沉重的忧虑。晶簇的威胁暂时解除，但它们的出现，揭示了程陌力量更可怕的一面——不仅能毁灭，还能创造出更加诡异恐怖的造物。而地下冰库里的定时炸弹，依旧存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监控的哨兵，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带着干扰杂音的警报：“警告…检测到地下冰库…禁锢装置能量核心…裂痕加速扩张…磁场强度持续衰减…预计全面崩溃时间…修正为：12小时…另检测到…冰库深处有极其微弱…但…不同于噬光体的规律性…能量脉冲信号疑似…前文明遗留的紧急求救信标…或自毁装置…倒计时…”

　　12小时！禁锢就要彻底失效了！

　　而且，冰库里还有别的东西？！求救信标？还是自毁倒计时？！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的丧钟，让顾沉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海。

　　12小时后，要么那三团恐怖的原型能量爆发，吞噬一切。要么，可能存在的自毁装置启动，将一切埋葬。或者…最糟糕的，程陌再次被吸引苏醒，引发更不可控的灾难。

　　绝望的压力，几乎要压垮他的脊梁。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程陌的修复舱前，隔着冰冷的玻璃，凝视着她苍白的睡颜。

第136章 帮工的“秃鹫”

　　肋骨断裂处的剧痛、精神过度透支的眩晕、以及眼前这几乎无解的绝境，让他几乎想要放弃。

　　但目光扫过程陌苍白却宁静的睡脸，扫过“创生摇篮”中徐昊微弱却坚韧的心跳曲线，看到窗外陈阳和林静拖着疲惫身躯仍在努力加固防御的身影，那熔金的眼眸中，熄灭了片刻的火焰重新被点燃。

　　不能放弃。绝不。

　　“哨兵！”顾沉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淬炼过的钢铁般的决绝，“详细报告！禁锢装置的裂痕扩张速度？能量衰减曲线？还有那个脉冲信号！分析它的模式、来源、任何细节！我们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接收指令…分析中…”哨兵的能量光芒微弱地闪烁着，显然之前的损耗极大，“禁锢装置‘赫尔墨斯之锁’能量核心裂痕…呈指数级扩张…衰减曲线符合崩溃模型…预计11小时47分后，磁场强度将跌破维持阈值…噬光体原型能量将开始逸散…”

　　“脉冲信号分析…难度极高…信号极其微弱…且受到噬光体能量场及上层金属结构严重干扰…模式识别…非标准求救代码…也非已知任何前文明自毁序列…更接近于…某种…周期性规律 beacon…类似于…定位信标或…状态监测器…来源深度…与噬光体禁锢舱…非常接近…甚至可能…同处一室…”

　　同处一室？一个和噬光体原型关在一起的信标？或者是监控它们的东西？

　　顾沉的眉头紧紧锁死。这太诡异了。前文明为什么要在封锁这种恐怖能量的地方，留下一个还在运作的信号源？是警告？是诱饵？还是……某种处置机制的关键部分？

　　“能尝试解读信号内容吗？哪怕一点点？”顾沉追问，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成为救命稻草。

　　“信号加密方式…未知…结构复杂…尝试破译…需要大量算力…且…成功几率…低于0.3%…”哨兵的回答令人沮丧，“但…检测到…信号脉冲强度…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增强…似乎…与禁锢衰减…存在微弱关联…”

　　关联？信号随着禁锢减弱而增强？这更像是一个倒计时警报了！

　　“继续监控，任何变化立刻报告。优先保证徐昊和程陌的生命维持系统稳定。”顾沉下令，同时挣扎着站起身，“陈阳！林静！过来一下！我们有麻烦了，天大的麻烦！”

　　几分钟后，仅存的三人聚集在医疗室外的小厅里，哨兵将地下冰库的严峻形势和那个诡异的信号同步给了陈阳和林静。

　　陈阳刚毅的脸庞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十二小时？！这他妈的……我们连修好‘方舟‘的引擎都至少要一天！”

　　林静抱着已经在她怀里睡着的女儿，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自毁装置……如果真的是，那我们……”

　　“不一定是最坏的情况。”顾沉强行压下内心的焦灼，努力让声音保持冷静，“那个信号很古怪，不像是标准的自毁倒计时。哨兵说它更像是一个状态信标，甚至可能……是某种指引。”

　　“指引？指引什么？指引怎么毁灭得更彻底吗？”陈阳语气有些冲，但更多的是无力感。

　　“我不知道。”顾沉坦诚道，“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能存在的‘变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

　　“怎么做？我们下不去！那个竖井通道被程陌之前的力量和后来的晶簇破坏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法通行！而且下面零下几十度，没有专业设备，下去就是速冻罐头！”陈阳指出了最现实的困难。

　　“通道……”顾沉的目光投向窗外，看向那片被晶能脉冲清扫后留下的晶尘废墟，以及更远处瘫痪的秃鹫车辆，“我们或许有‘现成’的劳动力和新材料。”

　　陈阳一愣，随即明白了顾沉的意思：“那些秃鹫的杂碎？他们还没死光？”

　　“吓破胆的兔子，有时候比狼更有用。”顾沉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哨兵，外围秃鹫残兵情况？”

　　“检测到…幸存者数量：17人…分散于四辆瘫痪载具及周边废墟…处于极度惊恐状态…武器系统大部分失效…组织度…为零…”哨兵报告。

　　“很好。”顾沉深吸一口气，肋骨的疼痛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陈阳，能启动‘方舟-II’的外部扬声器吗？声音越大越好。”

　　“引擎坏了，辅助动力单元应该还能撑一会儿，带动扬声器没问题。”陈阳点头，立刻明白了顾沉的意图——攻心。

　　片刻后，“方舟-II”残破的装甲上，巨大的扬声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随后顾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废墟：

　　“所有秃鹫的残兵，听着！”

　　声音在废墟中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躲藏着的秃鹫士兵耳中，让他们恐惧地缩紧了身体。

　　“你们看到了你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你们目睹了同伴的惨死。你们应该很清楚，抵抗毫无意义。”

　　“现在，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不是逃离，而是工作。”

　　“我们需要清理通往地下设施的通道，需要材料加固入口。你们所有人，立刻放下武器，到中转站主建筑大门前集合。有任何迟疑、任何反抗，刚才那种湮灭一切的能量脉冲，将会精准地落在你们每一个人头上。”

　　“不要怀疑我们的能力和决心。你们有五分钟时间做出选择。是变成冰冷的尘埃，还是用劳动换取一线生机。”

　　声音停止，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更深的恐惧。

　　攻心之计。利用他们对程陌力量和晶能爆炸的未知恐惧，强行驱使这些失去斗志的士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废墟中，侥幸存活的秃鹫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恐惧。

　　那个银发女人如同神魔般的身影，那瞬间让晶簇化为飞灰的恐怖脉冲，早已击垮了他们的意志。

　　终于，第一个士兵颤抖着举着双手，从一辆撞毁的越野车后走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连锁反应，幸存者们陆续现身，丢弃了身上几乎失效的武器，踉跄着走向中转站大门，如同走向刑场的囚徒。

　　总共十六人，其中有一人在混乱中伤重身亡，个个带伤，神情麻木而恐惧，聚集在冰冷的大门外。

　　顾沉在陈阳的搀扶下，站在大门内，熔金的眼眸扫过这群败兵，没有一丝怜悯：“哨兵会给你们指示。清理竖井通道周围的废墟，收集所有可用的金属材料。不要试图做任何小动作，哨兵的监控无处不在。”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完成工作，你们也许能活。否则，必死无疑。”

　　没有多余的废话，哨兵的能量点虽然损失惨重，但剩余的点位足够形成威慑，在它们的指引下，这些曾经的掠夺者，此刻变成了沉默的苦工，开始了绝望的劳作。

　　利用秃鹫残兵进行强制劳动，为顾沉他们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但主要的压力依然在他们自己身上。

　　陈阳和林静负责监工和协调物资。林静甚至不得不将女儿小雅暂时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医疗室角落，自己则拿着从秃鹫车辆上搜刮来的还能用的工具，帮忙处理和运送材料。

　　顾沉则忍着剧痛，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与哨兵的合作中。

第137章 哼唱声

　　首要任务是维持程陌和徐昊的生命体征。“创生摇篮”的核心功能必须尽快恢复。

　　“哨兵，优先将能源导向医疗系统。‘方舟’和‘游隼’的修复可以延后。”顾沉命令道。

　　“理解…重新分配残余能源及备用电源…‘创生摇篮’生命维持系统功率逐步恢复中…修复程序…仍需大量算力及时间…”

　　看着维生液重新变得清澈，徐昊的心跳曲线似乎平稳了一点点，顾沉稍微松了口气。但程陌的情况更让他忧心。她的生命体征依旧微弱，秩序能量水平低得可怕，仿佛风中残烛。

　　“有没有办法能帮她稳定下来？哪怕只是减缓她的虚弱？”顾沉问道，他害怕下一次能量吸引出现时，程陌的身体会先一步崩溃。

　　“缺乏…针对性医疗数据及设备…”哨兵回答，“建议…维持现状…避免任何外部刺激…其体内的秩序之种…正处于某种…强制休眠后的…脆弱平衡期…任何干预…都可能…打破平衡…”

　　只能等待和观察。顾沉的心揪紧了。

　　其次，就是那个地下信号。

　　顾沉让哨兵将主要的分析算力都集中到对那个微弱脉冲的捕捉和分析上。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信号是关键。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压抑的氛围中缓慢流逝。外面的秃鹫残兵在死亡威胁下，工作效率出乎意料的高。大量堵塞竖井口的废墟被清理开来，虽然通道本身依然扭曲狭窄，充满危险，但至少看到了通往地下的可能性。

　　期间，有两个秃鹫士兵试图趁乱抢夺一辆还能勉强发动的摩托车逃跑，却被哨兵操控着“游隼”车顶受损但基础功能尚存的狙机枪精准地打穿了轮胎。随后，陈阳操控着“方舟-II”仅能活动的机械臂，将其粗暴地抓回来，当着所有苦工的面，折断了他的手臂。

　　冷酷的惩戒再次强化了恐惧，剩下的工作再无人敢懈怠。

　　地下冰库的禁锢衰减仍在持续。哨兵每隔一小时就报告一次倒计时。

　　“预计全面崩溃时间：10小时…”

　　“9小时…”

　　“脉冲信号强度持续增强…增强幅度…0.7%…模式依旧无法解析…”

　　就在倒计时指向八小时的时候，哨兵突然发出了提示：

　　“警告…检测到程陌生命体征出现波动…精神层面出现…轻微涟漪…似乎…再次受到地下能量源吸引…但强度远低于上次…且其身体过于虚弱…未能引发苏醒…”

　　顾沉猛地冲到程陌的修复舱前。果然，监测屏上，她的脑波活动出现了一丝异常的峰值，虽然很快又平复下去，但眉心那黯淡的印记，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她还在被吸引，即使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即使间隔着厚厚的土层和濒临崩溃的禁锢，秩序之种对同源能量的渴望依然存在。

　　“屏蔽！能不能加强屏蔽？！”顾沉急道。

　　“医疗室屏蔽层已在最大功率…地下能量源强度过高…且性质特殊…穿透力极强…效果有限…”哨兵回答。

　　必须更快！必须在程陌再次被彻底吸引前，解决地下的问题！

　　“信号分析有没有进展？！”顾沉几乎是吼着问道。

　　“……有…极微小进展…”哨兵的回答让顾沉精神一振，“在最近三小时的信号中…检测到一段…重复出现的…极其简短的…非能量波动编码…类似于…古地球时期的…二进制闪烁…”

　　“内容是什么？！”

　　“解析对比…其闪烁模式…对应两个重复的二进制数位…转换为基础编码表…可解读为…两个字母…‘S…O’…”

　　“S…O？”顾沉一愣，“求救信号SOS的一部分？不对，SOS是三个字母……而且前文明怎么会用这么古老的编码？”

　　“无法确定…但信号确实在重复‘S…O’…间隔规律…且…随着脉冲主体强度同步增强…”

　　S.O？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残缺的求救？一个标识？还是某种……名字或代号的开头？

　　顾沉感到一阵头痛，信息太少了。但这毕竟是突破！这个信号确实在传递信息！

　　“继续分析！重点排查所有前文明记录中，以‘S.O’开头的项目、代号、协议、甚至是人名！”顾沉下令。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唯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