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名门,生来花团锦簇。享受最好的资源,便要承担更重的责任与期待。
对于现在的南星而言,找混沌珠才是要紧事,什么功名富贵,都不重要了。
沈酣棠翻了个身,用湘妃色的广袖盖住脸,慢慢溢出呜咽声。
“别哭啊。”南星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她手忙脚乱地去哄沈酣棠。
“我和柳允儿交手过,清楚她的招式。以后我来当陪练,总有一天你会打败她的。”
沈酣棠突然坐起,差点给南星撞一脑门包。她满脸泪痕摇头:“我才不是为她哭!”
“天外天的镇宗之宝‘昆仑印’已沉睡多年,母亲去世后,包括舅舅在内没人能得到它认可。天外天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但是……我也失败了。当时被那群世家子弟嘲笑,说连自家的法器都不会用,天外天要完蛋了。我就想着,如果能再强一点,说不定昆仑印就喜欢我了呢。”
南星给她擦着眼泪说:“天外天不差这一件法器,不能用就算了吧。”
“不行。”
沈酣棠缓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悄悄跟南星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才说的,要保密。”
她五指并拢伸出右拳,示意南星和她碰一下约定。
“人界都是拉小拇指承诺,罢了,随你。”南星也伸拳去碰,却被抓住小臂。
沈酣棠瘪着嘴说:“你手受伤了。”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南星摆摆手,示意她快说。
沈酣棠仰头看了眼窗外,把铁锅赶去放哨,这才安心地凑到南星身边。
“昆仑印的印纽是混沌珠做的,神力无边,这也是当年先祖能一统仙门百家的原因。只有成为仙首才能拿到昆仑印,现在在舅舅手里,可母亲去世后,昆仑印也陷入沉睡,天外天的实力大跌。”
昆仑印的印钮是混沌珠!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南星现在很想给沈酣棠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在心中一个一个盘过去。
柳允儿、谢澄、沈酣棠……论天赋,都是天外天的佼佼者。可要说最有可能当上下一任仙首的,必须是吴涯。
于公,他实力强悍,是沈去浊的得意亲传。于私,他貌似是沈酣棠的心上人,说不定会成沈去浊的外甥女婿。
横看竖看,这昆仑印也轮不到南星。
除非……
第30章 试图x美死敌人的剑
沈酣棠哭累了,躺在床榻最内侧睡去,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南星心意已决,她虽然懒得争名逐利,但爬得高些,百利而无一害。
既然只有仙首能拿到昆仑印,她必须在之后的冬考、夏考,乃至各类大比中夺魁。打响名号,才有跟吴涯等人竞争仙首尊位的资格。
至于沉睡的昆仑印该怎么唤醒,就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了。自己要的,仅仅是作为昆仑印印纽的混沌珠。
把放哨的铁锅唤回屋内,她拂手挥灭未央殿中大大小小上百个灯盏,两人一鸟陷入好梦。
次日清晨,睡到自然醒,南星伸了个懒腰。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可沈酣棠居然早早穿戴整齐等在门外。
看着遍地散落的各式华服,南星心道:沈酣棠一早上换了多少套衣服?
梳洗完毕,时间刚刚好,铁锅化作五彩仙禽将二人送至桃源学堂。
“铛——”
问仙岛中央的自鸣钟敲响最后一声,谢澄才姗姗来迟。
皇甫肃司空见惯,黄木牌“嗖”得射出,插到谢澄耳旁的墙壁上。
谢澄折过手腕,看也没看,两指把黄木牌夹出,站到南星身边。
“咳咳。”清了清嗓子,皇甫肃笑着介绍:“蜀州战事吃紧,近期新弟子课程就由小乌鸦和小柳分别负责,内门外门暂时一起,大家好好相处,注意纪律。”
最后一句话,他是盯着谢澄说的。
拖着长胡子,皇甫肃消失在桃源深处。
沈酣棠踮起脚四处找:“吴涯大师兄呢,他怎么还没来?”
满地桃花堆积,零星绿叶似乎被一线牵起,越聚越多汇成风旋。风止叶落,原本的空地上,一片桃叶被人捻起,又随意丢开。
顺风顺水,无尽飘零。
来人瞳色浅若琉璃,似冰魄凝光。浑身上下皆着一色,极淡极浅,行止间自带一股霜雪之气。
周遭弟子无一不倒吸凉气,惊艳赞叹声难绝于耳。
如果说谢澄是高挂晴空的辉日,高贵的出身和与生俱来的傲气使人难以逼视,气质上的锐利常常盖过他出挑的容颜。动怒时如出鞘的绝世名剑,锋芒伤人。
那吴涯就是寒玉雕琢成的松柏,孤高凛冽,不容亵渎。
万众瞩目,吴涯的目光越过人群,单单朝着沈酣棠说了声:“小师妹。”
语气熟稔,千锤百炼,仿佛很多年来,一直如此。
谢澄用胳膊肘轻碰南星,低头附到她耳边调笑:“师妹,我也在。”
南星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那真是多谢师兄了。”
突然,每人的面前都出现一片竹叶,叶锋直指眉心。
众人齐咽口水,闲聊声瞬间消失。
吴涯冷声道:“这节课,练基本功。”
基、本、功三个大字仿佛化为实质砸在南星脑袋上。
两世加起来四十多年,她最讨厌练基本功。
曾经她是得伽蓝亲传的外门弟子,常因基础差被留堂。天外天中,不是世家子弟,就是人界散修的后代,或多或少都有童子功。
唯独南星,半道野路子出家,十五岁前别说基本功,连灵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键这东西过了年岁,不是你想弥补就能弥补的,身体本能反应和潜意识里的坏习惯早就定型,一辈子也改不过来。
吴涯收敛周身运转的灵力,一一演示修仙者的基本功。
站桩、吐纳、引气、冥想、周天循环……
随后示意大家仿照自己,从头到尾做一遍给他看。
南星刻意后退半步,用余光模仿沈酣棠标准的动作。可惜照葫芦画瓢,猫怎么也成不了虎。
果不其然,吴涯从一众新弟子中精准锁定,冲着她招手,“你出列,我单独教。”
南星叹气,已做好被吴涯当重点差生关照的准备。
她刚抬脚,身旁的谢澄突然出手,双指次第夹住他与南星面前的竹叶。
两片竹叶霎时结冰,谢澄弹指将它刺出,冰叶片在靠近吴涯时撞上灵力屏障,融化成水。
谢澄灿然笑道:“吴涯师兄,这些东西太过简单,我来教她吧。”
新弟子皆目瞪口呆——第一天上课就挑衅天外天首徒。
刺头,太刺头了。
吴涯双瞳微眯,把谢澄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淡淡地说:“你还不够格。”
“试试。”谢澄瞬间闪到吴涯面前,
二人很默契地未运转灵力,只用最基础的拳脚招式。
比的就是基本功。
感受自己与敌人气息的流动,何时吐纳,何时凝神。斗法不光是力量的比拼,还有基本功的博弈。
“师长”跟同门打起来了,得空偷懒的新弟子们喜不自胜,三三两两聚在一旁围观。
谁还没有过以下犯上的宏愿了?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此时谢澄愿做这出头鸟,新弟子们乐见其成。
“这刺头身上那件是有咒律加持的法衣吧,还是霓裳阁定做,好贵的,划破了一点不心疼哎。”
“那可是谢氏少主!为博佳人一笑,连护身至宝舜华翎都能随手送出,才看不上这点钱。”
“天呐,两人都强的可怕。吴涯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
“笑晕,等熟悉后你就会知道,今天的吴涯师兄,嘴巴已经很碎了。”
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激昂,大家都聊嗨了,南星扫了眼打斗中游刃有余的吴涯,默默吐槽:整节课一共就说了三句话,叫嘴巴很碎?
她摇了摇头,安心观察起风暴中心的二人。
这俩可都是她成为天外天仙首的绊脚石,知己知彼,日后也好对付。
战况焦灼,胜负难分。不用灵力,打起来实在太慢了。
气息纠缠,拳脚相加,吴涯双臂别住谢澄进攻的姿态,谢澄的腿也夹着吴涯偷袭的膝盖。
就这样僵持住。
“他们都说你剑道天赋古今唯一。”
二人目光交接,吴涯瞳若琉璃,谢澄双眼如黑曜石。一深一浅,均目露挑衅。
吴涯平静地说出下半句——
“我不信。”
闻言,谢澄收势后撤,掌心剑印发亮,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被牢牢握住,发出悠扬的铮鸣。
纯钧很生气。
质疑剑主就是质疑它的眼光!
神剑发怒,后果很严重。
但纯钧是柄很有审美追求的神剑,它才不喜欢那种一发威就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恶心招式。
跟某个叫晦明的家伙一样以杀止杀?那也太不优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