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见南星这话,他临时换掉了原本的问题。
谢澄冷笑一声说:“我不问。”
随即轻声说出自己的第二件事:“你以后不许喊我谢澄,太生分了,唤我的表字兆光。”
南星听完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让他再换一个。
她喊谢澄兆光算什么,也太亲昵了。
谢澄没有接话,看了眼即将降临的第四、五、六重雷劫,居然双手抱头,悠闲地躺倒在地。
“轰隆——”
南星重新运气,做好迎接第二轮雷劫的准备。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背过身去,闭紧双眼。
“轰隆——”
第四、五重雷劫融合,还差最后一重,雷劫便汇聚完毕。
谢澄幽幽道:“人被天雷劈焦会是什么味道?该不会和胡炮肉一样,外酥里嫩。兴许火候掌握不到位,直接劈成肉干了,嘎嘣脆。”
“说到肉干……”
“谢澄!”南星的怒叱打断了谢澄把自己当盘菜的涛涛大论,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馋天外天的胡炮肉了。
南星忍无可忍,缓缓睁开眼,咬牙切齿地说:“兆光真的不行。”
“那喊师兄,总之不许喊谢澄。”
“……师兄。”
谢澄灿然一笑,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背靠南星,虔心打坐。
奔波许久,南星也很累了,背后贴上温热的身躯,她不由得放松身体,轻靠在谢澄背上借力。
谢澄默默挺直上半身。
“轰隆——”
紫色的雷电粗壮如柱,擎在天地之间。
昏暗将二人埋没,沉闷轰鸣令人浑身汗毛倒竖,皮肤传来细微刺痛,如万针扎骨。
继而剧痛如烧红的钢杵自天灵盖灌入,瞬间游走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都在雷电中战栗,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随时会化作齑粉。
渐x渐的,疼痛缓解,因为雷电已麻痹全身,五感在极致的痛苦中陷入混乱。
南星刚流出的鼻血,眨眼间就因高温蒸发。
毁灭与新生交替间,杂质随血痂剥落,经过天雷淬炼的灵力愈发精纯。
金丹凝结于二人丹田中,终是熬过了这天威洗礼。
入锻体境,铜皮铁骨,力破万钧;入通筋境,灵脉贯通,术法初显;入伐髓境,脱胎换骨,寿元大增。
化丹境乃八大境界的转折点,此后一重境是一重天。
踏入化丹境,便是正式的仙士,触及天道一隅。
金丹凝成,神识外放。
南星还未睁开眼,却能隐约看到周围的东西。
沈酣棠正慌张的向她跑来,燕决明站在树下“吭哧”喘气。更远的地方,是誓恨海残余的蓝色花粉,混杂着尘土,糅入林间野地。
南星睁眼,发现纯钧正朝自己身后的谢澄飞去。
神识捕捉不到神剑。
约莫和境界高低或天道法则有关,仙士永远无法窥探神明造物。
谢澄轻柔地抚摸纯钧剑身,以表鼓励。
纯钧在空中骄傲地转了几圈,“呲溜”钻回剑印中。
谢澄呛咳几声说:“我终于知道烤架上的鸡是什么感觉了。”
沈酣棠冲过来拉起南星,左三圈右三圈检查了好几遍。
她脸颊肉肉的,此刻皱着眉头苦恼的样子就像个圆包子,南星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手感果真很好。
沈酣棠的眉头微蹙,疑惑道:“南星,你们在里面没出什么岔子吧。那只会变色的妖狐死后,化作蓝色的花瓣飞到了雷劫之中,想拦但没抓住,我担心它害你们来着。”
南星摸摸她潦草的头发,安抚道:“我们没事儿,妖物也无法在天雷洗礼时伤人,别忧心。”
话虽如此,但南星莫名很不安。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已悄然改变,可她丝毫不知。
她用手拨动着长生剑鞘上的银杏吊坠,凤髓晶折射出浓烈且炽热的光彩。
须臾乍亮,天色黑了下来。
南星拼命回忆《仙门杂记》上有关幻情天与誓恨海的记载。
她最多也就想起此篇章伊始那句:把汹涌震撼都归于平静,将静谧寻常都引向狂澜。
情天恨海,命运两极,身不由己。
南星向来谨慎,一丁点的异端苗头她都不会放过。
可这本《仙门杂记》是五六年后才在市面上流通,这本书的作者现在估计还没动笔呢。
那个作者叫……叫什么来着?貌似是三个字,且每个字都很奇怪。
南星苦恼地抱住头。
突然,她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自己是在《仙门杂记》中了解到这两只双生狐妖,可此书这辈子还未问世。
燕决明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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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作者是谁?
反正不是我[害羞]
第37章 倘若他早生二十年
南星走到气喘吁吁的燕决明身边,轻声问道:“燕师弟,我对那两只妖狐的事情很感兴趣,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燕决明和煦微笑,“南星师姐,你还记得我此前说,悬壶宗掌门是在边境捡到我的吗?”
南星颔首。
天下九州,呈圆盘状分布。
最中心是三大世家占领的瀛洲,中、华、岚三州拱卫瀛洲,是繁华富饶的第一圈人界地盘。第二圈有蜀、寒、渔三州,较为贫困,也属人界。
后三州被妖界占领,鲜有人迹,是九州最外圈。
它们分别是蜀州之外的西域、寒州极北的北境、渔州以南的南海诸岛。
所谓边境,便是人妖两族接壤处,皆有关隘把守。
负责诛妖的崔氏家族在三个接壤处皆设置了驻仙台,帮助凡人抵御妖族侵害。
燕决明继续说:“我自幼在边境长大,见过的妖怪比认识的人还多。幻情天与誓恨海也是顺耳听来的。我知道的信息已全都说了,其余的,爱莫能助。”
他都这样说了,南星也不再追问。
在一旁正大光明“偷听”的谢澄走过来,笑道:“师妹,怎么不问我?”
南星瞪了谢澄一眼。
这声师妹,叫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问他,他又不知道,瞎添乱。
沈酣棠遥遥招手,大喊:“喂!我去白鹅村安抚下村民,跟他们说明情况,你们等我。”
南星便点头,但怕离得太远沈酣棠看不清,于是也抬起手臂挥了挥。
谢澄受了冷待,不服气地说:“你想知道,我派人去查便是。”
南星将长生紧贴小臂背在肘后,揶揄道:“不劳‘师兄’大费周章,我怕你小叔生气。”
“师兄”两字,她咬得极重。也许是不情愿,也许是强调。
谢黄麟容颜俊朗风流,那双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可发起脾气来,没几个人遭得住。反正南星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谢澄嗤笑:“如果我俩必须有个人要生气,你宁愿是谁?”
南星头都没抬,毫不犹豫回答:“你。”
谢澄长睫轻颤,淡淡发问:“为什么?”
南星脱口而出:“你小叔很强。”
她惹不起。
谢澄生气自己还能打过,若是谢黄麟发怒,估计连天外天都要改旗易帜了。
“这样啊。”谢澄面色如常,双拳却慢慢攥紧,开玩笑说:“小叔也是十七岁结金丹,若我早生二十年,未必会输给他。”
南星正眺望白鹅村的动向,她担心还有漏网之鱼,沈酣棠一个人应付不来。
等谢澄说完,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不同于往日的轻笑,南星和被点了笑穴般,捂着肚子笑。
舜华翎随着南星动作的幅度飘摇,青山黄芽,更衬托出红色的洒脱绚烂。
谢澄很恍惚。
他从来没见过南星如此开怀的样子,如同叮咚的泉水沥过太湖石的清脆鸣响。平素的她总是一本正经,波澜不惊。
“有这么好笑。”谢澄语气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