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瞳中的笑意消失,傀儡丝线猛地收紧,在即将绞断谢羽廷脖子时被一剑斩之!
白泽意欢匆忙后退数步,傀儡术被中断的反噬涌上心头,令她头晕目眩。望着不远处紫色烟雾中困于幻境的高喻夏,再看挡在谢羽廷身前神色清明的南星,白泽意欢瘪起嘴:“不曾为情爱停留,真是可悲又无趣的麻烦人类。”
发间的紫晶闪出妖异的光芒,白泽意欢周身气场变得神秘莫测。
南星朝后摆手,示意谢羽廷去帮高喻夏摆脱幻境。她手中的长生剑流萤飞绕,闪着锐利的金光。
白泽意欢站在三丈开外,指尖轻抬,一缕紫烟从沙地升起,倏忽凝成细丝,如毒蛇吐信般咬向南星咽喉。傀儡丝线并非实体,而是由烟雾凝聚,看似飘渺,实则锋利至极。
南星不退反进,强势横扫,剑锋过处仿佛有无数金银杏叶簌簌而落,剑气斩断数道烟丝。断裂的紫雾却不消散,反而在半空中织成一张更大的网,仿若不死不灭。
长生剑自然不肯给傀儡丝喘息的机会,南星脚尖点地搅起乱沙,骤然俯冲横劈。
腕转金芒,萤随剑走,刹那芳华尽封喉。
紫色烟雾退散,丝线尽数崩断。独门傀儡术被轻易破解,白泽意欢愣神之际,已被邬沧抱着后撤到十丈之外。颈间忽然传来皮肉开裂的刺痛,白泽意欢本能一摸,看着满手鲜血陷入茫然。
若不是邬沧始终关心他殿下的安危,刚及时将白泽意欢救走,只怕白泽意欢已死在长生剑下。
邬沧脱下外袍铺在沙地上,扶着白泽意欢打坐调息,减缓傀儡术被破的反噬。他怒不可遏直勾勾盯着南星,眼中唯余妖冶的寒芒。通灵境的威压彻底释放,邬沧瞬间闪身到三人面前。
谢羽廷的双刀最先迎上邬沧的拳风,刀刃在接触的瞬间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谢羽廷虎口炸裂,鲜血顺着刀柄低落。第二拳接踵而至,谢羽廷横刀格挡,整个人被轰得倒滑数丈,在沙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南星的长生剑就在这时刺到。
剑锋上的银杏纹路骤然大亮,无数金叶状的剑气席卷而出。邬沧终于后退了半步,拳风与剑气相撞,爆开一圈气浪。谢羽廷趁机从侧翼突进,双刀交错斩向邬沧腰腹。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可邬沧只是沉腰,出拳。
最简单的直拳。
其威势却撞飞长生剑,震碎了交错的双刀。
“喻夏!”南星一边厉喝,一边选择偷袭白泽意欢。
高喻夏从幻境中猛然惊醒,琉璃水扇应声展开,半透明的屏障在邬沧第三拳落下前堪堪成型。高喻夏双手结印,扇面流转的水纹将狂暴的拳劲层层化解。可不过瞬息,裂纹便如织网般蔓延。屏障炸裂的巨响中,高喻夏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邬沧全力一拳经过削弱,依旧砸到谢羽廷膝盖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伴随着压抑的痛呼。
高喻夏与谢羽廷不过是通筋境的新弟子,即便根骨极佳,也逃不过境界碾压。能和邬沧有来有回的过上几招,已是拼尽全力。
所幸邬沧急于回护白泽意欢,没有对二人赶尽杀绝,而是将矛头转向南星。
南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瞬发狂风、悬浮二咒,将高喻夏和谢羽廷飞速送往黄粱卦中。
被南星声东击西,邬沧恍觉中计,他怒喊:“伤了殿下,你们都得死。”随即转身去抓高喻夏和谢羽廷。
南星掐起梅花诀,再次瞬发狂风咒,风卷残云,沙暴尘嚣。一时之间,狂风肆虐,迷了邬沧的眼。南星趁机一剑刺向邬沧最后所处的位置,却刺了个空。
她瞳孔骤然凝缩,立刻转身回防,依旧迟了。重拳当头打来,被击飞数丈,倒地不起。
神咒乃至高境界的咒律,若非南星适才越阶使用,也不至于灵力枯竭,无力调用剑气。可每步打来,她都没得选。
“你们人类修练仙法,锻造法器,皆寄托于外物,却忘了一力降十会的道理。”
“妖生来拥有洪荒伟力和漫长寿命,人类对我们而言不过蜉蝣一粟。一群拥有灵根的仙士,便敢自诩神眷者?殊不知妖皆有灵根,本就该处在三界顶端,我们妖类才是得天独厚的伟大种族。”
邬沧踏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拳头上滴落着不知是谁的血。
就在这时,一缕紫烟般的丝线缠上了南星的脖颈。白泽意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卑贱的人类,真顽强。”丝线骤然收紧,南星咳出一大口鲜血,视野开始模糊。
她看到邬沧举起拳头,而长生剑正孤零零插在远处的沙地上,映着烈日,像一座肃穆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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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两章就打完了hh[奶茶]
第59章 神明之下众生之上
一炷香前的山河殿中,落针可闻,安静到连喘息声都无。
只因谢澄和崔白鹤刚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争执,直到现在崔白鹤还在喋喋不休:“谢兆光你以前不这样的,理智全无大局不顾重伤还非要去找死,我看你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谢澄却再无与其争论的心气,他看着镜中陷入困境的南星,默默积蓄灵力准备发动月缚。
此时,却有一只手突兀地按在他的手腕上。或者说,是准确地握住了旁人压根看不见的月缚上。
谢澄愕然回首,探究的目光落在满面无辜的燕决明脸上。
燕决明下唇那道竖线似乎更明显了,他指着沙盘上的照妖镜,轻声道:“师兄,你不是有半个神器吗?”
照妖镜本就有两块,合二为一时才能发挥完整的神威,但这两块单独使用也有惊人的威能。随着混沌珠女娲石心一起认南星为主的那半块属阴,主杀伐,而谢澄手中这面阳镜,主洞察。
阳镜,可以照见人的过去与未来。
“是啊,为什么不用呢?”崔白鹤绕到谢澄身后,幽怨开口:“阴镜被一分为三,南星暂时无法使用。而阳镜拥有化虚为实,召唤记忆之影的能力,这是右翼小队最后的生机,我实在不懂你的犹豫。”
谢澄看着镜中与邬沧过招的南星,陷入沉默。
用阳镜能召唤某个时间段的南星,也许是过去的她,也许是未来的她,这不受谢澄控制。谢澄是怕运气不好,召唤出过去的南星。
没入天外天修炼时的南星太弱,对战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会让南星想起不好的经历。谢澄隐隐觉得,南星很讨厌曾经的自己。
谢澄的纠结被“喂”的一声打断,只听王进宝高声怒斥:“你们磨叽半天,南星都快死了!”
谢澄猛地抬首,见南星倒地不起,胸前和腹间满是鲜血。他再无法瞻前顾后,于是强行调动还未恢复的灵力注入照妖镜,后背和腰腹的伤口再次开裂,他也浑然未觉。
而此时镜子另一边,邬沧和白泽意欢却愣在原地没有补刀。邬沧凑到南星身边,抹起满指腹的鲜血接连嗅了好几次,随即掐住南星的脸颊,拧眉发问:“你到底是谁?”
白泽意欢思索片刻:“邬沧,把她和那个冰山脸刀客一起带回南海去,其余人处理掉。”
邬沧瞟了眼地上灵力耗尽又身份神秘的盲女,确认她再无反抗余地,才奉命转身去攻击黄粱卦中的其余人。
谢羽廷毕竟是谢澄的亲卫,别的不说,储物戒中的灵丹妙药管够,给身边负伤的队友分了不少。他左腿只怕是断了,服了几枚丹药下去,伤势不再恶化,疼痛也大大减少。
隔着黄粱卦自带的结界,岳平君把邬沧和白泽意欢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卑鄙无耻的妖界渣滓!不光搞偷袭还趁人之危,都通灵境了还不要脸!有本事等人家灵力恢复再打啊!”
就连素来漠然的慕容璟,也无法维持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安逸,跻坐着冷冷注视力竭的南星。
被南星强行送入结界的高喻夏急红了眼,想冲又冲不出去,他只x能勉强维持镇定,在脑海中拼命默念南星的叮嘱。高喻夏告诉自己,要相信师姐,可目光不可避免地飞向那道红白相交的身影。
四人心思各异,显得一旁的卞垚炎格格不入。阵外,邬沧一拳接一拳捶着结界,卞垚炎趴在阵眼上欲哭无泪,“师尊说我命犯天煞,想要找到化劫消灾的贵人就必须加入向死而生。可还没等到死劫来,我就已经要死了啊!”
“我的贵人呐!你在哪里啊!救命!”
悲天动地的哀嚎声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半空中隐身的照妖镜突然显形,蓝色的神光普照西域。
所照之处,万妖现行。
但因阴镜被南星分成三份用来传递信息,神光的威力和范围也大大削减。邬沧第一时间护着白泽意欢冲出神光的范围,警惕地注视着那面阴阳鱼状的小照妖镜。
黄粱卦中的所有人也齐齐抬首。只见蓝光闪过,越变越大的照妖镜中蓦然浮现一道道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看不真切。
“咔嚓——”
一条修长而肌肉匀称的腿自镜中迈出,随着她一脚踩下,半空中传来阵阵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踏破虚空而来。
小腿,腰腹,肩膀,下巴……
来人彻底显露真容。
她立如寒潭照月,眉目似霜星,透着一股不容冒犯的肃杀决断之气。长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耳际,所谓淡极生艳,不过如是。一身玄色衣衫,袖口收紧,腰间悬着一枚泛着暗光的金铎。
那是九州唯一一枚金铎,是驭妖官的身份象征,见金铎如见崔氏家主,驭妖官可凭金铎号令驭妖司全员。
崔白鹤和谢澄霍然起身!
照妖镜召唤出的记忆之影,正是前世二十七岁的南星,此时堪称南星的巅峰状态,毕竟不久之后,她就死了。
“南星”掀起眼皮淡淡望向下方的乱象,在看到年轻时的自己虚弱重伤倒地的一瞬间,比肩神明的灵力威压顿时席卷了整个西域。
生死境!
观微境巅峰状态生死境,半步踏入至高的绝对存在。渡过生死劫,即成至高者,饶是当今公认的最强者谢黄麟,也刚摸到生死境的门槛。
山河殿中,崔白鹤沉吟道:“未来的南星,居然会成长到如此恐怖的境界。”
崔白鹤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道记忆之影并非来自未来,而是出于过去。
她是南星记忆中前世的自己。
崔白鹤用老父亲一般的关怀眼神投向一旁的谢澄。原本还担心南星出身寒微,日后谢澄想抱得美人归势必要把谢家搅个天翻地覆,且有得闹腾呢。现在看来,南星未必瞧得上谢家啊。
堂堂生死境,放眼三界都是所有势力争相献媚拉拢的强者。别说驭妖官,纵然想做天外天的仙首又如何?
神明之下,众生之上。
“南星”注视着南星,场面一度失控,气氛变得诡异。
感受到嘶吼着重新包围过来的兽潮,“南星”神色毫无波澜。璀璨的光辉自她掌心的剑印迸发,大名鼎鼎的神剑晦明因缘际会地提前现世。
九州之内,谢澄的纯钧,谢黄麟的惊鸿,吴涯的逍遥,还有柳允儿的沉璧都发出迥异的嗡鸣。
但四柄神剑不约而同地传递出一个信息——它们感受到了威胁与挑衅。
晦明悬在身前,“南星”轻轻打了个响指,冷声道:“晦明第一式——万物授首。”
如潮水般的墨色剑气瞬间漫过妖群,无声无息间干脆利落地斩下其头颅。剑锋所至,万妖授首。
一剑清场。
“南星”漠然开口:“这样安静多了。”
原本扯着嗓子为从天而降的贵人呐喊助威的卞垚炎瞬间噤声,双手紧捂嘴巴窜到岳平君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偷看“南星”。
邬沧牙关发颤,生死境随意出手便抹杀半个兽潮,恐怖如斯,遑论那柄黑白分明的神剑,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死亡气息。
邬沧毫不犹豫地化回破灵虎原形,叼起白泽意欢的衣角甩到背上,驮着她就往西域腹地跑。
“动了我的人,还想跑?”
“南星”神色睥睨,眯着眼将左臂抬起,冲着邬沧狼狈逃窜的背影,食指微微下压,并指为剑。
“晦明第三式——兴尽悲来,一去不返。”
白色和黑色的剑气如同两道纠缠不清的流星刺向邬沧和白泽意欢。晦明的剑气大开大合,肖似神明所绘的水墨画。
妖兽的本能让邬沧和白泽意欢毛发悚立,邬沧毫不犹豫地转身将白泽意欢推远,在最后关头爆发出全部灵力画了一道传送裂隙送走白泽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