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碰巧了。”

　　“这样啊。”

　　阮窈没有怀疑，只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巧合。

　　她踮起脚，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那我们一起吃。”

　　“好。”

　　霍衍之拥着她，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垂眸看了一眼被他随手放在玄关柜上的手机。

　　屏幕幽幽地亮着。

　　上面显示的，是一个电子地图界面，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停留在霍家庄园的位置上。

　　旁边，清晰地标注着这条行车轨迹的结束时间——三分钟前。

　　两人重新在餐桌旁坐下。

　　之前被蒙着眼睛品尝，和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感觉完全不同。

　　温馨的灯光下，每一道菜都色泽诱人，而坐在对面的男人，比满桌的佳肴更让她心动。

　　阮窈的心情好得无以复加，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

　　她一边小口吃着饭，一边叽叽喳喳地跟霍衍之说着公司里的趣事，比如实习生陈橙又迷迷糊糊地把打印机给弄卡纸了，比如霍菁总监今天穿了一件特别有气场的风衣。

　　霍衍之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眼底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气氛温馨得恰到好处。

　　就在这片融洽和乐里，阮窈的脑海中，却冷不丁地闪过白天沈母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以及那些恶毒的指控。

　　‘他就是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鬼！’

　　阮窈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正慢条斯理地为她剥虾的男人。

　　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修长的手指干净利落，很快，一只完整的、沾着酱汁的虾仁就放进了她面前的碗里。

　　“衍之。”

　　她放下筷子，轻声开口。

　　“嗯？”

　　霍衍之抬起头，看向她。

　　“今天……沈煜的妈妈来公司找我了。”

　　阮窈斟酌着开口。

　　霍衍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又剥好了一只虾，放进她碗里，语气带着些好奇。

　　“她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

　　阮窈摇摇头，“就是哭诉了一通，求我跟你说，放沈家一条生路。”

　　她观察着霍衍之的表情，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把她打发走了。”

　　阮窈停顿了一下，问了出来。

　　“她说沈家这次会破产，是因为掉进了你设下的一个项目圈套里。她说，你为了对付沈煜，很久之前就在布局了。”

　　“这是真的吗？”

第93章 克制

　　面对阮窈清澈又直接的注视，霍衍之手里剥虾的动作迟滞一瞬。

　　他将又一只莹白饱满的虾仁放进她面前的白瓷小碗里，这才抬起眼。

　　“没错。”

　　他承认得太过坦然，反而让阮窈准备好的一肚子问题都噎了回去。

　　霍衍之用餐巾擦了擦手，“沈家根基不稳，却野心太大，被盯上是迟早的事。我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候，推了一把。”

　　他抬起眼帘，黑沉的瞳孔里映着她小小的、带着探究的脸。

　　“商场上的正常竞争而已。”

　　他解释得轻描淡写，合情合理，听不出任何私人情绪。

　　阮窈怔了怔，随即了然。

　　她想起来了，前世沈家确实有次投资失败的经历，那时沈家资金链断裂，被人群起而攻之，伤筋动骨。

　　霍衍之这一世，不过是把这个进程提前，并且由他来主导了而已。

　　沈母那些颠倒黑白、歇斯底里的指控，在霍衍之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面前，显得可笑又苍白。

　　阮窈的心轻轻落回了实处，却有点不是滋味。

　　“她还说……”阮窈撇了撇嘴，学着沈母的语气，“说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用我，好报复沈煜呢。”

　　霍衍之拿着公筷的动作停住了，他侧过头，深邃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那你觉得呢？”他反问，语调里听不出喜怒，“你觉得，我是为了报复他，才跟你在一起的？”

　　阮窈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当然不信啦。”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在他专注的注视下，忽然弯起眼睛，凑过去，声音又软又甜。

　　“你分明就是觊觎我的美色，对我一见钟情，才费尽心思把我娶回家的。”

　　霍衍之看着她这副娇憨惹人怜爱的样子，紧绷的唇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那些翻涌不休的猜忌和怀疑，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无端的信任抚平了。

　　“嗯。”他坦然承认，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夫人分析得很有道理。”

　　阮窈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晕，心里却甜丝丝的。

　　霍衍之收回手，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状似随意地开口。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怪你什么？”阮窈不解。

　　“怪我这么早就开始布局对付沈家，毕竟……”他的话语顿了顿，“那时候他还没做什么。”

　　阮窈夹起一块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放进霍衍之的碗里。

　　“我永远都不会怪你，不管你做什么。”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

　　这份不假思索的、全然的信赖，像是一道滚烫的暖流。

　　他看着女孩清澈见底的鹿眼，那里面倒映着的全是自己。

　　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没有一点一滴的杂质。

　　这一瞬间，一种近乎扭曲的满足感，夹杂着喜悦，瞬间贯穿了霍衍之的四肢百骸。

　　他的窈窈，终于完完全全地，只和他站在同一边了。

　　无论这份信任的源头是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霍衍之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冲动在血液里叫嚣。

　　他想吻她。

　　想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这份真实。

　　“所以，”他俯身，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嗓音低沉而诱惑，“窈窈有奖励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阮窈的身体瞬间软了半边。

　　她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这个男人……太会了。

　　她仰起脸，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说了几个字。

　　霍衍之的呼吸一滞。

　　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垂眸看着那个已经满脸通红的女孩。

　　“确定？”他的嗓音里染上了浓重的沙哑。

　　他的嗓音比刚才更加低哑，像是上好的丝绒擦过砂纸，带着一丝危险的质感。

　　阮窈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但她喜欢看他为自己失控的样子。

　　阮窈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

　　“你……你轻点就行。”

　　霍衍之看着她微颤的睫毛，和那副任君采撷的娇媚模样，喉结重重地滑动了一下。

　　她总是像是一张柔软的网，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尽数收拢。

　　下一秒，天旋地转。

　　阮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上抱了起来。

　　男人迈开长腿，沉稳地抱着她，一步步走向二楼的主卧。

　　卧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散发着昏黄而暧昧的光。

　　霍衍之将她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