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这样,给我弄点酱油跟醋还有香油,再撕点鸡肉,我想蘸着吃。”
陈劲生听得心里怦怦跳。
说得还挺是那么个意思的,蘸啥都想好了。
难不成……真还行?
他忍不住亢奋起来,眼睛里亮亮的,却难免犹豫。
思索再三后撂下碗。
“那我去按你说的先弄了,完了你先闻闻试试,但凡有一点恶心都不许吃了,知道不?”
“嗯嗯嗯。”尤三妹使劲点头,“你去嘛,我等着。”
几分钟后,陈劲生便端着个碟子回到屋中。
他不敢直接端到尤三妹跟前,就隔着还挺远的距离先给她看一眼。
“……看着觉得咋样?恶心不?”
尤三妹哭笑不得:“看着咋能恶心啊,就是鸡肉呀,你端过来!”
陈劲生嘴一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可不是啊,刚才你在伙房瞅那鸡汤的时候,脸都绿了。”
“……其实我都看出来了。”
尤三妹实话实说道:“那是因为那个汤上面飘着黄油,我看那个恶心,跟鸡没关系。”
“真的吗?!”
陈劲生一个箭步跨过来坐下,很知足地咧开嘴,眸底大放异彩。
“真的跟鸡没关系吗??”
“我的鸡真的还可以,是吗??”
尤三妹:“……”
第51章 还背着我藏小金库了?!
“陈老三!你是不是想借着送饭这由头在屋里躲闲??”
“以为我看不明白你那点小九九吗?啊?!”
葛招娣叽哩哇啦地大叫。
陈劲生眉梢抽动,喘着粗气站起来。
尤三妹勾勾他的小手指,笑道:“快去收拾吧,早收拾完早回来歇着。”
“今儿咱吃饭早,等你回来咱能在屋猫好长时间呢。”
“!”
陈劲生顿时来了精神,郁愤尽消。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还很正经地跟尤三妹撂下句:“好,媳妇儿,你等我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做啥大事儿呢。
杨翠莲跟葛招娣都是动作麻利的,收拾起来风风火火,停也不停。
陈劲生心里原本还一直戒备着,随时准备她们要是再阴阳怪气,他就立马开战。
没想后头俩人连看都没再看他,干差不多后,把剩下那点尾巴甩给他,就出去了。
她俩直奔许令华屋里,进去的时候几个大人带着小的都吃完饭了。
陈孝先跟陈宗明走之前把碟子跟碗都捎走了,这点东西他俩顺手就刷了。
杨翠莲跟葛招娣你两句我两句,许令华就拿个铅笔头在账本上写。
最后盘出来是十块钱左右,确实没少买。
不过买的这些东西里,也就分出一部分来做了今儿这顿饭。
许令华想想道:“就给你们一个人算两块钱吧,还有碟子碗呢。”
“再说有些东西都用票买的,这也算浪费票了,票不够,往后就只能到摊贩那去买贵的。”
杨翠莲不耐烦道:“无所谓,就这么算。”
葛招娣一听这个也点头,“对,就算一人两块,我去告陈老三。”
临走前还扒了个头,特地又强调一遍,“妈,您不许偷着给他掖钱了!不然咱真没完!”
许令华眉一皱,表情稍显不自然,“别磨蹭了,再折腾天都黑了。”
等门关上,杨翠莲就很不厚道地拆穿:“您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您给他掖钱从来不在明面上,要不就是塞他裤子口袋里,要不就是塞他们屋那枕头底下去。”
“今儿四毛明儿八毛的。”
“要我说啊妈,您还不如大大方方给他呢,不然就他那脑子,您觉得他能算明白哪个是他打麻将赚的,哪个是您给他的?”
“您这就叫肉全埋饭里了!”
“……”
*
陈劲生收拾完就回屋去了。
不过这回门关得老死,甚至还把窗帘都拉上了。
尤三妹见此,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满脑子都是陈劲生咧嘴问他的鸡是不是还行。
整得她刚才吃那鸡肉的时候都觉得心里怪怪的。
怎想,陈劲生却匆匆忙地冲她嘘了一声,随即就开始满处乱翻。
枕头底下,褂子里,裤子口袋。
一边翻嘴里还一边嘟囔:“应该得有,我那钱总乱掖,说不定凑凑就够了。”
尤三妹顿时暗暗松口气,“…盘完账了?”
“一个人分多少钱?”
陈劲生撇撇嘴:“两块。”
尤三妹笑笑,“那还真是不少。”
陈劲生打麻将都是赚赚输输,不然就是赚点也去叫人坑走了。
一想到这个,尤三妹就恨不能上去拧他耳朵。
他不经意间提起过,说前段时间有一天赚了四五块。
那次手风巨顺,一两年都赶不上的顺。
大屁家有个单独的小屋,去那屋玩的都是富裕些的。
陈劲生只进去过一回,就再没敢去,那天却忽然想再去碰碰运气。
结果就赚了好几块,可一部分买的鸡蛋被挤得稀碎,另外一部分都请了麻子杆子吃饭。
末了大屁给他那一块,后来又叫他输了。
这年头四五块也不少了!
他竟然就玩闹似地全撒出去了。
尤三妹气得使劲瞪他后背,等他忽地一下转过身马上换张脸,柔柔弱弱的关心道:“咋样,没翻着吗?”
“要不你再翻翻?”
陈劲生挠挠头发,拧着眉头走过来。
往炕边一坐,苦恼地叹了口气。
“找也没用了,肯定是没有了,这一算,自打下地以后我就没咋去打过麻将了,可不没钱了?”
尤三妹啊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那咋办呀?”
陈劲生抿住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做贼似地往窗户那瞥了一眼。
见窗帘拉得足够严实,他缓缓蹲下身子,唏嘘道:“媳妇儿你别出音儿啊,我往炕洞里掏点东西……”
“?”
尤三妹怔住了。
啥情况?还背着我藏小金库了?!
她忍不住紧张起来,咽咽唾沫,扒着炕沿低头往下瞅。
陈劲生半截手臂都伸进去,等抽出来的时候胳膊上全是灰。
手心里,则是张陈旧暗黄的牛皮纸,叠起来的,上面都是褶皱。
就跟尤三妹喝的那个药,外面包着的牛皮纸一样。
而且拿出来以后,她还真隐约闻着股药味儿。
没来及细想,却见陈劲生脸上逐渐没了表情,原本黑亮的眸也像是失去光芒,盛满凝重的灰暗。
尤三妹竟是一时看出了神。
他眼睛里头好像突然间变得很深很深,深得好像……
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是咱爸给你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陈劲生绷着脸,点点头,直接席地而坐。
长腿屈起,双手很是规矩地捧着那个纸包,郑重又轻缓地撂在炕上,像是生怕给它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