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大屁猝然站起,老响亮地拍了一声脑瓜顶,咧开嘴哈哈大笑:“我就说—”
“……”
可话没说完,就像是又想起啥,瞬间收了笑,耷拉下小肩膀。
“不成不成,还是换一个地方吧,那地方不太行。”
陈劲生听得上不来下不去,难受的要命,眉目间已有几分急切焦躁。
“腾”一下站起来,横眉立目地追问:“有啥你就直说,你别就说个脑瓜跟腚啊!”
“这叫啥玩意儿?是咋不成,是啥地方不太行,你倒是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啊!”
大屁表情有些复杂地凑近了,压低声音:“我说的那个地方是西四胡同。”
“……生哥,你应该听说过吧?”
“……”
大约半拉点以后,二人才结束谈话。
陈劲生伸个懒腰迈开步子,大屁以为他还是要进去搓几圈。
却见他张望四下,有些别扭地问:“诶大屁,你爷在不?”
大屁愣了愣:“在屋看报纸呢,咋啦?”
陈劲生挠挠鼻梁子,“…你,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爷年轻时候是你们家做饭最好吃的了?”
“你、你去问问他呗,我也想跟他请教点问题,看看老爷子方不方便?”
“!!!”大屁张大嘴,显然是觉得这个“请教”跟别的请教比起来,显得更叫人难以置信。
他磕巴道:“生,生哥啊,你这是到底要做啥?…你说你现在想赚钱了,都是男人么,我特理解。”
“可这做、做饭?你家里也不缺人做啊,我爷当初那是不得已。”
“再说了,你说不琢磨,那就啥都不干,现在一说要动心思,那就是家外事家里事全得学上,贪多嚼不烂啊,生哥!”
陈劲生抬手就给他一杵子,黝黑的俊脸终究烧起来:“想死啊你?!”
“哥稍微跟你平易近人点,你就不知道眉眼高低了是不?!”
“你、你管我嚼不嚼得烂!我就想先塞嘴里不行吗?”
“大、大不了我放嘴里慢慢咂摸、慢慢鼓秋不行吗?!”
“……”
*
八点多左右陈劲生才到家。
他先进屋扒头,见尤三妹还没睡就道:“我去灶房给你热药,你喝了再倒下。”
尤三妹晃悠着扇子,笑得暖融融的,又有些慵懒,轻声回:“行,不着急,你慢慢的。”
“嗯嗯嗯!”
陈劲生回身就跑,快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他要得就是这个“不着急”。
动作麻利地先把单独的小灶生了火,药放上头热着。
又去灶膛生了火,另找个砂锅。
顺兜里一掏,掏出块生姜,还有几颗大枣。
再从另侧一掏,掏出来几个大核桃。
他按照大屁他爷说的,把红枣分开去了核,把生姜切成丝。
最开始那丝还切得粗,再稍微摁下些心就细可多了。
陈劲生欢悦地低声笑了笑,心想他媳妇儿说得果然是对的。
雕东西那么细的事儿他都能干得好,还能把耗子的小胡子都抠得那么真,别的要精心些的事儿也肯定没问题。
随即,猫了身子往灶膛里瞅瞅。
想要确定一下火候。
老爷子还说了,熬这个最好是小火、文火,不能火太旺。
可不知不觉间,那摇曳跳动着的火,却逐渐将他漆黑的眼里染红。
他定定地看着火苗,脑子里忽然闯出方才侧卧在炕上的尤三妹。
许是她身子的气力到底比别人差,所以就算是不累或不困的时候,也不太能一直坐着。
但她也不会彻底躺下。
大多都是那样侧卧着,拿着把扇子慢悠悠地扇。
眼皮子微微垂着,细又密的睫毛随着落下。
无论是洋辣的光亦或是月光日光落在上头,都特别好看,会投下小小的可爱的影子。
那影子落在她白生生的脸上,很像是只小蝴蝶。
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花朵儿的香气跟甜蜜。
……她,她是朵还没绽放开的花儿。
还是朵儿,只会为他绽放亦或是由他亲自去绽放的花儿。
陈劲生嗓子里烧得干涩,凶凶地灌了好几碗凉白开,复又蹲到伙房地上,找了块压酱缸的石头,把几个核桃小心地砸开,扒出来的仁找个小碗放进去。
药锅的药热好了,另找碗倒,再加上剩下的红枣姜汤,总共是三个碗。
他打了个往返,才一道端进屋里去。
尤三妹惊奇地撑起身子,“这咋还端来三个碗呢?”
陈劲生眉梢蹦了蹦,“啊,那,那俩是夜宵。”
“城里人都讲究吃这个,你不道啊?”
“……夜宵?”
尤三妹往前挪挪,凑到桌子边上。
“红枣姜汤?”
她纳闷的心想,这不是女人来事儿的时候才要喝的?
陈劲生跟大屁他爷那听得很全,耳根子悄悄发着热,强装正经道:“这东西说穿了就是补气血的,你本来就要比别人气血弱么,喝也不是非得挑时候,肯定是有好处的。”
“还有这核桃,你也吃了!”
“……反、反正也是有好处的!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尤三妹顿了片刻,了然一笑。
弯起眼眸缓缓端起碗,“那是当然啦,我家劲生咋会害我嘛?”
“真好~闻着甜丝丝的,香香的,等我先喝药哈。”
“喝完药稍微过会儿我就喝那个,正好去去苦。”
陈劲生坐到她对面椅子上,亮着双眼使劲点头,“成,成!”
潮湿的掌心忍不住在双膝上蹭了又蹭。
尤三妹尽收眼下,笑得更深了。
傻子!当谁看不出来呢?
对我有好处是不假。
但肯定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好处”!
第58章 葛招娣!给我等着吧你
“诶,林梅?这不年不节的,你咋还回娘家来了?”
路过的女人不禁顿住脚,十分好事地往林家院子里张望。
“你家英俊潇洒又能赚钱的李老板呐?”
这是一些相熟的姐姐妹妹们给李恒起的外号。
虽然他并不是真的老板,也是给别人打工的,但他通身的做派实在是很像做大生意的。
此言一出,林梅心情终于算是稍微好了些,哗啦一声泼掉泔水迎过去,“我家李恒忙着呢,今儿早上送我回来以后就赶着赚钱去了!”
“啊?你俩吵架啦?”
这个名叫曾秀的问,面上分明是透着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林梅一愣,当即拔高声线:“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俩吵架了?!谁跟你说的?”
“咋的,但凡回娘家来就得是因为两口子吵架了吗?”
曾秀哎呦一声,抠了抠耳朵。
“没吵架就没吵架呗,你好好说不就得了,发啥火儿啊?”
“本来就是啊,不年不节的,这两家又离这么远,你突然回娘家……打大老远就看你板张脸,搁谁不往吵架那头想?”
“我—”
林梅打算道出实情。
“诶对了,三妹咋样啊?”
怎想刚开口就被曾秀打断。
林梅顿时一张脸拉得老长,撇着嘴:“你咋这么好事儿呢?谁的事儿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