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大人！”人鱼们虔诚又快乐地喊道。
“你们好，”海神颔首，“最近过得怎么样？”
人鱼们吵吵嚷嚷地各自说了起来，半天，又都哄然笑了：“海神大人，在您的庇佑下，我们当然过得很好。”
海神也跟着微笑起来，把莉莉崽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这是我的女儿，莉莉。”
“小海神，你好！”人鱼们友善地打招呼。
莉莉崽没反应。
海神西格瑞德说：“是在跟莉莉崽打招呼呢。”
“哦！”莉莉崽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小海神”是叫的她呀，她立刻清脆昂扬道，“你们好！”
人鱼们笑了，彼此间私语道：
“真可爱。”
“是啊……太可爱啦！就是和海神长得有点不太像……”
“咦？你们没听说吗？那是一个人类。”
“这么一说，确实很像人类。”
海神凑近莉莉崽耳边，低声问：“崽崽想不想听人鱼唱歌？他们的歌声非常优美动听。”
莉莉崽说好呀好呀。
她也知道这个，塔塔帕安里描绘了人鱼唱歌的景象，天会打雷，海浪会变得很高，高到把船都掀翻！塔塔帕安就这样掉进了海里，但唱歌把船掀翻的人鱼又救了他们……后来他们也跟人鱼成为了朋友。
“人鱼要浮到水面上时才会唱歌，我们先上去。”海神说。
莉莉崽跟着海神又开始上浮。
和下潜完全不同，随着越来越靠近海面，周围逐渐亮了起来，莉莉崽也能看到海面上似乎浮着一大团橘黄色的光。
把脑袋露出水面之后，莉莉崽才发现，那是夕阳的倒影。
不过，夕阳也很快没有了。
在海神西格瑞德的操控下，海洋骤变，平静的海面在祂的操控下开始暴烈涌动，风浪骤起，乌云压境，没过一会儿，暴雨便降临了。
图画书里，是人鱼的出现，导致了风暴骤雨，但事实上，是恶劣的天气会吸引人鱼浮上水面歌唱，他们喜欢雷鸣，喜欢浪潮，也喜欢人类的尖叫——那是多么美妙的和声啊！
不过今天没有人类的尖叫，只有人类幼崽的笑声。
人鱼一个个浮上水面，望着海神和人类幼崽，在他们最喜欢的雷鸣风浪的配乐中，张嘴唱起歌来。
人类的航船在恶劣的天气，听到的人鱼歌声，通常只来自几个人鱼，声调魅惑诡异；
但今天人类幼崽莉莉崽观赏的这场表演，是上百条人鱼铿锵有力的大合唱，配合暴风骤雨，恢弘壮阔，震撼了莉莉崽幼小的心灵。
某种意义上，这是莉莉崽的音乐初启蒙。
而在不远处的岸边……
堕落海蛇狠狠羡慕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掀起这样风浪，才能让所有的海洋生物以及妖兽都对我臣服？”
以前祂都是想，杀了西格瑞德，祂就是海洋最伟大的神明了。
但现在……有了莉莉崽，这条路走不通了，唉。
第44章 魔源森林
众神很快发现了莉莉崽在音乐上面的天赋。
在摩奥海听过人鱼们唱歌之后, 回到光明神殿，莉莉崽便时不时就会哼两段当时人鱼们歌唱的曲调，还会跑到海神面前问：“妈妈我唱得对吗？”
海神惊讶地发现, 莉莉崽对旋律的确抓得极准。
既然莉莉崽有天赋又有兴趣，那么神明们自然要安排她进一步的接触和学习音乐相关的知识。
除了唱歌，还有乐器的选择。
人类发明了很多乐器，竖琴、小提琴、羽管键琴……近几十年, 苏曼帝国的音乐文化也在蓬勃发展, 拥有了诸如歌剧、协奏曲等表演。
神明们发现莉莉崽对音乐有兴趣，就各自让信徒献上了他们能够拿到的乐器。
没几天，光明神殿就堆满了各种琴啊、管啊、笛啊、鼓啊……
最初，对于莉莉崽愿意学习音乐这件事，众神是非常高兴且支持的。
但是当光明神殿日夜充斥着“砰砰砰”如雷的鼓声, “呜呜呜”如泣如诉如漏风的笛声, “嘶嘶嘶”仿佛要把人的神经拉断的琴声……众神沉默了。
尤其是莉莉崽还特别喜欢问：
“爸爸，好听吗？”
“妈妈, 你喜欢吗？”
众神真的，神经衰弱, 睡眠不足, 夸不出口。
但莉莉崽玩得很高兴。
人类对音乐和舞蹈是有刻在本能里的喜爱的。莉莉崽一边“创作乐曲”, 一边随之晃动身子，沉浸其中的样子, 又让众神不忍让她就这么放弃。
好在救兵很快就来了。
音乐与舞蹈之神萨菲伦在神明们的邀请下，前来指导人类幼崽走上正确的音乐道路。
不过, 萨菲伦不是教育专家, 对于如何教一个小孩学会音乐，祂实在毫无心得。对萨菲伦来说, 音乐和舞蹈完全是从本能和神力里流淌出来的，不用学习就会。
祂不知道怎么教，只能带莉莉崽享受。
享受音乐，享受舞蹈。
各种乐器奏鸣搭配，莉莉崽有时跟着音乐蹦跳，有时则出神又惊叹地看着萨菲伦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音乐流水一样淌出来，让莉莉崽觉得神奇极了。
萨菲伦不会教，莉莉崽却会学。
看得久了，莉莉崽居然也能够像模像样地弹上一些曲子。
从会听，到能弹，之前有一道鸿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莉莉崽无疑是一个有天分的人类。
“莉莉崽真的很有天分？”
“我就说！莉莉崽是最棒的小孩！”
“那她长大以后，是不是能成为伟大的音乐家？”
听到音乐与舞蹈之神萨菲伦的评价后，众神又忍不住畅想起来。
萨菲伦委婉道：“也许吧。”
萨菲伦见过太多绝望的乐手和歌唱家，他们在音乐上遇到瓶颈以后，会向祂祈祷，每当这时，他们都会流露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萨菲伦怜悯这样的人类——天资愚笨，和这个到处都充满着音乐的美妙世界有一层无法突破的隔膜，的确值得痛苦。
……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尤其是莉莉崽能够自己弹出一些曲子后，她对音乐的热情燃得更高了，但是再往后学习，就像萨菲伦预料的那样，人类幼崽很快意识到音乐世界对她来说存在一些困难，莉莉崽对音乐的热情便下降了一些。只是一些。因为萨菲伦的“教学方式”极度宽松，所以莉莉崽还是很乐意和萨菲伦一起玩的。
智慧之神和她交流后，决定每隔三天邀请萨菲伦来一次，这就作为一项课程固定了下来。
学习音乐后，莉莉崽对于声音更加敏感，令神明惊喜的是，她对于说话用词和语调的把握更加清晰准确了，教她新词，也只需要神明们说一遍，她就能准确重复出来。
除了音乐，还有游泳。
光明神殿再次辟出一个厅室，将其改造成室内泳池，给莉莉崽使用。看过无垠的大海以后，对神殿里的泳池，莉莉崽的表现就很淡然了。
但还是很开心，感谢了爸爸妈妈，在自己每天的日程里增加了游（玩）泳（水）这一项。
神明们并不急功近利。虽然对幼崽的成长充满幻想，但祂们也始终记得，莉莉崽只是一个人类幼崽。
说是学这学那，本质上不过是陪她一起玩。
正因为没有负担，所以莉莉崽也不抗拒。喜欢就多玩一会儿，不喜欢就少玩一会儿。这样反而更加能够享受到事物本身，音乐也好，游泳也好，对莉莉崽来说，都只是游戏的一种。
……
七月，在邪神力争下，这一次的旅游地点定在了魔源森林。
距离能够出门的日子还有整整半个月时，欲望魔神已经全体通知到位，不管是生活在魔源森林里的，还是生活在别地的邪神，都知道了欲望魔神即将带女儿造访。
“魔源森林是呦呦的家，”欲望魔神对莉莉崽说，“那里面还有很大‘呦呦’，莉莉崽想不想看？”
莉莉崽：“想！”
莉莉崽是充满好奇心和探索欲的小孩，没有什么不想的。
到了魔源森林，莉莉崽很快看见了那怪物般的大“呦呦”。
呦呦是个有发育缺陷的威劣克，它的体型和模样，都是威劣克幼崽的样子。而成年威劣克，和幼崽威劣克，长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幼崽威劣克毛茸茸的，毛发较短，成年威劣克却是长毛；幼崽威劣克体型类似小狗，成年威劣克脊背和四肢上都有夸张隆起的肌肉，把它们整个身躯都撑得近乎变形；幼崽威劣克的爪子短小，成年威劣克不仅爪子如同鹰爪，更是拥有数寸长的利刃；幼崽威劣克的眼睛是绿色，成年威劣克的眼睛虽然也是绿色，但那绿深得近乎黑。
只有叫声是一样的。
“呦呦”，“呦呦”，细细弱弱，张嘴却是一口密密的杀戮利齿。
莉莉崽大受震撼。
那些半隐没在灌木丛中的威劣克睁着黑绿色的眼睛，警惕又小心地看着眼前的豪华神明阵容。
魔源森林基本上可以说是邪神的地盘，除非有事，正神一般不会过来。
但这次魔源森林之旅涉及莉莉崽的安全。即便黑暗神、欲望魔神、灾厄女神的强大足够压制住绝大部分邪神，但今时不同往日，邪神叛乱的预言言犹在耳，邪恶之子的存在也尚未被拔除，所以正神全员出席，死神也来了。
“该死的，怀耶尔！”有个邪神从树林上探出脑袋，声音很小，语气却很激烈，“不是说带女儿过来吗？怎么带了这么多正神过来！！！”
尤其是光明神也来了！光明神一个洁净之光祂们就要痛好几天！
“无视祂们就行，”欲望魔神抱着莉莉崽，志得意满，“只要你们不伤害莉莉，祂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莉莉……哦！就这个小孩，你的人类幼崽女儿。”邪神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目光落在莉莉崽身上，和她挥手打了个招呼。
莉莉崽也冲祂挥了挥手。
神明们带着莉莉崽走在这阴暗的魔源森林。
这里每一棵树都是参天一般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