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宁替长鱼氏感到丢人,“摄政王不像缺钱之人。”
“是,”苍劫虞神色淡淡,已然麻木。“他说何时把帝姬带过去,何时把剩下的一并给我。”
韶宁常给长鱼阡带些补身子的药品,虽然他肚子里揣着孩子,身子骨比之前好些,不若之前弱不禁风。
她按照之前的流程买了避水珠,这次由苍劫虞带着他们潜入悬夜海。
韶宁是第二次见到黑龙真身,苍青色瞳孔与避水珠里面的拇指姑娘对视一瞬,它随即将避水珠牢牢攥在爪子里,俯身潜入墨色的海洋。
长鱼阡怀里抱了些带给芷君和小皇帝的深渊特产,多日未见亲人,他既期待又想念。
在被墨色海水淹没之时不由握紧韶宁的手,不知下次与他们再见是何时。
韶宁拍拍他手背,安抚道:“你想去告诉我就是,我带你下去。”
避水珠也可以由人为操控自行游走,只是花费的灵力和时间多些。
说话间,黑龙已经轻车熟路地抵达悬夜海的第三层,它没有落地。
因为韶宁手中有长鱼沅给的通行令,黑龙一路畅通无阻,直抵天子城。
它随意挑了一间屋子换衣服,韶宁带着长鱼阡去见芷君和小皇帝。
走到半路有宫人匆匆上前,躬身行礼后对她道:“驸马,摄政王有请。”
她对长鱼阡点点头,换道上了宫人身后的马车。
刚撩起轿帘,韶宁见到里头目光沉沉的长鱼沅,暗道不妙,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我还以为摄政王会在王府等我。”
“等?”他换了身深蓝色的大氅,衣冠华丽,细辫间的发扣精美,在韶宁掀开轿帘之前快速把镜子压到手掌下,分明是特地打扮了一番。
可惜说话时甚少给人好脸色,整日阴着脸,连让他人欣赏美色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怨气冲天,阴恻恻问:“等驸马一去不复返,在上界纳了一房又一房?”
韶宁暂时被美色蒙蔽了双眼,接触到那双沉着寒霜的眼时,她也没了兴致,扭过头欣赏马车外景色。
一边看,她一边敷衍地回应怨夫,“哦,谢谢王爷的碎片。”
她身上揣着随时能跑路的镜妖,身份今非昔比,在长鱼沅面前说话硬气得多。
见她软硬不吃的态度,长鱼沅眯起眼睛,“你解了封印就翻脸不认人?”
“对啊。”韶宁理直气壮,本来他们二人就是纯粹利益交易。“王爷是我的皇舅父,道一声谢是我该做的。”
“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的皇舅父?”他气得忘了自称,压低声音质问她。
“当时情况特殊,现在交易终止,当然应该各走各的了。”韶宁摊手,毕竟他一条鱼为了权利而抛出橄榄枝,她为了碎片接了而已,“王爷要我做的,我可是都做了。”
在两个人一拍即合之前,是摄政王的宫人把醉酒的她引去他房里,他又借守宫砂之事做要挟。韶宁知道自己人傻,人傻就该被欺负吗?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趁机渣渣他,偷偷爽一下。
她放下珠帘,看向长鱼沅和他的小腹,意思明显。
她该做的都做了,谁叫长鱼沅的肚子不争气,死活怀不上孩子。
面对她撇得一干二净的态度,长鱼沅气极反笑,“我的清白都给了你,难道这还能一笔勾销?”
韶宁耍无赖,矢口否认:“刚开始你可没说什么清白,只告诉是我按你说的做,想要什么都可以。”
“明明说的是你让我有孕!”
“我该做的都做了啊,是你怀不上孩子,你赖我!”
“韶宁!你言而无信在先!”
“长鱼沅!你强人所难在前!”
......
轿前的车夫握缰绳的手攥得发白,鱼鳍耳颤动,小心翼翼地听见里头二人吵架的声音。
你来我往,王爷竟然罕见地有礼貌,等对方说完再反驳。
马车驶出皇宫,不紧不慢地赶往王府,里头两个人越吵越激烈,惹得道旁行人纷纷侧目。
马车夫只得加快马车速度,极快地赶往王府。
刚停下,一人掀起轿帘跳下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又被后跳下的人拉了回来。
苍劫虞晚来一步,他跨入王府,抬眸看向王府小道上闹脾气的两个人。
韶宁走在前头,跟在后面的长鱼沅大步上前,刚牵上她的手就被嫌弃地拍开,反复几次。
长鱼沅手背被拍红一小片,“韶宁!我们曾结发为夫妻,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滚!”要不是等长鱼阡叙旧,她现在转头就回深渊!
长鱼沅的手再次被甩开,见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苍劫虞看向身边的车夫,“这?”
车夫面上的笑容僵硬,“夫妻间常有些小打小闹,见笑了。”
这哪是小打小闹,分明是自家王爷倒贴失败了呀。
第181章 烛龙之目,再造天地
苍劫虞走到大殿时,花瓶画屏掀翻了一地,两排站着的侍从快步出了宫殿,垂头站在殿外,不敢抬头。
“韶宁,你竟敢负我!”
韶宁咬上长鱼沅攥着她的手腕,被他的灵力护身阵磕到牙,疼得眼泪花直冒。
长鱼沅下意识收回手,就听见她捂着嘴含糊不清地骂过来,“就不负责,就不负责。你这条鱼为老不尊,生性善妒又专横,谁娶谁倒霉!”
“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
善妒又专横的老鱼暴怒,“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身姿敏捷,躲过长鱼沅伸过来的手,撒腿往外跑。
眼尖的看见苍劫虞,她步伐一转,向他跑过来,“先生救我!”
苍劫虞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她穿的还是昨日那件衣裳,毛领的毛茸茸戳着掌心,有点痒。
长鱼沅的眼刀子快要将他切成片,苍劫虞反应过来后松开手,任由韶宁跑到了身后躲起来。
他笑着打圆场:“王爷和帝姬难得一见,且佳节将近,闹起来坏了气氛。”
他回头看韶宁,“帝姬见过长鱼氏的春节怎么过吗?”
她摇头,他又道:“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消解烦闷?”
他想劝长鱼沅这个本地鱼带着韶宁去转转,回头对上长鱼沅余怒未消的目光。
脾气大性子傲的摄政王别过脸,不接受暗示。
苍劫虞把话咽了下去,这条木鱼。
让他俩一起去的话,待会估计又得吵架。
为了尾款,自己还得调解夫妻矛盾,安抚摄政王妻主情绪。
也正好,他还有要事未同韶宁点明。
苍劫虞给了长鱼沅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不会对王爷妻主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因为苍劫氏大多选择族内通婚,长鱼沅目前对这条龙没有危机感,他未做评议,苍劫虞就当默认了。
他对长鱼沅拱手告辞,带着韶宁往外走。
韶宁抬头四处张望,墙壁屋檐确实挂上了各类灯笼对联,也用了红色,只是颜色很浅。
长鱼氏一概喜欢浅色,以蓝色为尊。
“他们与世隔绝多年,竟然也会过春节。”
有顶着鱼鳍耳的熊孩子上街放炮,毫无征兆地丢了个在韶宁脚边。
她吓得当即把炮竹和孩子一起踢飞,苍劫虞一手接住孩子,一手接住炮竹。
小炮竹炸开,彩色的纸屑满天飞。
孩子哇哇大哭,声音比炮竹响亮得多。
“不好意思。”韶宁心虚地摸摸鼻子,“我以为是很可怕的炮,会炸到人。”
把孩子送回家后,他俩在街巷无所事事地转了几圈,韶宁仰头,感觉天上烛龙之目的光芒比往日更甚。
苍劫虞目光随她一起望去,“帝姬想凑近看看烛龙之目吗?”
“可以吗?”
“等我片刻。”
苍劫虞消失不见,韶宁背靠墙壁等他,片刻后感觉有什么东西垂在身侧,她侧脸瞧,是一根纯黑色的触须。
触须探到她手边,她伸手像上次一样攥住,它便顺势缠上她手指,很滑很干净。摸起来舒服,没有上次从水中出来后的湿润。
黑与白的颜色对比鲜明,黑龙目光上移,和韶宁眼对眼。
另外一根触须圈着她的腰肢,把她圈到了龙背上。
为了防止她掉下去,触须没有松开,带着她腾云驾雾,直奔天际的明目。
韶宁伸出双臂环住龙身,手掌抚摸着光滑的鳞片,手感不错,让一向喜欢毛茸茸的她有了别的心思。
如果能拥有一条黑龙坐骑,那岂不是帅炸天?
而且冬暖夏凉,龙不像软软猫掉毛且夏天巨热。
黑龙的身体越过捆住烛龙之目的锁链,带她飞到烛龙之目上方,透过光芒,俯瞰底下大小不一的城镇。
它忽然口吐人言,“长鱼氏因生活习性和制度与他族大相径庭,选择深居悬夜海下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众仙家想多加管辖,也无能为力。”
韶宁趴在龙背上,“先生想说什么?是魔族还是苍劫氏?”
“两者皆有,”黑龙在空中腾飞,最终落到了烛龙之目上,“淨琉璃答应我镜中天地将会再创一个新的轮回,纵使魏枕玉是神明,他的也管不了镜中天地。苍劫氏的封印随之破除。”
“可惜镜中天地再怎么样也需要扎根于云烟镇存在,又要取走其中居民的性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