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酒店就她一个人。
浴缸里的水很暖,但是身体接触到浴缸瓷面的地方,还是有一股寒气往外冒,穿透了她的皮肤。
南扶光伸手推开了电脑,调亮了室内的光。
爬出浴缸裹上浴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像喝可乐似的一口气牛印一大口,她放下杯子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得不受控制。
拉开酒店落地窗的窗帘,暴雪已停,夜幕降临,林立高楼间,那棵树还在那里,黑漆漆的一片阴影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就像是帝王组织放出来的远古巨兽有一只于纽约登岸,可拼命仰视,只能看见它的一条腿。
下一秒城市就会在它的脚下毁于一旦。
“唰”地一下重重拉上窗帘,南扶光背对着窗户,心跳比刚才更快,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落在地上,蜿蜒伸展。
水痕像是一棵正在生长的树的模样,自她的脚底蔓延。
原本只是细细一条水痕,很快的水痕扩散成了一泊积水,苍天大树在南扶光的面前伸展,她赤脚站在树的这一端。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像是一颗石头堵在了喉咙,人在最恐惧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尖叫出声,事实上机智的恐怖是后脑勺都在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
“老板,鱼丸粗面。木有粗面。老板,鱼丸河粉。木有鱼丸。啊,老板,那来一碗墨鱼丸粗面——”
周围真空、寂静得与世隔绝般的抽空突然被打碎,猛地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南扶光低头再一看,脚下的水泊消失了。
那一滴水只是一滴水,在她大拇指前方砸出一个小小的水点而已。
僵硬的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微信语音呼叫,来电人是【壮壮】,这种场合下这违和的昵称与麦兜的来电铃声非常搭配,南扶光按下了接听键。
“不回我信息。看看你睡了没。”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低沉磁性,缓慢的语调似乎还带着浅显的调侃。
从未发现一个人的声音能够如此的悦耳动听,南扶光没有警告对方大半夜的给非单身女博士打电话调情很没素质,她抿了抿唇,半晌才从嗓子深处挤出一个“嗯”字。
难以启齿想让对方再说两句。
宴歧大概真的很聪明,聪明到南扶光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凭借一个音就捕捉到不对劲。
她听见手机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原本躺在哪的男人坐了起来,他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握着手机的手无声收紧,南扶光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紧紧关闭的窗帘,又迅速收回目光。
“电脑坏掉了,好像是中了病毒。”
她低低地说着,嗓音有些沙哑的可怕。
“嗯?”电话那边男人应了声,“很麻烦?要我下去看看吗?”
“你会修电脑?但中病毒不是杀毒软件的活吗……‘下去‘?”
电话那边以非常自然的语气说:“我在你楼上的套房,你现在捅捅房顶,我能听见。”
南扶光还真条件反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又被自己的条件反射无语到,她沉默了一瞬说“不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在宴先生的声音中她走到电脑旁,再扳开电脑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文档标题回来了,自动纠错功能也将所有的“Van Dogh”变回了“Van Gohg”。
她盯着电脑看了好久,魂魄这时候才归位一般,三言两语谢绝了蠢蠢欲动想要在半夜十二点多从套房微服出巡下来普通大床房来修电脑的男人,南扶光挂了电话,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她拍了个屏幕,发给她的小助理看,示意文档纠错完成了,让她以后不要再那么瞎,如此低能的错误都看不到。
小助理还没睡,又给她回了个小兔子尖叫表情包。
南扶光选了个刚存的猫猫大哭表情包给她回了过去。
第193章 世界在崩坏
《星空夜》背后隐藏着文森特·梵高留下的秘密, 这件事果然在隔日就发酵,于世界各地引起轩然大波。
人们总是喜欢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在历史的洪流中寻找到过去的蛛丝马迹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从前被津津乐道的是《带珍珠耳环的少女》或者《蒙娜丽莎》等画作,他们背后隐藏的神秘故事组成了其艺术价值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人们为此乐此不疲地创作了许多文学作品, 拍了一部又一部的电影……
然而。
谁也不知道2025年, 艺术界第一个王炸, 会是逝世于1890年7月那个夏天的伟大画家带来的。
【亲爱的提奥,我终于解开了那个遥远的谜题,一切皆非妄想,它就在身边——】
时隔百年, 炭笔写下的字被高科技光谱类仪器发现, 重见天日。
一百年前, 那个星空夜下,当文森特·梵高将画纸固定在画架上, 提笔写下这行字时, 他究竟想要对他的弟弟提奥·梵高说些什么?
他发现了什么?
他解开了一个什么样的谜题?
「它」具体又指代的是什么?什么事物就在这位伟大的画家的身边?
梵高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寻常的精神问题进入圣雷米精神病院?
《星月夜》被创作出来的三年后, 那片麦田中,他为何最终还是举起了那把结束自己生命的左轮手枪?
一连串的问题,在同一时间,于全世界六十亿人类的面前如绘卷展开。
在网络信息化发达的今日,当一项轰动全球的伟大发现没有被刻意隐瞒发布, 人们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它背后的组织与发布者——
那是一个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十分陌生的组织名称。
世界联合密码与符号考古组织。
大洋彼岸,华国的社交媒体平台的网友们调这组织的名字——
【我八十岁的老奶与老闺蜜组了个兴趣考古组在小区拿了物业批条合法挖地, 最后挖出秦始皇陵。】
……
事实大概确实如此。
从今日早上八点起床, 南扶光手机的电话就没停过。
尽管这个时间在国内绝非正常工作时间,但各种来历伟大的电话还是如流水般呼入——
有几个来头甚至耳熟能详。
起先南扶光还以为电信诈骗,然而在接连不断地接到数个这种电话后, 她终于回过神来,这好像不是缅北在拿她当团建。
最后一次挂断电话时,手中的清晨咖啡已经凉透了。
南教授坐在桌边,手边是那杯还没来及喝下、用来提神醒脑的东西……
她用不上了。
经久不平息的震惊早就让她彻底清醒。
许多人、许多公司、许多组织,通过电话从善如流的表达了自己对于项目的投资意愿。
他们强调时效性,都希望自己是最快联系上南教授的那一个,并且在通话的最后总是表示,如果需要更正式一些的形式,他们会在稍后在邮箱补充上一个像样的拟邀合同文件。
南扶光一早上被狂轰乱炸,以至于她怀疑只要现在公布自己的银行账号,今日午饭前她应该就能如愿以偿当上身价九位数现金流亿万富翁。
在她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时,她拿起了客房的电话准备在出发前叫一个简单的客房服务早餐。
此时是纽约时间8:45AM。
在一早上的聒噪后,酒店电话里那过分安静的环境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电话那边被接起来了,南扶光捧着菜单点了一份英式早餐,正当对方跟她确认需要的是茶还是果汁时,突然电话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就像是什么细条状硬物刮过话筒发出的特殊声响。
屋内的窗帘紧闭,不知道为什么,南扶光却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剐蹭话筒的东西可能是树枝,这一联想让她第一时间冒出了冷汗。
她对着话筒喊了几声,但那边餐饮部的接线人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咯吱”“咯吱”什么东西刮话筒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传递到耳膜。
南扶光坐在床边,像是被硬控一般动弹不得,一时间只觉得那声音通过电话线来到了她的房间……
此时她像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而那棵苍天古树的藤蔓树枝正如蛇一般,将这个小小的盒子缠绕,收紧。
窒息感淹没她之前,她再一次得救——
房间清脆的响铃成为了“咯吱”声外突兀又存在感强烈的存在,如溺水之人得以浮木,血液突然打破封印,开始流动!
“叮咚叮咚”的门铃响个不停,就像是没有人来开门的话,它就会这样一直响到下个世纪。
放了过去南扶光可能会生气。
但现在她觉得无上感激。
站起来时,她发现自己的脚底因为汗湿几乎和酒店的柔软棉拖鞋黏在了一起,甚至有些打滑,但这没妨碍到她脚下踉跄着扑向门,如扑向救命稻草——
房门拉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高大英俊的男人,还有在他身后戴着厨师帽、推着餐车,一脸抱歉加不安的酒店服务人员。
“早。”
男人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嗓音低沉磁性。
“突然想邀请你共进早餐,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
顶层套房的早餐种类丰富到不可思议,而且并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正如只有两片的火腿,每样食物都恰巧是两人份。
宴歧拉开紧闭的窗帘,让清晨的阳光倾泻而下,在微尘浮动的阳光中,南扶光松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瞥了一眼窗外——
绝望的发现那棵树果然还在。
昨日发生的一切果然不是噩梦那么简单。
早上起来与几乎算是陌生的男人共进早餐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些不自在,但她现在并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更何况她已经饿到有些低血糖。
老老实实的在桌边坐下,她先拿了一颗葡萄,过分沉默地看着桌另一边的男人替她在碗里倒上了冰牛奶,和很多糖和谷物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