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云真界，他就闻到了朱雀的味道。
对魔族，尤其是对他一个火魔而言，神兽血脉亦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他发现时，剑茗只是个筑基期的混血妖修，想无声无息吞噬一点都不困难。
只是欲动手时，他才发现剑茗天生剑体，道体与魔族天然冲突，剑体对魔族伤害尤为厉害，他才不得不放弃。
除了虚怀和同为道体的龙首真尊，其他人都震惊看向剑茗，这剑疯子还特娘是道体？
怪不得她疯起来那么厉害。
季同笑眯眯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发现我身份的？”
顿了下，他意味深长看了眼众人身后委顿的鲛族，长长唔了一声，“难道是你那龙鲛血脉的小徒儿血脉天赋有所感？”
鹿珠不在，他其实有点遗憾，若非探得鹿珠不是道体，他还真不会这么快动手。
蛰伏这么多年，还不能将云真界的道体一网打尽，等回到魔域，定会被魔耻笑。
但他来不及对付龙鲛了，下界的鲛族里，想要提升血脉的，可大有鲛在。
殷栾眼神闪了闪，鹿珠不是金鲛，是龙鲛？！
其他人已经惊麻了，尤其是天剑宗同门。
原来穷惯了的宗门这么出息吗？
不但天生剑体已经化神大圆满了，连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龙鲛崽都有。
若不是场合和时机不对，剑修们都要开始飘了，也许他们也低估了自己的潜力也说不准呢。
剑茗平静拔剑，“不用小崽子，你藏不好的恶意，足够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季同并未对战意凛然的剑茗有什么反应。
若剑茗为合体修为，还能对他造成点威胁，修为差距太大，连不屑都算他高看剑茗。
季同只看向沉默的虚怀，笑得意味深长，“混沌死域情况未明，不敢动手吧？”
剑茗蹙眉，在虚怀出现后，第一次正眼看他。
许是被剑茗冷厉的目光刺到，虚怀淡淡解释，“血凛的本命兽混沌兽未死，就藏在死域之中，死域暴动实则是以魔族气息刺激混沌兽所致。”
若他与季同打起来，生死五五之数。
未决胜负之前，季同绝对会让死域继续暴动，极大可能除了他，在场所有人都活不了。
虚怀连自己看顾大的同门生死都能看淡，自然不在意其他人死活，只要能保住云真界，他早就疯了。
但云煞在这儿，云煞若死，只会变成万恶之源。
虚怀无数次推衍出的末路依然会降临云真界。
他并未多说，只道：“他也不敢轻易与我打起来，这火魔在云真界潜藏这么多年没露出行迹，是因为季同神魂未灭。”
“先前他动用神识和修为，被天道压制，实力减弱，为了找我也为星辰所伤，若受伤过重，季同的神魂会反扑。”
季同……不，火魔顶着季同的脸，终于落下了笑意。
哪怕他知道真机阁血脉不俗，却没想到虚怀能做到如今的程度。
旁人不知，火魔却能感觉得出，虚怀修为已提升到了合体后期，加上星辰之力，不容小觑。
火魔嘲讽看着虚怀，“想杀我，就要看你是否有魄力舍弃故土，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了，你敢吗？”
众人甚至包括李刖等三个元婴修士，看虚怀的眼神格外复杂。
原来这位云真界的守护者真的有苦衷，他依然在践行自己守护者的身份，只是并非守护生灵，而是生灵脚下这片故土。
可大家也很难认同。
那毕竟是近万个修士的命，一个大宗门的气运，那些生灵和天道宗又何错之有？
就在大家心情愈发五味杂陈之时，虚怀洒脱笑了，不复过去的温和，倒是显得有些江湖客的不羁。
“不如你我打个赌？”
火魔不置可否，“你想怎么赌？”
虚怀扫了眼远处的黑雾，“你下界后，引诱不少邪修进入死域，为他们都种下了魔种吧？”
“就以五域大比的结果为赌，看谁杀的虚空兽多，若你赢了，我自裁于此，云真界任尔处置。”
虚怀抬起眸子，终于露出目光中的锐利，“若你输了，滚出云真界！”
火魔愉悦地低低笑出声，“这倒是个好主意，毕竟是本君张罗的五域大比，有始有终也不错。
但魔族天生不受束缚，我可保证不了手底下的魔只杀虚空兽。”
虚怀神色不变，“那便以活下来的生灵数量来定输赢。”
火魔不怀好意看向众人，声音温柔如故，只是多了一丝格外邪性的诱惑——
“你们也愿意将命交给这个屠戮自己宗门的邪修？”
剑茗血剑挽了个剑花落入剑鞘，“进入死域，生死有命，我们的命，自然由我们自己做主，这个赌，为的又不是他虚怀。”
殷栾苍白着脸站在剑茗旁边，“鲛族下界之初，就注定与云真界共进退，挑拨无用，要赌就赶紧开始！”
所有生灵都会惧怕死亡，这很正常。
可在一界生死存亡面前，就是再害怕，也没人出声反对。
若他们的命能换得云真界安全，死也值了。
李刖和天道宗两位弟子也无声坚定站到剑茗身后。
他们恨老祖的，并不是他的初衷，而是他并没有给弟子选择的机会。
结果也许一样，但因果截然不同，他们无法原谅，却也不会掉链子。
既然都这么痛快，火魔自然也不会迟疑。
虚怀需要时间来适应自己的修为，试图捕捉混沌兽，消耗火魔万年积攒下的助力。
火魔原本为了掩藏行迹，不能彻底灭掉季同的神魂，他也需要时间，彻底灭掉季同这个威胁。
带着无声的默契，火魔抬起双手，月白色法衣在眨眼间就变成了带着魔族纹路的黑红色广袖长袍。
而后黑底红边的广袖翻飞，火魔振臂一呼——
“那就开始吧！”
“杀光这些云真界生灵，吾会赐你们真正的魔族血脉，云真界将由你们来主宰。”
说罢，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虚怀紧随其后，身影化作闪烁着淡淡红光的碎星，星光隐没，他人也不见了。
被种下魔种的邪修同样未曾出现，只是山呼海啸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谨遵魔君令！”
云真界众人和鲛族，也并未因为这四面楚歌的态势有所惧怕，身上都爆发出强烈的战意。
五域大比，正式开始。
都是脑袋别裤腰上进来死域的，谁怂谁是孙子！
*
云煞并未与其他人一起，他替众人护法八日，道体失衡的问题迫在眉睫，需要先稳住道体，才能去杀虚空兽。
好在云煞道体在死域中并不会受到混沌侵蚀，他隐藏在死域中，虚空兽也无法感知，不会有太大危险。
剑茗也不怕火魔对云煞下手。
魔气也属恶，在季同神魂还在的时候，他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动云煞，就等着被万恶之源吞噬吧。
剑茗递给云煞一块玉牌，传音给云煞：“我觉得那小崽子不会安分，若是她进来了，立刻掰断玉牌，我自会知晓。”
鹿珠龙鲛的身份被揭穿，若是贸然进入死域，会比所有人都危险。
不只是身具魔种的邪修会觊觎龙鲛血肉。
剑茗一直都不曾真正相信殷栾，她笃定，但凡有机会，殷栾绝对会在龙鲛长成之前，炼化鹿珠的血脉。
如果鹿珠真进入死域，他们必须在殷栾之前，找到这小崽子。
云煞认真收下玉牌，“前辈放心，她身上有我下的一线牵，只要她进入死域，我定会知晓她的位置。
伤好之后，我亦回去寻混沌兽，若碰上她，我必会死在她前头。”
剑茗翻个白眼，“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们这些小崽子都给我好好活着，就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们来顶。”
云煞沉默片刻，在剑茗转身要走之前，迟疑着传音：“前辈……还是莫要轻易去顶，您若消耗灵晶过甚，那跟要珠珠的命没啥区别。”
剑茗：“……”有道理，下次别说了。
她若无其事转身就走，倒是再不提要顶天的事儿。
元煞就当剑茗答应了，他思忖，若是那小家伙知道他劝师尊省钱成功，对他先斩后奏的恼火能少点吧？
他其实挺喜欢鹿珠跟他闹腾的，只是怕这小家伙气坏了不理人。
对于怎么哄道侣，他着实还没来得及学到位。
将哄道侣当个正经事儿记下，云煞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混沌死域中，寻地方先去疗伤。
*
不知道是不是鹿珠被念叨的次数太多，龙鲛的天赋有所感，在死域再次安静下来以后，她心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悟，蓦地在【撞运】正堂内睁开了眼。
因为直觉的紧迫感，半年下来，她片刻都没休息过，已将绯霞惑猁和鎏妖仙鹤的妖丹炼化。
这宝库中的天材地宝多是云煞从虚空兽体内所得，青莲火还为她指出了几样能够对抗虚空风暴的宝物。
雷影秘缎和天罡雷岩都被她炼化了。
连那把天问雷蕉扇鹿珠也没放过，直接认了主。
这里面封存着一丝问心雷的道蕴，拿来对敌，不管是看邪修还是虚空兽演上一段儿，也挺有意思的。
青莲火声音有些急促，“季同的神魂突然开始波动，隐隐变弱，你该出去了！”
鹿珠愣了下，赶忙在心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