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擎拉住梁见往公路上跑，边跑边快速说：“走，离开这里。我看到了死亡，大量的死亡。在野溪边的人如果不离开，至少三分之一都会死。”

　　这句话说完，本来还被秦擎拉着跑的梁见，快跨两步到前方，用力牵引着秦擎向前。

　　梁见闷头向上冲：“是事故？”

　　秦擎上坡跟梁见的大跨步还是有点吃力，吐了一口气，她回：“可能是，我算不到更多。”

　　梁见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野溪，猜测道：　“山体滑坡？”

　　“不太像。”

　　野溪两岸是植被丰茂山，看起来不像会滑动的山体。如果山体滑坡、塌方之类的，死亡原因里不会有那么多水下窒息。

　　秦擎道：“也许是忽然爆发的山洪？”

　　烈日当空，仰头的梁见被太阳照刺得睁不开眼。

　　“如果是山洪，那只可能是上游暴雨决堤。”

　　说话间，他们已经上到了的公路上。

　　秦擎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这一来一回已经耽搁了两分钟时间。

　　她和梁见的对话声音并不低，上面的人就算只听半截也连蒙带猜个八九不离十。

　　韩骏：“老板？”

　　秦擎朝他点头。

　　他搓了一把发麻的脸，有些手抖地拿出手机：“有些相关单位的人我和还保持着联系，我试试……”

　　可指尖却颤抖得差点拿不住手机。

　　秦擎强调：“半点，半点之前一定要疏散完成。”

　　他们目前这个地方只可以看到一部分野游的人，但是这个口并不是唯一的口，在更上游更下游一定还有更多的人。

　　梁见：“我爸认识景区的负责人，我给我爸打电话。”

　　这里不属于景区管，但能就近调人过来帮忙也好。

　　秦擎看到那个西瓜摊上有一个大喇叭，她指给其他的员工看：“拿喇叭。用哄用骗，用威胁，先把人弄上来。我记得附近还有其他摊子，看看还有没有喇叭。记住不管怎样先保护自己，呆在公路上不要动，一定不能往下。”

　　员工们行动起来，那几个新来的游客，似乎也被这阵仗唬住了，没有再闹着要再下去。

　　反而在有其他人想要往下走的时候还将信将疑地帮忙阻拦。

　　秦擎自己，在安排这些的时候，她也在联系人，这么大规模的事故，就靠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杯水车薪。

　　她首先拨给了林枫。

　　玉带峡尽管离主城区较远，但行政区划上仍然属于武宁区。

　　她不认识其他相关机构的人，只能先打给他这位地头熟的。他赶过来是来不及，但他能协调来得及赶过来的人。

　　接电话，快接电话。

　　谢天谢地，这家伙随身带着手机。

　　“哟，秦老师啊。什么风让你……”

　　秦擎打断他，直呼他的姓名。用前所未有最严肃的语气。

　　“林枫，听着。”

　　分局难得清闲，林枫本来正在食堂和同事一起吃饭，闻言收起他的不着调，抬手压了压正在说笑的同事。

　　他们这一桌瞬间安静。

　　他开口：“你说。”

　　“我目前在玉带峡没有开发过的那条直流上，具体位置已经用微信发给你定位。今天13点30分左右，这里将发生未知事故，直接结果是会导致多人死亡。截止目前，我所看到的至少有人数超过三十人。上下游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会涉及多少人。在事故发生前，必须将全部人员疏散。你只有四十分钟。”

　　林枫听到半截就已经站起身，一抬手，同桌人都站起来。在他的指示下还叫了其他桌的人。

　　忽然被迫中断午饭的众多警察没有半点停顿，跟上了林枫的步伐。

　　林枫做最后的确认：“秦擎，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秦擎：“林枫，我从来不拿生死大事开玩笑。”

第47章 救援

　　12:51

　　林枫敲响了自家局长办公室的门。

　　“局长，今天，考验人民公仆的时候到了。”

　　他盯着局长，嘴角勉强上扬，想扯出一贯的笑容。然而面部肌肉紧绷，眼中没有半点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盖的焦灼。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

　　在局长错愕的眼神中，林枫快速地说了情况。

　　局长：“可能，大面积，死亡？林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脑子呢，热化了吗？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也信，连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来申请调度？这刑警队长的帽子你是戴腻了，还是嫌这局长的位置坐得太稳？”

　　这回，林枫没有顶撞，也没有笑。

　　他只是说：“局长，是秦擎传来的消息，她就在现场。”

　　局长皱眉：“是……那个秦擎？”

　　“就是那个。”林枫抬眼看向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他催促，“局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局长看向林枫，似要从他眼中看出半分作伪的痕迹。

　　然而，没有。除了焦灼，什么也没有。

　　闪念间不过电光石火。

　　局长一咬牙，提起了手边的座机电话。

　　在他拨出去前，林枫说：“如果是假的……”

　　局长已经快速拨出号码，没有犹豫，他的神态甚至可以称之为平静。

　　“假的那我也认，反正我快退休了，我愿意搭上自己的前途，换人民的安全。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按下拨出键，局长最后对林枫叮嘱：“你先赶过去，放心，后方有我。”

　　老局长在系统里干了几十年，有人脉，有威望，有权柄。

　　林枫是放心的。

　　现在唯一让人忧心的，是时间。40分钟，太短了，短到从分局赶过去都不够。

　　人民的公仆，在和时间赛跑。

　　12:53

　　山渝市突发灾难事故橙色级应急预案启动。

　　应急响应等级，Ⅰ级。

　　市政厅一层会议室，应急指挥部原地落成，严副书记担任总指挥。

　　应急预案中相关各部门，立即进入应急状态。

　　12:55

　　玉带峡沿路交通警察接到总台通知。

　　“紧急通知：1231号路段到1246号路段请注意，请立即执行紧急灾难3号预案。再次通报……”

　　丁晴是一名在玉带峡路段执勤的实习交通警察，对讲机里响起紧急通知时她正和同事交接换岗完。

　　通知响起，她和同事均是一惊。

　　同事：“什么情况，总台怎么也没说清楚？”

　　丁晴重新穿上交通制服，也不扣，直接把前襟的魔术贴贴好。

　　由于天气太热，她原本都已经脱下抱在手里，只穿了里面已经汗湿的T恤。

　　戴好帽子，她对同样是实习的同事说：“事态紧急估计来不及解释，咱们服从命令就好。”

　　她和同事强调：“3号应急预案是，我们要清理出最右侧车道作为应急车道。快，你前我后。”

　　说完，丁晴含上口哨，开行到路中间，开始指挥车辆。

　　没一会儿，对讲传来在其他路段执勤同事的声音。

　　“报告总台，1231号路段已设置警示标志禁止后续车辆通行，正在引导车辆绕行。汇报完毕。”

　　“报告总台，1246号路段已设置警示标志禁止后续车辆通行，正在引导车辆绕行。汇报完毕。”

　　“报告总台，1232号路段右侧车道已畅通，汇报完毕。”

　　“报告总台，1235号路段右侧车道已畅通，汇报完毕。”

　　丁晴拿起对讲汇报自己所在路段情况。

　　“报告总台，1238号路段右侧车道已畅通，汇报完毕。”

　　车俩都被堵在了单车道上，一动不动，跟焊马路上一样。

　　车里的城市交通广播中，正在说笑的男女主播截住话头，画锋一转正色播报道：“紧急插播一条最新交通路况，从玉霞镇到玉带峡路段来去拥堵严重，因突发事故限行，请市民朋友绕行。”

　　丁晴脸上的汗下得跟淋雨似的。

　　确实热，也是因为急的。

　　有车主下车给她送冰水。

　　“警官，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概要堵多久？”

　　丁晴没接水，用袖子抹了把脸，并没有什么用，汗水泡到眼睛里，腌得有点睁不开。

　　她让车主回车里：“我们也不清楚，耐心等一下吧，谢谢配合。别下车，回车里。这边不能占道。”

　　车主没办法，重新坐回车里吹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