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弋上任这么久从来没主动开过会,每次开会都是他催着赵弋上线,阳县内的会议更是能不开就不开。
“是!”副官立马就去通知了。
时枌继续打游戏。
赵弋拖着椅子过来,胳膊都跟她挨着,脑袋凑过来看她的屏幕。
时枌嫌弃他离得太近影响自己发挥。
赵弋干脆再靠近了一下,“阳县这边可能会出事,如果我这个总指挥当不下去……”
时枌头都没抬,“当不下去就当不下去呗,反正你是要跟我回农场的,马上九月份就要忙起来了,我要提醒你,有什么事要提前办好哦,不然到时候影响秋收,哼哼。”
赵弋放心了,“你不喜欢这里么?有水有电,人也多。”
时枌认真想了想,“阳县是很好,可能比兰城还要好,但是在我心里阳县永远比不过农场。农场是我的,阳县不是我的。”
赵弋能理解。
他是对什么地方都没有太多留恋的人,他生在兰城长在兰城,但是他也可以在短时间很快决定彻底迁移离开,现在到了阳县,他也并没有太多归属感,阳县是好是坏,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只是坐上了这个位置,被责任感驱使着把事情办好。
两人以前没聊过这种话题,结合最近阳县发生的事,时枌想到什么,扭头看着他:“你不会是想撂挑子不干了吧?”
第92章 第92章“我给你偷过来。”……
这次赵弋直接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然后装出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又跟不愿面对现实似的把脸压在人颈窝,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默认还是在占便宜。
时枌对他这种没骨头的状态都快习惯了。
继续打着游戏,脑袋往他的方向歪了一下,尽量找话安慰:“难道你开会比跟我去收麦子还累吗?”
“还累。”
时枌狠狠沉默了。
在她印象中,每年的夏收小麦是毫无意外最累人的农活。
只有过段时间的收玉米能比肩。
收小麦在最热的天气,而且还是连续大晴天,不能挑下雨的日子,爷爷教过她一首诗,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她一开始不太懂,后来下地就明白了。她年年都收,每年都得中暑一回,只是今年多了罗辉一家还有赵弋帮忙她才觉得轻松许多。
至于收玉米,天气是没那么热了,但穿梭在玉米地中掰玉米棒子,尖锐的玉米叶片轻松就能将皮肤划开一个口子,必须要裹得严严实实才行,而且玉米也很重,搬运更费劲。
今年收玉米赵弋也能帮忙,如果基地里其他人有空的话也能叫上一起,这样她就能更轻松了,再说如果阳县稳定下来……
时枌开着小差,手速就慢了很多,不自觉跟赵弋聊天:“如果阳县稳定下来,有你跟秦丰他们帮忙,我就多种几亩玉米小麦,水稻也多种一些,到时候就能多养一些鸡鸭鹅,以后给他们也送一些……”
“种,你们那里只有我们跟罗辉两户人家,他们家不种地,大胆一点,山脚下那片地都是你的。”赵弋说。
时枌脸一红,“这样不好吧,我一个人吃那么多地怎么种的过来……”
“兰城有专业的农耕机器,还有收割机器,到时候我帮你偷过来,藏好。”他说偷这个字的时候故意很小声还带着点笑意,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说着赵弋自己也笑了,“源城那边资源更多,听说他们那边多平地,末世前已经实现了机械化农场,应该留下了很多机器,等以后……”
“你真敢想啊,还有石油是吧?”时枌一下子就跟他想到一起了。
“你不喜欢?”
石油啊,谁不喜欢啊。
时枌认真点点头,“叫上我哦,我也要一起去,我还没看过油田。”
“好。”
看看时间已经到会议时间了,副官发消息过来说他们都到齐在会议室等着。
时枌也看见了消息,但赵弋却只是拖着椅子往她身上又靠近一些,还故意嘶一声,说肩膀痛。
“……你不是去过医务室了?”他身上还有纱布呢。
“没有去,医生上来的。”他说,“没时间下去,就处理了伤口,被揍出来的瘀伤都没管,他们说死不了。”
“……”好无情的医生啊。
“那我去医务室拿点药酒,老中医那里偷偷藏的,我看见过。”时枌也扭头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我给你偷过来。
两人都笑了。
又磨蹭了半小时,时枌看他还不动弹,终于忍不住问他准备什么时间上去。
赵弋才抬起头,扯了扯被压皱的衬衣袖子,“差不多了。”
故意拖半小时,估计会议室那群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在这等我,估计到晚饭时间就开完了,到时候一起去吃宵夜。”他都到门口了,又扭头过来叮嘱。
时枌重开了一把游戏,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赵弋这才离开。
大会议室在下一层,他走楼梯下去,路上碰到忙碌的同事就点头打招呼,今晚集体加班,赵弋明显感觉整个办公楼怨气冲天。
慢悠悠挪到大会议室,副官早在门口等着,看他过来松了口气,主动上前拉开门。
一拉开就能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大多都是在抱怨,有几个嗓门特别大的听得很清楚,只是赵弋前脚刚进去,这群人就跟被掐住脖子脖子的大鹅似的不叫唤了。
他一头略长的短发乱糟糟,规整的制服看似穿得齐全,实际上白衬衣衣领开了两颗扣子,散漫地歪斜着,袖子也不太整齐地卷到手肘,偏偏他身高腿长是个衣架子,这套衣服愣是给他穿出了斯文的感觉。进屋时那双淡漠的眼睛轻扫过众人,大家默默挪开视线不再打量,顿时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跟坟地似的。
赵弋在兰城时比较低调,大家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兰城最年轻最有能力的高级指挥官”,对他这个人的脾性并不算多了解,因为他常年外出做任务,除了自己小队成员,跟其他人来往甚少。
但他们都知道,赵千嶂很宠这个儿子。
大部分人也都是因为赵千嶂才对赵弋高看一眼。
现场坐着的这些人,几乎每一个年纪都比赵弋大,如果不是赵将军,他们根本不会把赵弋放在眼里。
现在的阳县四分五裂,赵弋坐镇基地,他的人手也在基地,渐渐也笼络了人心,可
是基地之外的居民区、矿山、发电厂,这些的负责人都是兰城那边单独任命的,之前跟赵弋也就是个他们要干啥发个文件过来给他审批的关系,有的甚至面都没见过。
几乎占据了一大半会议室的会议桌上头空着一个位置,赵弋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了看自己两边。
这群政客最懂阶级划分,这些座位都是有讲究的,离高处最近的都是一些重要负责人,他们在选座位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阶级划分好了。
“大家应该都清楚现在阳县的情况。”赵弋终于开口,他靠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我不清楚你们怎么看兰城突然单方面断资源这件事,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资源,阳县这将近三千人,闹起来不会比源城小。”
他语气轻飘飘的,“我出门时,碰到一伙儿人,三两件武器,就要抢劫基地仓库,你们要不猜猜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什么?”
大家默不作声。
“营养液。”赵弋笑了,“阳县内部都短缺的营养液,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身上?他们就那么点武器,怎么敢埋伏在基地周围?你们要不动脑子想一想是为什么,他们想干什么,而你们,又想干什么。”
终于,赵弋右手边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开了口,“大可不必把我们一杆子打死,我是过来支援的,只负责发电厂的工作,我哪有什么时间跟外边的人勾连!”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赵弋还是那副淡漠嘴脸,“在我眼里,你们跟那群源城难民并没有什么区别,我想要稳定,你们只想要动乱。”
“赵指挥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们这群人被调来阳县支援,难道不是在为建设阳县努力吗?一下子把我们都打成叛贼,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那只是个别人的心思,我们老老实实工作,可不会干那种事!”
“赵指挥要明察啊,我们整天待在矿山,灰头土脸的,哪有时间给别人送什么营养液……”
会议室叽叽喳喳叫嚷起来。
赵弋一直听着,时不时翻看手里的资料,把说话人的身份职位以及曾经在兰城的职位对上号。
他这么安静,底下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一开始反应激烈的那几个又开始说好话挽回,到最后,竟然都安静下来了。
赵弋挑眉,也没做声,拿起自己手上的文件,开口:“谁跟兰城那边有牵连,谁跟外边的人有牵连,我都查清楚了。”
底下人所有眼睛都盯着他手里那份文件,倒吸一口冷气。
明晃晃的心虚。
“这一次,就算了,既往不咎。”赵弋放下文件,“兰城那边我和沟通好了,昨晚就把资源送了过来,此前有什么,我不会再提。如若再犯,那就一起清算。”
“容我再提醒大家一句。”
“别满口借调啊支援啊,看看你们当初办的手续,有这几个字吗?难道不是统一的迁移?陈叔叔也是拖家带口过来的,欧阳叔也是,兰城那边给你们的保证,就一定能做到吗?他们这次只断了我的资源,没断你们的?他们没考虑到你们也长了嘴,也要吃饭?”
“言尽于此,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明天这个点我们再商量,阳县这个摊子,到底该怎么支棱起来。”
“散会。”
赵弋起身,准备离开。
南区负责人,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赶紧过来问他:“那矿山还不开工吗?”
“什么时候确定好之后的规划,什么时间开工。”赵弋语气稍显温和,“大家都累了这么多天,休息几天不犯法,正好物资到了,阳县风景秀美,多出去走走看看,放松心情。”
“可兰城……”
赵弋扭头就走。
南区负责人一下子就追了上来,“好好好,我通知他们停工……哦不休息!大家正好休息几天!”
这个会开完,赵弋第二天一早还有个跟基地内各个部门之间的会议,这场就相对简单,主要讨论的是招聘以及部门扩张重组,之前就已经让人做好方案。
只是在会议讨论的时候,新增的农业部负责人,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子,此前种了几十年的地,后来又在兰城农业基地干过,因为年纪太大了才被“发配”来阳县,他还没子女。
老头提出要招时枌来农业部帮忙。
“这小姑娘有自己的农场,还带着那些兵开了地,我看她干农活也利索,来我的部门正合适。”
财务科,哦不,财务部的于霖坐不住了,“什么意思?我财务部培养的人送到你们那去?知不知道时枌天天来我们这干活啊,我们财务的工作她早就熟悉了,电脑也会用,跟你去种地?笑话!”
老头子站起来,“人家就乐意种地!不信你去问问!我都跟老张商量好了,这小姑娘就喜欢种地!”
老中医姓张,他俩年纪相仿,还算熟悉。
“放屁!我们财务部总共就两个人,还好意思升个部!我不管,时枌是我的人,别的我都可以退让,时枌不行!”于霖叉着腰也站了起来。
老头子:“我……”
赵弋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对骂,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他俩立马就消停了。
“你们就没想过,”赵弋冷笑,“她是我的人?”
于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