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下人看到他们少主这阵势面面相觑,眼神交换了一番,急匆匆退了出去。
凌月看着这桌上一坛坛酒,眼中带着笑意看着眼前二人。
白昀倒是一如往常般平静温和,可唐明镜神色中却透着挑衅之色。
她察觉到唐明镜是真的打算同白昀拼酒,不醉不归,于是起身向着两人说了几句话,自觉将地盘留给他们,走到窗前那椅上靠下。
凌月之前只喝了一杯,坐在窗前没一会便已经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
她转过头朝着两人望去,烛光下唐明镜身下倒着三两个酒壶,酒壶中流出的酒,将他那金色衣摆浸湿一片。
对面坐着的白昀,那一身白衣却是一点没皱,依然端坐在那里手上拿着酒壶。
屋内充斥着浓厚酒香,只闻这味道便能感觉到二人是喝了多少的酒。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唐明镜醉倒在了桌上。
白昀看着趴在桌上发冠歪扭,衣裳凌乱的他,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凌月的名字。
他眼神中透着暗光,嘴角带着嘲色,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脚,发现趴着的他没一点动静,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等在望江楼的小厮,正坐在马车头,两条腿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手中把玩着不知从哪里捡到的彩带,听到门口吵吵闹闹,刚抬起头,就看到白昀步履沉稳从望江楼走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正用担架抬着一个人。
第22章 小厮仔细一看,发现抬着的那人竟是自家少主,急忙跳下车……
小厮仔细一看, 发现抬着的那人竟是自家少主,急忙跳下车,急道:“仙长,少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只是喝多了, 你先将他带回, ”白昀温声说着, 让身后的人将唐明镜抬进马车内。
小厮从未见过这等阵仗, 在他的认知里,自家少主的酒量一直是顶顶的好, 从未醉过,更不要说像如今这般烂醉如泥。
他面上带着急色,跳上马车头,转头看着神色如常的白昀,踌躇道:“仙长和凌小姐要与少主一同回去吗?”
白昀看了看马车内躺着的唐明镜, 将帘子放下, 温声嘱咐道:“我们自行回去便可,你将少主送回府,眼下寒意渐深, 莫要让他着凉了。”
小厮思考了片刻,看了一眼车帘后那烂醉如泥躺着的人,小声道:“那好,仙长, 小的先带少主回去。”
白昀目送马车离去, 转头回到了揽景阁中。
凌月依然如他出去时一般, 坐在窗前微闭着眼。
靠在椅子上的她脸颊透着红润, 窗外那飞絮飘落在微闭着的眼睫上,墨发柔顺的铺在微微起伏的胸前, 绯红色大袖松松散散的挂在椅角边。
白昀伸手将她睫毛上的雪轻轻拂去,轻唤了她一声。
凌月只是蹙了蹙眉,并未回应,他低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只喝了一盏酒便醉成这样。”
他动作轻柔,将人背在背上,取下一旁挂着的狐裘披盖在她的身上,然后离开了揽景阁。
两人出望月楼时,已是深夜。
原本热闹的市集,只剩寥寥数人,空中雪花飘落将满地热闹的痕迹覆盖过去。
背上的凌月不安分的扭动,整个人被狐裘严严实实拢着。
许是喝了点酒,身体燥热,她将手从狐裘中抽出,搭在胸前人的肩膀上,湿热的鼻息似轻似重打在他的脖颈,嘴里听不清声的呢喃着。
白昀被她这动静震停下了脚步,不确定她是不是醒了:“凌姑娘?”
他出声后,背上的人又没了动静,呼吸平稳的靠在他的颈后。
白昀无奈的笑了笑,迈着沉稳步伐,继续背着她走在这霜雪中。
不同于上一次,她背着他那般急切狼狈,他步伐缓慢,一步一步背着她穿梭在零零散散的人群中。
匆匆路过的行人看着相貌英俊、玉树兰芝的男人背着个瞧不清楚的人,眼中带着打量之色。
虽说背上那人看不真切,但看狐裘内露出的绯红衣裳,也能猜到是位女子。
“好热……白……公子……”
背上的凌月迷迷糊糊的呢喃着,将温热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留恋着那微凉的感觉。
白昀轻声道:“我在!”
“你……真好,长的……好看,和我师兄差不多,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好熟悉,我好像……”
白昀听到她将自己比作他人,不悦的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师兄?”
“师兄……”背上女子点了点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我好想回家,好……想师兄……真的好累……”
白昀心下好奇他口中那位师兄是何人,竟能让她喝醉了都不忘念叨。
他道:“你口中的师兄是谁?”
“初……”温热湿意从后劲传来,连带着她微弱的呜咽声。
他心中泛起异样感,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变大了许多,将身上的人托的更稳。
“你想回家,我带你回!”他带着蛊惑气息回应着,眼中透着精芒。
二人回府时,虽已是深夜,但府中仍有许多值夜的丫鬟。
凌月不喜有人伺候,这偌大的晨院里只有她一人。
白昀轻车熟路将人背回房中,感觉到背上的她已经熟睡,怕惊动到睡着的她,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
床上的她发丝有些许凌乱,眼尾还挂着泪珠,他伸手理了理她贴在面容上的发丝,然后将她眼尾的泪珠擦去,不自觉抚摸着她的脸颊,眼含柔光。
他坐在床边看了半晌,回过神,将手快速收了回来,心觉自己这几日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面对她,不自觉就做出这些从不会去做的举动。
他后知后觉,起身快步走出了晨院。
平日里府中丫鬟便时常偷瞄,关注着这犹如谪仙般的男子。
这深夜突然看到他背着个红衣女子回府,自然是十分留意多瞧了几眼,于是第二日这消息就如水珠滴入油锅,在丫鬟中炸开。
“少主!我听府上的姐妹说了,昨夜仙长背着一位红衣女子回了府。”
唐明镜原本还在懊恼昨夜的失态,正心情郁闷的喝着解酒汤,就听到采儿冲进门激动的说着,面上还带着八卦之色。
“你说什么?”他听到这话,端着解酒汤的手一抖,将汤都洒出了半碗。
采儿他反应如此大,急忙拿出帕子将他手上的汤汁擦去,急道:“少主,你有没有烫到?”
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再次问道:“你刚说的是真的?”
采儿被他这严肃一问,问的一愣,心想,这白仙长带位女子回府,自家少主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但这话她也不敢直接向着少主说,只得认真道:“是啊,千真万确,昨夜值夜的姐妹都看到了,那女子被白仙长小心翼翼的背在身上,还用狐裘裹着,示意不让打扰。少主,你说像仙长这般人物,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眼前人听到她说的话,脸色越来越沉,直接将手上那剩余的半碗解酒汤重重砸在桌上,随即快速起身走出门外。
采儿被他这突然的发火吓得一愣一愣的,喊道:“少主,你要去哪里?你的衣服!”
看着他那衣服都顾不上穿,火急火燎的模样,心道,难道少主这酒还没醒?
她将架子上的狐裘拿起,刚追出去,就听到唐明镜阴沉声音传来:“我去晨院,不用跟着!”
采儿停下脚步,面上带着疑惑之色看着远去的少主,只一瞬,眼中便泛起亮光,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捂着嘴,惊讶道:“难道白仙长背的那女子是凌小姐!”
“难怪,也只有凌小姐,少主才会像现在这般,自身形象都不顾了。”
她心下腹诽道:“去了又有什么用,每次都慢人一步。”
在采儿眼中,她家少主一直都是一位放诞不羁的翩翩公子,可自从认识凌小姐后,他家这少主好似变了一个人。
唐明镜没想到,自己这一直引以为傲的酒量居然会被人轻易灌醉,还将心仪之人留下给了他,给了他这种机会。
早晨起来时便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不舒服,没成想,在自己醉了后会发生这些事。
他边想着边向着晨院走去,连狐裘都没来得及披上,只穿了件金色圆领袍。
晨院内——
凌月从床上起身,坐到床边,揉了揉太阳穴,自嘲道:“没想到酒量这么差。”
刚走下床,差点又跪了下去,心下不敢大意,缓了缓,才又重新起身,洗漱一番后走到院中,用梅上的雪水煮了一壶茶,悠悠品着。
“从前用寒霜莲上的露水煮茶,没想到用你们煮茶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正喝着茶,就看到唐明镜神色匆匆的走进院中,向着自己走来,身上连御寒的衣物都没穿。
他快步走到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凌月放下茶盏,疑惑道:“明镜,你这是怎么了?”
“我听说昨夜你喝醉了,被仙长背回来,所以来看看你好点没,”唐明镜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压下心中的烦闷,轻声说着。
凌月听到他这话,思绪变得混乱起来,虽然有些不大记得清了,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是我不胜酒力,还劳烦了白公子。”
唐明镜见她对此事似乎毫不在意,攥了攥衣袖下的出着细汗的手,“你与仙长男女有别,他昨夜将你背回,此举不妥!”
凌月听到他这话,不知他为何如此,眼中露出奇怪神色:“所以你今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个?”
唐明镜看着她这样,也不再兜圈子,直言道:“他如此轻薄你,你却这般不在意,难道你也心悦他?”
凌月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她怎不知白昀何时轻薄于她:“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唐明镜道:“下船那夜,我并未先行,当时我便看到他对你举止亲呢,他身为修仙之人,本就寿命漫长,可却还要来招惹你,如今更是大庭广众之下将你背回,种种举动不是轻薄?”
凌月听到他这些话,想到那夜的情形,这才知他是误会了自己与白昀,当下便开口解释道:“明镜,你误会了,白公子与我并非有爱慕之情,先前我受了伤,是他救了我,白公子为人雅正有礼,并非你口中的轻薄之徒。”
听到眼前女子解释,唐明镜心中一阵恍惚,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知道她并非心悦那人,他心中那即将熄灭的希望,又开始明亮起来。
但想到之前白昀对眼前人的举动,他不敢赌。
他沉了沉,“之前的事许是我误会了,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要与你说,”他心中虽有些忐忑,但神色却是十分认真,“凌月,我……我心……”
“凌姑娘、唐少主!”
白昀迈着沉稳步伐从院外踏入,出声打断了唐明镜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他手上提着食盒,闲庭信步走到两人跟前,带着笑意道:“没想到少主也在这。”
被打断话语的唐明镜,神色不悦,从椅子上起身,对着他恭敬行道:“仙长!”
“白公子,你怎么来了?”
凌月觉得今日真是奇怪得很,自己这才刚起身,唐明镜便急匆匆赶来,说了这许多,现下白昀也同样来到自己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