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东西的不在意东西有用无用,叶姜也就不在意了。
交换完成。
花铃:“……”
她费劲巴拉一通劝,结果就这?
她狠狠抹一把脸,不管这他们了,人家你情我愿,哪里需要她在这里废话了?成,他们愿意把能量柳叶怎么用就怎么用,她纠结这个还不如纠结自己早饭吃什么!
旁边传来阵阵食物香,某个客人正拿着她的蔬菜丸子小仓鼠一样地啃着,香喷喷,花铃的胃被刺激得蠕动了一下,敛眉就走。
叶姜没放她走,她语气平直地询问:“梅缇家没人,她不在,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她吗?”
花铃顿了顿,抬眸看向询问她话的客人,后者脸上不露情绪,看不出什么目的。
“你
问这个干嘛?“花铃打量她。
当然是为了完成任务。
叶姜一本正经地胡扯:“我想找到她跟她做做交易。”
“什么交易?”
“买走她院子里的柳树种我家里去。”叶姜说,“我准备买新房,缺点绿植装饰。”
安静。
花铃嘴角抽搐:“客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想买走?”这豆丁的脑袋瓜到底怎么长的呢,她在镇子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到想把柳母树挪走当作家庭装修物的。
叶姜不知道柳母树是什么,所以她反问:“你知道?”
这一问花铃整个人陡然深沉了下去。她眼神深暗,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说:“……嗯,我知道。”
她说,“那是一个植物系污染者的能力残留。十五年前,有个植物系污染者跑进了小镇,镇民奋起围攻,污染者不敌,重伤逃跑,死在了路上,变成了一棵柳树。”
原来是污染者变的,叶姜想,就跟绿林禁区差不多。
她了解了。
“所以不能交易吗?”叶姜问。
花铃:“……”
“所以你知道梅缇在哪里吗?”叶姜又问。
花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皮肤的镇民整个人被一股肉眼看得见的疲倦所包裹,整个人都灰暗下去了。
她失去了和人交流继续下去的精神。
“我不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可能是上哪里淘气去了。”她看着叶姜说,“我如果见到她了……会跟你说。”
说完,她走了。
叶姜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背影上附着的浓厚阴影,忘了往嘴里塞东西。
这个人身上有秘密,叶姜若有所思。
青年并不在意别人是否有秘密,他只垂着眼看一个人,看叶姜,从头到尾都是这样,他的目光大部分时候都只停留在叶姜一个人身上,因为他天然稀薄的存在感,他的这一行为还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叶姜上街后看见了人群聚集,她凑过去看,发现是护卫队在对一名男性镇民执行公务,巧的是当事人双方在叶姜眼里都算得上眼熟,穿制服的执行者是昨天把一个镇民变成了猫人的那个,被执行的镇民是状告花铃掐他屁股的汉子。镇民围了一圈又一圈,抻着脖子,嘴巴紧闭,少见的安静,现场只有那个汉子在拉着制服者的衣袖苦苦哀求:“郝副队,请别这样,我一直遵守镇上的规矩,上次的围猎让参加我二话不说也都参加了,我一直规规矩矩,你不能这样对我。”
制服者是镇上这支护卫队的副队长,他和他那个整天挂着为国为民的温和笑容的队长上司不一样,人看起来有点邪气。
他勾着嘴角把汉子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拂开:“袁德,你先前是很听话,但现在嘛,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不怀好意。”
“没有!”叫袁德的镇民立马举手发誓保证,发完誓脸上苦涩,坚毅的脸浮出两分讨好,“我哪敢有?”
“是吗?”郝副队哼笑。
他不紧不慢从自己的制服衣兜里夹出一枚细长柳叶来,展示在袁德面前,晃了晃,“认识这个吗?”
有一瞬间,袁德没有控制好表情,脸色一震。
制服者看到他变脸,冷笑:“我在我的家里捡到了这枚柳叶,据说前段时间你从柳母树上拿到了柳叶,这段时间你是唯一一个拿到柳叶的人吧?说说看,你跑我家里做什么?”
“……郝副队说笑了,我跑到你家里做什么呢,我是从柳母树上收到了馈赠,可是已经在之前的围猎中用掉了。”袁德调整好表情谄媚地笑,“郝副队是什么实力,我是什么实力,哪里敢放肆?”
“你的意思是说这片柳叶不是你的?”
“不是。”
“不是啊。”郝副队拿着柳叶笑问围观的镇民,“那是你们的吗?”
镇民齐齐后退,垂着头的袁德脸色变了又变。
“哈。”
郝副队笑了一声。
他将柳叶随手捏碎,被破坏的能量柳叶落地消散,不留一片碎屑,袁德始终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我觉得是你的。”郝副队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袁德猛地抬头,制服者朝他露出邪肆一笑,语气轻松道,“如果你觉得不是,坚持认为自己没有不怀好意,那就证明一下吧。”
制服者高高在上地宣布,“淳朴温厚的水岭镇镇民是不会随意被污染侵入的,只有心思不正的邪念小人才会丧失人性。只需要一天,只要你坚持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信你是个守规守矩的水岭镇镇民。”
“不!”高大的汉子慌神。
郝副队抬着下巴睨他:“你不想证明自己?”
“我想,可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袁德收住没有意义的话,哀求道:“别这样,真的别这样,给我,给我……”
坚毅的汉子深深低下头颅,“求你。”
镇民的低头使得制服者的眼里闪过一丝畅快,镇民丢掉尊严的哀求太动听,他脸上的笑意根本盖不住。更多,更多,他还想听到更多的动听的声音!
身穿制服的权利掌握者的嘴角浮上一丝残忍,他轻柔地拍打镇民的肩膀,后者以为他回心转意,欣喜抬头,结果迎上的却是制服者的当胸一脚,镇民还没来得及反应,高大的身体就被踹得撞开院门一路跌撞进屋里头,撞倒家具,砰,制服者关上院门,往门口一站,扫视围观的镇民。
他嬉笑:“应该没有人想干涉这个罪民的自证吧?”
围观的镇民噤如寒蝉,不知怎的,都露出了灰败的表情。
他们会露出这个反应是因为兔死狐哀。
这样不公的待遇在这个小镇并不少见,只是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罢了。
一天,只是一天。
一天是可以忍耐的,只是比较痛苦而已。
围观的镇民有的离去有的赶来,来来去去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护卫队的副队长始终守在院子的门口,他似乎觉得有点无聊,靠着院门姿态散漫,直到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传出不详的**撞击声,传出又哭又笑的嘶吼声……
制服者双眸锃亮,愉悦显露。
叶姜在镇子转了几圈寻找她的任务目标,当她再一次转回到镇民袁德的院子没想到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嘶吼,她的五感敏锐,甚至能辨别对方用头顶撞墙壁的声响,一下一下,里面夹杂着血液迸溅……
她停住脚步。
嗯?这些镇民到底在用什么方式证明自己?
一道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来者声音嘶哑地在她后面说道:“治愈师,你承诺给我的治疗机会……我要使用,请你为镇民袁德治疗。”
叶姜回头,看见了镇民花铃。
花铃一脸的颓败,她垂着头,眼中尽是红血丝。
“你要我给别人治疗?”叶姜向对方确认,花铃闻言嘴唇蠕动了几下,半晌,她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道:“是的,请为袁德治疗。”
“或许在你看来我的脑壳有毛病,竟把珍贵的治疗机会让给一个跟我不对付的人,其实……”她苦笑,“没有什么不对付,都是装的。”
叶姜只是确认,花铃却自顾自解释了起来。或者说,她早就想要倾诉,
有些话她没办法对镇民讲,只能抓着一个外来者诉说。
她盯着远方,眼神悲哀地遥望她生活的这个小镇,看镇上的草木,也看镇上的人。
她说:“我们这些人啊,一直都在虚假地活着,一直一直,真是……”
花铃讲述了一个故事。
在十几年前,有个疯狂的异能者利用自己的异能做了一项人体实验,他成功地改动了实验体的基因,使得实验体们拥有了超高的异能觉醒能力,改造者十有八九都能觉醒,这件事被爆出来之后引发了巨大轰动,比起批判,世人更多的是惊喜,于是异能者和他手底下的那批实验体一下子成了瞩目的明星,世人疯狂拥护异能者,视他为救世主,认为他终将带着实验体们组成的异能军队,踏过每一片苦难的土地,从污染者手中拯救下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两个实验体跟随异控局成员一同前往被A级污染者骚扰的边城支援,实验体实力出众力压污染者,斩首污染者头颅悬挂于城墙,得救的边城民众高呼庆贺,下一秒尸首分离。”
“可是——‘太吵’。”
因为觉得民众太吵,所以实验体根本没有露出一丝挣扎便驱动了异能,异能所到之处,血光一片,是同胞的鲜血,实验体们仿佛没有一点人性,他们屠光了整座城市,并将同行的异控局成员的头颅和污染者的头颅并排高悬,冷漠至极。
“接着实验体散步到下一座城市,轻描淡写地又屠一城。”
连屠两城,两个实验体对同胞犯下滔天罪恶,最终被获悉的异控局拦截斩杀。
犯罪的实验体死了,但这悚然的事迹传开了,民众的恐惧没有办法消散。
“改造人是失败的劣品,他们不具人格,是变态,是异端,是怪物!”
“实验体被改动了基因,他们不再是同类,终究会对人类出手!”
灾难日后,人类强调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从未出现过同胞大肆屠杀同胞的恶劣事件,人们被吓坏了。世人开始怀疑其他实验体,他们抵制改造人,为了社会稳定,异控局不得不停止与改造人之间的合作,改造人短暂地闪耀过,接下来面临的却是长久的被排斥,被恐惧,被歧视。
而他们无处可藏,因为他们的身上长有被称为罪恶标记的纹身。
所以,水岭镇的镇民忍受不了一点被人注视身上的黑色纹路,因为这纹路,他们都吃过苦的。
“后来,政府把处境艰难的改造人集中在一起,在偏远的地方建立了独属于他们的镇子,并教给他们制造治疗污染的药品的技术,让他们在小镇开设工厂,以此谋生。”
“……改造人自己也需要用药。”
花铃无意识地摩擦着自己手臂上的一段黑色纹身:“改造人也确实是拥有缺陷的,但不是什么人格变态,而是我们都对污染高度敏感,仅仅是空气中稀薄、稳定、游离的污染对我们来说也很致命,而且污染给我们的身体造成的疼痛和精神攻击也远高于普通人,每天都需要服用治疗污染的药。”
“但小镇的药物都被控制在护卫队的手上。”花铃的声音中生出一丝恨意,小镇不算贫穷,镇民生活富足,唯有这至关重要的药,被严格控制在护卫队的手中,只拿捏了这一点,镇民就完全成了任人摆布的鱼。
那年他们这帮人带着世人的厌弃聚集于此,建镇的时候发誓要相守相护,但终是有人背弃了誓言,他们自成一派,反过来压榨同伴。
护卫队的统治存在已久。
护卫队一有不顺就扣押镇民的药物,他们想要确保镇民完全臣服于他们的统治之下,在他们的手底下战战兢兢地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