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广场上还是有不少鸟在做体能训练，迫不及待地消化着吸收进体内的能量。
毕竟实力越强越不怕冷，你也不想大家吃着雪糕打着雪仗的时候，只有你自己还得花大价钱买厚厚的冬衣把自己裹成球吧？
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要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实力抱上去！
掉队的鸟可受罪了！
现在骑士营推出的体能训练已经迭代到第三套，更贴合本地鸟现阶段的需求。
罗莎在边上看了一会，发现这已经不仅仅是入门级的普通训练，而是更高强度的专业训练！
可是这些正在做早间锻炼的鸟，并不是领地的卫兵啊……
罗莎在女儿选择来沃野行省以后，就专门了解过沃野行省这边的情况——尤其是军备方面的。
即便有霍维勒这位著名的天才骑士坐镇，也无法弥补沃野行省整体鸟民体质的低下。要保卫那么大的领地，光靠骑士营是不够的，还需要在当地征集足够多的卫兵。
这边连能达到征兵要求的鸟都不多，能从哪征兵呢？这也是罗莎亲自过来一趟的原因，她还是想劝女儿回心转意，不要坚持留在这边。
愿意守卫帝国边境的鸟固然很伟大，可落到自家孩子身上，当父母的总是不太愿意的。她们总盼着孩子能选择更稳妥的路线，而非用自己的命去换取荣誉。
现在罗莎看着广场上那些打扮各异、却流畅无比地做着同一套体能训练的普通鸟，心里出现了巨大的疑问——谁能告诉她，这还是那个军备力量极其低下的沃野行省吗？！
怎么越看越感觉这边全民皆兵，随便来个餐厅店员或者路边扫地工都比她这个在皇都上班的还能打？
不是罗莎看低自己，而是常年只在职场打拼、每天不断加班，她完全没有空闲锻炼自己的体能，真要跟人打架她绝对连怎么出拳都不知道。
临近八点，广场上愈发热闹起来。
见罗莎这只游客鸟面露疑惑，还有本地鸟热心地拉着她飞到一处树枝上，表示这是个绝佳位置，可以很好地听领主讲最新的《西游记》。
最近讲到白骨精那一段，唐僧一直上妖精的当误会孙悟空，老气人了！
罗莎听年轻鸟提起过《西游记》，自己却没怎么看过。
可当她落到枝头上那一瞬间，不少鸟已经占领了她前前后后的位置，要是她现在离开就太突兀了，只能继续留着听。
很快地，罗莎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九公主。
九公主在众鸟的期盼下化出了凤凰形态。
……很小的一只凤凰。
而且罗莎从来没听说过凤凰还能在两种形态之间切换。
偏偏在场的所有鸟都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等罗莎多想，她也很快被带到那奇特的西游世界之中。
那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极其真实的梦。
本来罗莎觉得自己不知道前因后果，就这么听上一个小时会很枯燥，结果在听见“且听下回分解”的时候她怅然若失地从“梦境”中抽离。
眼睛还湿湿的。
周围不少鸟也都在擦眼泪，边擦边骂白骨精太狡诈、唐僧瞎了眼，还有鸟抱在一起呜呜呜地喊“猴哥别哭，我们回花果山去”。
当然，更多的鸟在结束之后赶紧散场，据说是打工鸟以及学生，得赶回去上班/上课。
广场上冷清了不少，九公主却没有马上回城堡去，而是在码头上给人画起画来。
罗莎远远地看了一会，才继续往居民区去看看自己父母到这边来以后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不太想回皇都去了。
……
江灼灼并不知道自己的领地在“诈骗”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正在给一对老夫老妻画速写。
有的人做事需要专心致意，江灼灼不一样，她喜欢一心多用。要她专注做一件事，她总觉得自己亏了！
这不，她边画还边跟人家闲聊，问人家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两个月咯。”老太太笑呵呵地说，“本来是过来看孙女的，住了一段时间后就不打算回去了，皇都那边地价太贵了，我们家里连种几棵花的地方都没有。”
江灼灼相当自来熟地说：“你们喜欢种花啊，等明年花开了，我到你们家看花！”
老太太说：“听说殿下经常去鸦族那边聚餐，我们家就在她们家旁边，殿下喜欢花的话到时候可以来看看。”
江灼灼一听，立刻记了下来，表示下次一定去。
接着又问人家夫妻俩退休前做什么的。
这才知道夫妻俩都是植物学家，年轻时在植物分类方面做出过很大的贡献，曾在单身未育的情况下获得了母神的祝福。
算是极少出现的例外情况。
她们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硬是沉迷研究一百多年，才察觉真爱就在身边。
可惜她们太热爱自己的专业了，以至于大多数积蓄都花在了出去野外考察上，不仅没能好好陪伴孩子长大，也没能给她优渥的物质条件。
江灼灼听得感慨不已。
有时候事业和家庭确实很难兼顾，许多人在事业上大获成功，在处理家庭事务时却总是一塌糊涂。
江灼灼好奇地问：“你们的身体看起来还很硬朗，怎么这么早就退休了？”
提到这件事，夫妻俩脸色都有些黯然。
许是因为江灼灼太有亲和力，又或者是她们本来就很想找人倾诉，老太太把自己的遭遇讲给江灼灼听。
是她们识人不清，收了个白眼狼学生，一开始他们觉得那孩子人还不错，还想让他跟自己女儿凑一对来着。
后来这事儿没成，她们也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导他，甚至资助他完成了学业。
结果他偷了她们的书稿，提供给别人抢先刊印成书，等她们修改完成想出书时才发现市面上已经有一本内容极其相似的同类书籍。
这种专业书本来就少人买，现在已经有了这么一本被各方名流倾力推荐的同类作品，她们的书稿自然就无人问津了。
甚至还有人倒打一耙说她们抄袭市面上的作品。
要不是她们那白眼狼学生后来成了对方的女婿，她们都想不到是自己的书稿被他偷了去。
得知一切真相后，老太太的伴侣气得大病了一场，她自己也难受得很，索性一起不干了。
说是退休，其实她们是被排挤走的。
在皇都那种地方，不是你不站队就可以的，有时候只要你不选择对方，对方就当你是刺头。
江灼灼不是第一次听说皇都那边的派系斗争，但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受害者，不免跟着夫妻俩一起骂起白眼狼来。
第166章
江灼灼跟着骂了一会, 才知道这件事还有《太阳周报》的身影，当初大肆报道两老著作与市面上某书“大面积雷同”的就是这份已经关门大吉的报纸。
江灼灼一听是这份八卦报纸干的好事，立刻知道老太太说的全是大实话。
要知道霍维勒和她八姐姐话都没说几句, 在上面已经经历了好几万字的爱恨情仇。
何况这家报社还被查出许多更严重的罪行, 公布出来的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这种有能力的人被边缘化、有关系有人脉的人扶摇直上、相互抬轿的情况，肯定不止发生在眼前这两位植物学家身上。
舆论有时候果然是一把刀！
连她们这种凭专业成就获得过母神祝福的专业人才遭遇这种事都百口莫辩，更何况是普通鸟。
但凡业界有敢于说实话的人, 孰是孰非其实很容易分辨的：这种专业性特别强的书，没有实地考察过的鸟是很难写得详实有据的，但凡看看过去是谁花了大量心血在这上面都该知道哪边是剽窃者。
偏偏话语权往往掌握在更善于攀交情、更善于找靠山的那些人手里, 有几个人愿意冒着惹上一身腥的风险帮你说话？
江灼灼见两位老人家神色黯然，觉得自己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不由转移了话题：“我有个朋友很想当个植物学家, 但是没机会报考正经的植物学专业，全靠自己摸索。您和您的伴侣要是有空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帮我指导一下他？”
老太太一愣，没想到江灼灼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脸上的愁绪散了大半：“殿下愿意相信我们吗？”
江灼灼笃定地说：“我相信你们。”
为了给这对夫妻画速写画像，江灼灼认真地观察过她们的长相和身材。
她们的皮肤一看就知道饱经风霜和日晒，丝毫不见那种常年伏案书写的苍白；她们的四肢不算修长，但走起路来有种能跨山涉水的劲头。
还有那双手, 一看就是常年与土地和笔杆打交道的手, 指节上长着明显的茧子。
这样踏踏实实做了一辈子事的人，不该那么不明不白地受人排挤。
老太太眼眶有些湿润。
这些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放下了，连在女儿和孙女面前都不怎么提起。
今天她跟这位年纪很小的领主倾诉，一来是最近心里确实有些愁闷，二来是自己孙女现在到江灼灼手底下当骑士了。
她和伴侣担心若是过去那些事传到江灼灼耳朵里, 说不定会让江灼灼怀疑孙女的品行，所以特意找机会把当年的事给江灼灼讲了一遍。
不求江灼灼完全相信她们的话，只求以后有这类风言风语的时候江灼灼不要毫不犹豫地信了另一边的说辞。
老太太打起精神问起江灼灼那个朋友的情况。
沃野行省这边也有想当植物学家的鸟吗？
提到这个，江灼灼很有点不好意思。
她说的这个朋友当然是莫吉。
人家莫吉从小就有自己的梦想，结果一接手种植基地，基本就忙得一天假期都不休了——偶尔离开种植基地，要么是来给她们送花的，要么则是来城堡借《帝国植物图鉴》的。
看来说走就走这种事，有工作的鸟实在太难做到。
既然莫吉不肯给自己放假，这不正好捡到两个活的植物资料库吗？这可是两颗被母神祝福过的厉害脑子，里面储藏着帝国多种多样的植物资料！
江灼灼说干就干，收起画具直接领老夫妻俩飞去种植基地那边找莫吉。
莫吉正在巡逻月亮花田。
又长了一岁，还成了整个种植基地的负责人，当初那个平凡而腼腆的青年身上多几分独特的温润气质。他行走在白天一垄垄的月亮花苗之间，认真地记录着它们的生长情况。
这是一种没记录在《帝国植物图鉴》上的新植物，老太太刚到沃野行省时曾对它非常感兴趣。
后来她们决定在这边定居，她孙女给她争取了一盆回来，她和伴侣都爱不释手。
乍然看到这么一大片月亮花苗，老太太夫妻俩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