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九霄十大长老只剩下我们三人，修仙界前几的宗门损失惨重，等同于灭门。

　　“灵气与怨气的秘密瞒着我们这么久，诸位尊人若是想要灵气，何必假借鬼煞主黎扶之手，直接动手便罢！”

　　她张开双手，长长的衣袖微动，坦然等死。

　　赤炎沉默许久，轻叹口气：

　　“你知道灵气与怨气的真相又如何？强大之路是修士毕生所求，难道要因为灵气与怨气，限制修士进阶？”

　　坤越声音悠长冷静：“含徽，你只需记得，我们是为整个修仙界即可。”

　　话音落地，十道影子淡化，消失不见。

　　显然，他们不准备给含徽、给整个修仙界解释，他们有自己的谋划。

　　含徽站在三清殿面前，仿佛一瞬间苍老，背影孤寂，眼神失望至极，无声开口：

　　“那凡人呢？”

　　——是为整个修仙界，凡人呢？

　　曾经含徽一直认为，三千世界都是属于修仙界，他们是一体的，凡人在修士庇佑下存在，他们同存。

　　然而，一步步走到今日。

　　她终于清晰意识到，修仙界就是修仙界，凡人就是凡人。

　　制定规则、主持公道的是修士，于是，这九霄所有规矩、修士与凡人相处之道，全都偏向修士，无人为凡人做主。

　　不同的存在、不同的立场，“同存”就是一方压着另一方吸血，根本不存在公平与公道！

　　而悲哀的是，当年黎扶登云梯，上九霄告状就是一桩鲜明例子，可他们直到今日，方才意识到这一直存在的不公道。

　　从灵气与怨气，从三千世界方方面面，处处都存在的不公道。

　　紫霄轻声问：“含徽尊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混沌城撒手不管，含徽进阶大乘，显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含徽转过身，眼神冷漠，声音冰冷下令：

　　“即日起，各大宗门开启护山大阵，封锁灵气，修士只在宗门内修炼，不许向三千世界汲取灵气、不许与凡人有任何交集，停掉所有供奉、撤出凡人地盘。

　　“违者，杀。”

　　无极瞪大眼睛，本能反应便是——

　　太好了！

　　六道派终于不用掺和任何事情了！

　　紫霄眉头一皱：“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封了山门以后，众多修士困在一起，长此以往，灵气恐怕不够用……”

　　这样只能维持一时，没办法长期如此，况且，总不能真为了不吸收凡人地盘的灵气，就永远不修炼进阶了吧？

　　怨鬼是应该存在，可终究是敌人。

　　怨气与灵气的真相冲击着所有修士，但要是涉及到自身利益，恐怕又都顾不上凡人了，就连紫霄本人都觉得二长老这样安排太过。

　　含徽冷笑：“用不了多久的，人皇剑幡就差两个位置了。”

　　届时，不管有没有所谓灭世，又会发生什么，都将图穷匕见，而那时候，修士与怨鬼必将迎来大洗牌，是生是死，都要看那时。

　　因此，封锁只是一时。

　　在那之前，修士们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出去搅和，也别出去祸害凡人，等待一个结果。

　　紫霄眉头皱得更紧，有些迟疑：

　　“我们真不管鬼煞主了？人皇剑幡要是齐了后，灭世……”

　　含徽摇摇头，她的视线看向九霄大殿之外，越过浓郁灵气，仿佛看到云梯，看到九霄之下，看到忘川与三千世界，以及……看到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灭世？呵。”含徽嗤笑一声，像是嘲笑死去的修士，又像是嘲笑自己，“混沌城遍是谎言，说黎扶是鬼煞主，注定会灭世，所以我们九霄带领众多修士，一路追杀。

　　“可这一路上呀，分明见她于大显灭妖道、破林道门，分明见她于苍辽洪水救人、千万人义无反顾奔向她，分明见她管景国战乱、救羽国酿酒劳工……”

　　事实都在眼前，可却被一句箴言掩盖，始终坚信她是灭世的存在。

　　到头来，混沌城全是谎言，灵气与怨气同源，修仙者才是三千世界灾祸的根源。

　　灭世？

　　究竟谁在灭世？

　　真好笑啊。

　　紫霄张了张嘴，半晌才又道：“那之后呢，不管黎扶做什么，我们都不插手吗？”

　　“不管。”含徽就这两字。

　　如今，九霄她做主。

　　混沌城要做什么她不管，九霄做什么，由她说了算！

　　含徽手一抬，强大灵气钻入紫霄与无极体内，两人一震，却又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感受灵气在体内搅动。

　　二长老要做什么？！

　　灵气用力，狠狠拉扯，随即从他们体内抽出两张符篆，手指一动，彻底捏碎。

　　自打体内替死符碎裂那一刻，她就知道怎么取出这东西，而且如今她进阶大乘，有了能取出来的实力。

　　“天命之人……既然混沌城在意，那就交给他们，我们也不必管了。”含徽淡淡道。

　　她取出了二人体内傀儡替死符！

　　这东西，不必存在了。

　　当年他们一腔热血，愿为拯救苍生自我牺牲，方才心甘情愿种下替死符。

　　如今？

　　呵，还有什么必要？

　　无极：“！！！”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只是一瞬，瞬间狂喜淹没，整个人跳起来，无极嚎道：“啊啊啊，多谢含徽尊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苟住命的日子啊！

第230章 奉旨卧底

　　外面突然响起争吵声。

　　花月拉着沉萧，咬牙切齿：“你给我说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沉萧没说话。

　　无极看向含徽，充满了期待：“之前能离开，分明是鬼煞主放我们一马，我能把天命之人杀了给她平怨吗？”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表情变得古怪，一脸怀疑：

　　“含徽尊人，你说‘天命之人，一线生机’，不会是指早点干掉天命之人，才有一线生机吧？”

　　含徽：“……”

　　紫霄无语：“混沌城尊人有多在意他们，你没看到吗？你可以去杀，届时……”

　　无极猛地摇头。

　　好吧，虽然很失望，但他知道，天命之人不可能由他来杀。

　　含徽抬脚往外走，紫霄与无极跟上。

　　外面。

　　花月与沉萧被带到混沌城之后，明显治过伤才被放出来，此刻的两人又变得生龙活虎。

　　但花月那把红色的天命剑抵在沉萧脖颈，她的手在颤抖，沉萧脖颈处已经溢出鲜血，而他始终没有开口。

　　要是之前无极看到，定然气死。

　　现在嘛……

　　他们随意，即便花月把沉萧杀了，他都只会鼓掌叫好，横竖牵连不到他了！

　　“沉萧啊沉萧，我一直以为我与你相知相守，到头来，你竟然在骗我，为什么骗我？！”花月逼问，双目赤红。

　　他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甚至还不如黎扶！

　　真是好一个笑话！

　　沉萧垂下眼眸，他其实没有骗她，只是回避了而已。

　　“你说话啊！”花月恨得浑身颤抖，一字一句，“你若是不说，那我就杀了你！”

　　终于，沉萧开口了，声音平静：

　　“对不起，但我入的是绝情道，已无心无情，我自知对不住你，你若是想杀我，那便动手吧。”

　　他永远不可能爱上任何人，花月要得答案，他这里没有。

　　花月手一颤，她真想杀了他，可同心玉血红，已经爱他胜过自己的命，哪里下得去手？

　　她手上的剑落在地上，满脸泪水跑开，声音嘶哑——

　　“沉萧，我恨你！”

　　原地只剩下沉萧，他竟然一脸漠然，弯腰替花月捡起天命剑，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简直像是傀儡般的存在。

　　无极满脸复杂，就连紫霄都有些说不出话。

　　她这位关门弟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如今看来，对方有自己的“道”，哪里就需要拜她为师？他们之间，这师徒关系名不符实。

　　含徽走到沉萧面前，问他：“你是如何入绝情道的？谁引你入道？”

　　这才是关键！

　　沉萧知道他们会问这个问题，垂下眼眸，不再隐瞒，坦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