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她捡起人皇剑幡背着，跌跌撞撞站起来，身体摇晃，勉强才能站稳。

　　她看向对面之人。

　　沉萧眼神阴郁，手撑着诛杀剑稳住身形，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他确实只有一剑。

　　九霄其他修士已经被震晕过去，花月爬不起来，坤越等人被榨干灵气，就连旁边的芙崖子几人，也在拦截当中，耗尽灵力。

　　当然，黎扶情况更不好。

　　人皇剑幡碎裂，里面的人全部重伤，黎扶自己在冲击当中，伤势加重。

　　她衣衫破了，头发散了，满身血污与伤口，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鲜红，身体无力，在一片狼藉当中，摇摇晃晃站稳。

　　但她仍然站着。

　　黎扶擦掉嘴角的血，看着沉萧，一字一句：

　　“今日我要走，谁都别想留。”

　　说完，她背着人皇剑幡，抬脚离开。

　　她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很坚定，脊背挺直，单薄身影如松，而身后，始仙、花月、十大金仙……他们都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她，坠了九霄之后，一步步背着剑离开，影子拉长，渐渐远去。

　　——谁都拦不住！

　　*

　　人走后，沉萧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勾起嗜血的笑……

　　“不愧是阿黎，”沉萧喃喃：“但你又能撑多久呢？”

　　花月听到声音，没说话。

　　她无声地垂下脑袋，将脸埋进臂弯，眼泪簌簌，湿了衣衫。

　　九霄一片寂静。

　　不，这里没有九霄了。

　　与此同时。

　　黎扶撑着离开，等走到安全的地方，倏地泄力，彻底倒下。

　　屠仙等人从黯淡无光的剑幡里面出来，同样是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馗道已经维持不住身形，消失不见，崎香眼神担忧地看向黎扶。

　　“黎主，你没事吧？”银鱼小心翼翼。

　　黎扶明显有些迟钝，半晌才回过神，摇摇头，喉咙疼痛，声音嘶哑干涩：

　　“我没事。”

　　“不妄……”容霜烬开了口，又顿住。

　　黎扶将人皇剑幡放在膝盖上，轻轻抚摸，周围能调动的丝丝怨气，全部送入剑幡里面，然而，石沉大海，剑幡上的裂口明显，像是快要断开。

　　——那诛杀剑，当真克人皇剑幡。

　　黎扶呼出一口气：“别担心，我有预感他不会死。”

　　容霜烬与含徽对视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那样一剑，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不妄都已经化成怨气，归入了人皇剑幡里面。

　　但黎扶这么说，他们就不会多提。

　　这时，芙崖子三人出现在身边。

　　芙崖子眼神担忧：“要不要送你们回忘川？”

　　黎扶先问他们：“你们呢？沉萧他们重伤腾不出手，但等恢复一些后，一定会再来追杀。”

　　芙崖子三人在沉萧看来是“背叛”，定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常玉摇摇头：“我们没事，只是灵气耗尽，伤势不算太严重，能找地方躲起来。”

　　云鹤点点头，呼出一口气，故意玩笑道：

　　“毕竟都是大乘了，哪里那么容易死？保命没问题。”

　　始仙现在的敌人是黎扶，况且，沉萧还没恢复始仙该有的实力，他们三个想要躲起来保命不难，毕竟是活了上万年的人。

　　所有人都默契不提之后，始仙那么强大，他们……躲也躲不了多久。

　　今日撑过始仙的攻击，下一次呢？

　　人皇剑幡受损，下一次来临的时候，又该怎么撑住他的攻击？而且，下一次他未必只有一剑。

　　这些令人不安的猜测，想都不敢去想，只能避开。

　　黎扶这才点点头，又道：

　　“那麻烦了。”

　　含徽问：“去忘川吗？”

　　容霜烬看向她，提醒：“是回忘川。”别当自己二长老了！

　　含徽怔了怔。

　　随即，她轻轻一笑，点点头：“对，是回忘川。”

　　黎扶却突然说：“不，我们不回忘川。”

　　众人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她，如果不回忘川，那他们去哪儿？

　　黎扶的手抚摸过人皇剑幡，艰难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双眼像是明亮的两道光，一字一句：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一个可以探索全部真相、提升实力的地方！”

　　始仙是很强，可是，她怎能认输？

　　他们……

　　是时候全员大乘了！

第280章 人皇剑幡与不妄

　　黄沙漫天，日照西斜。

　　芙崖子带着黎扶一行人落地，脚踩在熟悉的地界上。

　　“咦？怎么来这里？”崎香有些奇怪。

　　面前黑漆漆的大门熟悉，已经用过万年，这不就是他们的怨鬼殿吗！

　　怨鬼殿的人已经搬到忘川，只剩下一道带不走的门，门上还有些许大战过后的痕迹，隐隐怨气飘动。

　　黎扶没有解释，扭头看向芙崖子三人，抬手行礼：“今日多谢。”

　　芙崖子摆摆手：“没事。”

　　她看了含徽一眼，轻叹口气：

　　“我虽没与你打过交道，但我相信二长老，她愿意向你俯首，此后听你号令行事，那我等便愿意帮你。”

　　含徽虽变成怨鬼、加入了人皇剑幡，可芙崖子等修士依旧愿意跟随她，更何况……她如今代表着众多枉死的修士。

　　闻言，含徽眼神一暖。

　　常玉笑着对他们摆摆手，“有什么事情随时传信，我们会尽快赶来，千万小心始仙。”

　　说完，三人转身离开怨鬼殿。

　　他们要赶在始仙恢复之前，找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等人走后，黎扶抚摸过碎裂的人皇剑幡，小心翼翼插入漆黑大门，剑幡重创，失了灵性，但仍然能打开遗址大门。

　　“咔嚓”一声，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人皇剑幡越发黯淡，黎扶眉头紧皱，将剑幡拢入怀中，抬脚踏入，“我们先进去。”

　　其他人虽然摸不着头绪，但都安静跟上，进入他们见过两次的仙凡大战王城。

　　曲山坠在后面，扯了扯含徽衣袖。

　　含徽茫然地看向他：

　　“怎么了？”

　　曲山虚弱无力，仅有行走的力气勉强撑着，头顶两个黑角也变得飘忽、瘦小，他看向她，眼神复杂。

　　含徽伸手扶着他，诧异：“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要撑不住了？含徽掌心蓄积的一点点怨气，沿着手腕送去曲山身体。

　　曲山看着她扶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怨气抚过伤口，表情越发复杂，头上的黑角动了动。

　　半晌，他终于开口：

　　“要不……你把我头顶的角削了？”

　　——谁懂啊！

　　——终于来了个正常人，但是……好特么不习惯！！

　　含徽：“？”

　　她一脸懵逼，但见曲山表情复杂纠结，想了想，手一抬轻松削掉两个黑角，留下光秃秃的正常脑袋。

　　曲山长出一口气，松开含徽的手，心满意足，人皇剑幡果然齐了。

　　体内又多了一点怨气，他蹦蹦跳跳追上黎扶他们的脚步，跟着进入仙凡大战遗址。

　　含徽：“？？？”

　　她拿着两团怨气，什么鬼？

　　“噗——”容霜烬轻嗤一声，“这傻子，没人虐他竟然还不习惯了？你别搭理他，他疯掉了，脑子不正常。”

　　见含徽依旧茫然，呆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