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香都怀疑自己感知错误。
“有何不可？”黎扶眼神无波无澜，语气平静又坚定，“在成为怨鬼之前，我是一个凡人。”
听到这话，崎香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愣愣的，有些出神。
许久之后，她眼神一厉，大乘威压切斜而下，死死盯着黎扶，声音嘶哑：
“你在和我谈条件？你觉得你有资格？
“是鬼煞之主又如何？你太弱了，是你需要怨鬼殿的协助，还弱小的你，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身后，她带来的太虚怨鬼全都站起来，杀气尽显，逼她同意。
黎扶身体绷紧。
大乘修为几乎要压弯她的腰杆。
但她脊背绷紧，死死撑着人皇剑幡，哪怕后背发寒，哪怕喘不过气，依旧没有弯腰！
而她身侧，屠仙与曲山顶着大乘威压，缓缓站起来。
屠仙收起牌位。
曲山自身后拉出猎刀，桀骜的脸上染上杀意。
脚下，忘川翻涌，怨鬼叫嚣助阵。
——战斗一触即发。
不妄眼神平静，手指缓缓握住黎扶手腕。
霎那间，大乘威压消失，那几乎摁住黎扶脊背、逼着她弯腰的无形力量荡然无存。
第67章 不止厌蠢，还厌太聪明
崎香猛地看向不妄。
这是一个长得好看但不引人注意的男人，除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其他毫无特色，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
崎香皱眉一皱。
威压消失，黎扶深吸一口气，回视崎香，勾起笑容：“怨鬼殿需要鬼煞主，我就有资格。”
若是不在意，怨鬼殿就不会冒着违背“大乘之约”的风险出来救她，他们需要她，她就有上桌资格。
黎扶讨厌被威胁。
更不会被人驱使，听命于人。
崎香闻言，收回视线放在她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你当真不愿加入怨鬼殿？你这么弱小，还不知道弯下腰……”
“弱小只是一时。”
黎扶望着她，明明只是元婴巅峰，连化神修为都不够，但面对大乘之时，眼神丝毫无惧——
“几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凡人，我不会一直弱小。”
几十年到如今。
再给她一些时间，终会更加强大。
崎香忍不住又道：“你以为你时间很多？九霄那群人吃了大亏，会用更难缠的手段对付你，他们不会放任你成长，大乘不出手，却未必不掺和。”
“所以，我需要怨鬼殿帮我。”黎扶歪歪头，“崎香大人，合作吧。”
崎香简直无奈至极。
这小怨鬼不仅不害怕，不加入怨鬼殿抱大腿，竟然还有恃无恐，试图让怨鬼殿上她的船，去帮她！
而且，她太聪明了，总能直击关键，抓住对她有利的条件，进行谈判。
崎香喃喃：“我突然发现，我不仅厌蠢，更厌太聪明。”
——太聪明的人，真是难缠。
至少，她宁愿暴揍十个曲山，也不愿和一个黎扶谈判。
她缓缓站直身体，抚平华丽的衣衫，居高临下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想给怨鬼殿当主人，黎扶，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时奇怪地看了不妄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带着怨鬼殿的人，如同来时一样踏着黑光，悄无声息离开，再不见踪迹。
只留下一句：“给你一条信息，这是你人皇剑幡内‘艮’字位的同伴，黎扶，期待你向怨鬼殿求助。”
向怨鬼殿求助，而那时，就必须要弯下脊背，加入怨鬼殿。
崎香等着。
黎扶接住那条信息。
她望着崎香离开的背影，眼神无动于衷。
不会的。
她不会听命于怨鬼殿。
若是他们之间必要有一个主从关系，只会是——
所有怨鬼听命于鬼煞主。
崎香离开了，曲山呼出一口气，强大的压迫感总算消失。
他活动脖颈，嘟囔：“不就是仗着年纪大修为高吗？等老子到了大乘，一定把你揍成猪头！”
不妄扭头看向黎扶，眼神复杂：“你为什么不肯加入怨鬼殿？有他们协助，不好吗？”
黎扶把玩着那条信息，声音平静：
“不妄，我曾经是一个凡人。”
即便她成为怨鬼，变成那什么“灭世的鬼煞主”，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成为怨鬼的原因。
不单单是花月与沉萧，还是修仙者对凡人的倾轧。
她若是加入怨鬼殿，只是助他们让怨鬼占据世界，与九霄又有什么区别？
“黎扶，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妄喃喃。
黎扶垂眸，对着人皇剑幡轻轻一笑，眼眸流动光彩，“我说过的，我要一个公道，我要九霄坠落，仙凡无别。”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存在于世，当有自己的道，她走到今天，什么都不害怕，前路漫漫，仍要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走上去。
她是凡人的时候，不曾低头。
如今是鬼煞主，依旧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她只走自己的路！
九霄不能阻止她。
怨鬼殿，也不能。
人皇剑幡倏地展开，忘川怨气翻涌，怨鬼叫嚣应和，这一刻，她的影子彷佛在无限上升，面前众生棋局浮现，她无形的手开始拨动。
不妄看着她，许久之后，轻轻一笑。
——这热闹真好看。
——他有预感，未来会越来越好看。
黎扶，她会走到哪一步呢？
这众生的棋局，又会在她手下，变成什么样子？
不妄很好奇。
曲山看了眼忘川叫嚣的怨鬼，又看向飘荡的魂幡，突然插话：
“所以接下来是混沌城不出手，怨鬼殿不出手，还是我们和九霄相斗？”
“是。”屠仙点头，抱着那块牌位，“有大乘之约，怨鬼殿大乘修士不出手是好事，否则，他们打不过混沌城，我们只会更难。”
她轻叹口气，心疼地看向黎扶。
曲山搓搓手：“嘿嘿，那就不怕了，九霄在我们手上没少吃亏，他们大长老都没了，还担心什么？嘎嘎乱杀啊。”
众人：“……”
不妄无语：“大乘不直接出手，不代表不间接指挥，现在怨鬼殿等着鬼煞主低头，只会冷眼旁观，恐怕你们要吃亏了。”
屠仙皱眉，神情凝重：“比起大乘出手，我更担心他们不出手，怨鬼殿给的信息有很多疑点，混沌城到底是为什么要立下大乘之约，且到现在还不肯出手？”
斩杀鬼煞主，总要趁早才行。
混沌城不出手，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有原因，走一步看一步吧，总能一点点拆解出来。”不妄倒不担心，走到现在，他们什么时候不是生死一线？
黎扶这个人……
可从来不是善茬。
屠仙点头，长叹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一开始一无所知，现在知道的已经越来越多。
“你在想什么？”不妄见黎扶不说话，好奇。
黎扶抚摸着人皇剑幡，喃喃：“我在想大长老……”
“他都被你杀了，想什么呢？”曲山挠头。
“是呀，被我杀了，杀得真不容易。”黎扶眼神复杂，声音轻轻，“所以当初在忘川之底，九霄四长老怎么就杀得那么容易呢？”
大长老杀得不容易，对方没有准备，且重伤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