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妹妹不是他的附属品,她是活生生一个人,她有权利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过什么样的日子。
对谁笑,为谁哭,统统不是他能干涉的。
她将来会嫁给一个她心爱的男子,若是她愿意生孩子,那她的孩子或许也会承袭她同样动人的眼眸。
他只是哥哥。
只能是哥哥。
震惊,抗拒,无奈,接受......
他以为他可以忍受的。
他向来的修身法则说到底,就是得失相伴,顺其自然。
可是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这般执着于生死,会颤抖地,去探一个人的鼻息......
所有的坚持和告诫,所有不可言说的心思,只要靠近她,全部不适用,通通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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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再次黯淡,浓稠的月影爬上树梢。
高热退了之后,怀夕又睡了半日,在三更的梆声刚刚响过后,她的眼眸终于睁开一丝细细的缝隙。
屋内有淡淡的光亮,足够她看清床沿闭着眼眸假寐的人。
“哥哥。”怀夕的声音沙哑地仿佛磨过粗粝的沙。
一声低低的呼喊,闭眼假寐的宋承云立马睁开了眼睛,俯身来看她。
软骨散的药效褪了大半,烧也退了,可因多日未进食,人还是有气无力,但怀夕已经感觉整个人无比地精神。
精神一来,肚子便开始呱呱叫......
“坐起来?”宋承云俯身过来,声音很是轻柔。
怀夕点头。
宋承云便弯下腰,将手送到她颈下,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动作轻柔将她扶坐起来。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宋承云显然也听到她肚子的声响,“等会再喝点粥水......”
“嗯。”
怀夕不知道三更半夜,哥哥是去哪里端了一碗粥水回来。
总之,粥水一口一口被哥哥喂进她的嘴里,胃立刻暖呼呼的。
五谷为气之本,粥水一下肚,怀夕感觉自己说话都多了两分力气。
“这是哪?”怀夕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很是简陋的摆设,她吞下一口粥,问道。
“是罗湖城里的一个客栈,你睡了几日......”宋承云把碗放回桌上,解释道。
睡了几日?
难怪怀夕觉得自己此刻精神无比饱满......
那哥哥岂不是这几日没点卯......
看到怀夕眼里的焦急,宋承云立刻有所领会一般,“无妨,我是奉太子之命出的城......”
具体是什么命,他没有继续说。
太子当然不是无故
伸以援手,宋承云很明白他想要什么。
此番打着太子的旗号办事,自然会被归派。贤臣择主而事,立场本来就只有一个,太子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之主,即使没有此事......
但这些无需同怀夕点明。
待怀夕摇头不欲再吃,宋承云便把碗收走,又拿来一块热毛巾,替她擦洗脸颊。
他的动作不算熟稔,怀夕微仰着头,皱着脸任他擦拭。
不久后,门口有人轻轻敲了下门。
宋承云走过去打开门,又端了一碗药进来。
热气氤氲的药碗,草药味很快弥漫开来。
怀夕忽然想起被宋承林挟走时喝下的一碗碗药,还有最后那碗......
虽有些神志不清,可她依稀记得他癫狂的模样......
待宋承云坐到床沿,欲喂她喝药时,她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宋承云也不逼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裹着糖粉的梅饼,捡出一枚,喂到怀夕嘴边。
酸酸甜甜的,怀夕的心思一下被转移。
糖粉包裹着酸涩的梅子,酸酸甜甜让怀夕忍不住眯起了眸子。
见宋承云一直盯着她,怀夕以为他也想吃,,从他掌心那包梅饼里捡了一颗,作势要喂他。
可刚抬起手,又想起哥哥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刚想作罢。
梅饼还没放下,宋承云的脸就送过来,蹭过她手指尖......
怀夕看着哥哥把她指间的梅饼咬走......虽然没碰到她,但她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第49章 第49章无法自控的悸动让他有些……
看着宋承云和她一样被酸得皱起的眉宇,怀夕忍不住笑出声。
待宋承云再把药端起来要喂她时,她便没那么抗拒了。
药本来就苦,宋承云还喂得慢,怀夕索性拿了过来,一口闷了下去。
眉头紧皱时,嘴边又被塞了一块梅饼,怀夕张开嘴含住,重重抿着,让糖粉迅速将苦味掩下。
见怀夕精神尚好,宋承云陪她说了一会话。
只是从怀夕醒来之后,两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都没提到宋承林。
客船上的人已经被截住,是宋承林的小厮和小艾。
得知小艾没什么事,已经被安排坐船回金陵,怀夕总算也放心下来。
可她突然又想到另一个丫鬟,小兰。
不知道宋承林有没有为难她,毕竟曾经答应要将卖身契还给她,怀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哥哥找到我时,可有见到一穿着蓝衫的小丫鬟,约莫十一二岁。”
“嗯。都放了。”宋承云眼睑垂下,看不清眸底神色,
怀夕却敏感地察觉哥哥的情绪。
她挪了挪姿势,半跪着将身子歪过来,抬起未受伤的手,抱住宋承云。
“是我自己防备心不足,不是哥哥的错。”怀夕的手在他肩胛处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哥哥不要内疚......”
宋承云的脸淹没在阴影中,只能隐约看到他绷得紧紧的脊背。
宋承云接触的女子不多,可也知道,任何女子,遭遇这种事情该有多害怕,多无助。
怎么不是他的错?
明明该委屈责怪他的人,此刻却一遍一遍地安抚他。像是寒潭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宋承云心头激起层层涟漪,小姑娘言语越是轻软,越是装作没事的样子,他心头就闷痛得越厉害。
但他并不拂姑娘的好意,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扣住那纤细的腰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怀夕能感受到哥哥似乎很伤心,只好回抱地更紧,她不要哥哥自责,也不要哥哥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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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马车继续往北走,两个日夜后,终于回到他们的宅子。
安置好怀夕后,宋承云就去了一趟太子府,翌日便正常回去上值。
除了亲近之人,无人知道怀夕在金陵城消失了几日。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只是怀夕经此一遭,受了些惊吓,明里暗里,好似更有些依赖宋承云了。
回来的第二日,夏敏便带着王郁心上门,其中缘由夏敏清楚,可王郁心不清楚,看到怀夕包裹得厚厚的手掌,惊讶地追问她怎么受的伤。
怀夕哽了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夏敏故意打岔,王郁心的注意力立马又转到屋里的小猫奴上。
夏敏送了很多伤药,见怀夕精神还不是很好,也没有多呆,嘱咐她好好养身子,等天暖些教她打马球。
怀夕乖乖应是。
来回不过十日,金陵已经下过几场大雪,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积雪。
怀夕坐在罗汉床上,透过雕花窗看到屋外梨枝被厚厚的白雪压弯了枝头,她百无聊赖地抚着手里柔软的小猫奴。
雪下得太大,官河比平常更早地结冻,怀夕刚从书信得知原定今日到达金陵的小艾因河道结冰半道下船,改作陆路上京,也不知道还有几日才能回到。
哥哥当值,小艾不在,琥珀和翡翠向来拘束,怀夕一个人呆在屋内,无聊得有些发慌。
偏偏右手又动弹不得,连下棋翻书都不趁手......
怀夕索性把身子往下沉,把毯子拉高,搂着小猫奴准备再眯会......
不料一眯就又眯了大半个时辰,待怀夕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宋承不知何时进屋,已经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了。
见她醒来,他把手里的书放下,走过来,隔着毯子自然地将她抱揽坐起,又在身后替她垫了个枕头。
除了手还不太方便,身子气力已经恢复,哥哥再如同照料小孩一般照料她,怀夕不免也有些羞赧。
待宋承云回到位上,怀夕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道:“我已经好许多了,哥哥不用这般小心。”
宋承云淡淡应了声,“嗯。”
因着怀夕身子的缘故,这几日,膳食并没有摆在偏厅,而是在怀夕屋子里的外厅用。
虽有些不合常理,不过侍候的仆侍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宋编修疼宠妹妹。
平日用过膳食后,宋承云会在这里留一阵,听怀夕说一会话,或应她的要求,给她念书,待她怀夕准备休息才回书房处理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