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夕点了点头。
宋承云见怀夕愣着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走近,轻笑道:“喝醉了?”他把手绕到怀夕身后,轻轻碰了碰她披散的发丝。
是干爽的。
忽然的靠近,怀夕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小艾站在一旁,低垂着眉眼不敢看,但脸上却俱是笑意。
原本喜房该设在宋承云院里,可他怕怀夕住不惯,索性就把怀夕的房间改作喜房,虽多了些装饰,但仔细看,能发现大的变动几乎没有。
见宋承云目光扫了过来,小艾适时上前,“公子,隔壁净房已准备好,公子可是先梳洗?”
宋承云点头,而后他自己推门去了隔壁的净房,丫鬟们都纹丝不动,等着怀夕的吩咐。
见怀夕没有反应,小艾犹豫了下,提醒道:“姑娘,要不要派人去侍候公子洗簌?”
怀夕愣了愣,这才发现屋内的丫鬟都看着自己。
...哥哥怎么进了她的净房?
虽然心里还没平静下来,但她还是硬着头发说道:“哥哥不喜欢女使时候,他没说,就不必吧......”
翡翠和琥珀倒是已经习惯,其他丫鬟听到时还是有些惊讶,但到底是夏敏精心挑选的,都只低垂着头应是。
隔壁很快就传来水声,怀夕忽觉身上的困意尽数消退,心里有个想法逐渐成型。
难道......
丫鬟什么时候退出去她都不知道,隔壁也不知道没了声音,待屋内的红烛爆了个火花,怀夕才好似清醒过来。
怎么一切,跟她以为的成亲不太一样。
“小艾。”怀夕习惯性地喊小艾。
但门外先一步有了动静,小艾已经走到外间去开门。
......
小艾应是听到她的呼喊,开过门后又又走回屋内:“姑娘
有什么吩咐?”
怀夕看着外间的身影,又看了看小艾......
这还怎么问。
怀夕咬了咬唇,“没事了。”
“没事的话,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小艾应道。
“......”
“去哪?”怀夕蹙了蹙眉,问道。
今晚她不守夜了吗。
小艾悄悄转头瞥了瞥外间,脸上似笑非笑,又有些说不出的羞赧,一时看得怀夕眉头紧皱。
哥哥还候在外面,或许还有什么话要交待,怀夕只能点头让小艾先下去。
小艾低着头往外头走去,怀夕也跟在她身后走到外间,待门关上,怀夕才把目光落到桌前的人儿身上。
与此同时,宋承云也朝她看了过来。
即使穿着松垮的寝衣,哥哥还是能穿出一副端正自矜的摸样......
怀夕一直知道,哥哥生得好看,但不知为何,今日不敢多看。无端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她落坐到宋承云旁边的座位,端起另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烛影摇红,另一旁的宋承云,看似平静地坐在这里,内心同样擂着鼓。
这场婚事得来不算磊落,甚至在妹妹眼中,这场婚事作不得真。
可掀起她盖头时快要冲出胸膛的欢喜,作不得假。
喜乐声喧闹一日,罪恶感与狂喜就交织在他血脉里奔涌一日。
那欢喜像包裹着蜜糖的毒液,啃噬着他的心脏。
愈是欢喜,心底的谴责愈是尖锐。
他无时不刻关注着怀夕的反应,但凡她露出一丝不耐,他便会立刻走远,不愿她有一分为难。
怀夕看不出来宋承云的战战兢兢,她自己已经想通了,既然是成亲,那戏自然要作全套,不然不是很容易被别人察觉到她跟哥哥是假成亲。
想通之后,她的几分拘谨反而烟消云散。
离得近了,怀夕才发现哥哥脸上有几分薄红,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她是见过他喝醉的模样的,跟现在有些像,都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呆着,也不怎么说话。
不过,这次眼神可比上次喝醉时清明不少。
确实,宋承云是刻意不敢让自己喝醉的,但王司时他们再怎么帮他挡,他作为新郎官,到底还是喝下不少。
“让人送碗醒酒汤进来么?”怀夕歪着头问他。
宋承云摇头,“进来前已经喝过了。”
怀夕点头,“那就好。”
“那哥哥今夜也在这里睡?”怀夕大喇喇地问着,仿佛在说着很平常的话。
宋承云难得一滞。
其实原本想坐一会便离开的,毕竟如怀夕所想,做戏是要做全套的。
或许他真的醉了,又或许他原本就是没有良知的卑鄙小人,宋承云不知怎地,还是点了点头。
“夜深了,你先进去睡吧。”宋承云神色平静地说道。
“那哥哥睡哪?”怀夕下意识问道。
“我睡外面。”
怀夕往四周张望。
外面,能躺人的只有窗边的罗汉床。
可那个位置,她平日看书窝着脚还能躺一躺,哥哥这么高大的身躯怎么躺......
况且,窗边多冷,怎么能在那里睡。
“不行。”怀夕摇头拒绝。
她站起来,走到里间,左右看了看。
屋内郝然一张拨步床,连帷帐都换成红色,怀夕忽地想起今日撒帐时喜娘吟唱的撒帐歌,如今再看,这满目的红无端给人艳糜的感觉......
怀夕咬了咬牙,还是爬上床。
床上叠着几床红绸被子,屋内炭火足,夜里不盖被子都不会着凉。
怀夕抱起最上面那床被子,原封不动地把它抱下来,放在床中间。
阔大的床被一分为二。
“哥哥,你进来。”怀夕在里头喊道。
宋承云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在桌沿洒落几滴水。
“哥哥。”
宋承云在那明显的催促声中,还是站了起来。
越靠近里间,妹妹身上那股清甜的香味愈发浓郁起来,宋承云觉得酒劲仿佛有些上头,这股香味在炭火的烘烤下像是加了迷魂的药,无端叫人有些晕眩。
直到走近屋内,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的呼吸更是明显滞住。
女子乌丝如瀑布,从她肩上垂落至红色的锦被上,极致的颜色碰撞。
宋承云想避过让人晕眩的满目的红,目光慢慢往上移,落在床榻上仰着头看他的女子身上。
一身轻薄的里衣在她一番动作后,已经有了些许凌乱,微微凸起的锁骨,纤细的脖颈......
避无可避,宋承云只能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可心里的震颤感并没有停止。
光洁细腻的脸庞一览无余地落入眼中,在那双清透纯净的杏眸注视下,那股无法自控的心动和罪恶感交织在一起,险些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怀夕拍了拍床外那一侧,“哥哥就睡这吧。”她的瞳仁里尽是坦荡,“反正床大着,一人一边,够睡了。”
宋承云垂下眼眸,“我睡外面。”
说着,他弯腰,准备抱起怀夕放在床沿边的另一张被子。
怀夕却按住他的手,“外头又冷有空,即使有炭盆也不够暖和,况且那么窄,怎么睡。”
宋承云想说自己可以回前院的房里睡,可一说,又与刚刚的说法相悖,妹妹定然起疑。
怀夕见宋承云还是要抱走被子,便作势要起来,“哥哥既要去外面,那我也去外面陪你冻着了。”
“......”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都不再说话。
最后,还是宋承云先垂下眼眸。他将被子放下,可人却转身往外面走,
“哥哥!”怀夕真有些气馁,哥哥怎么那般古板。
难道连被子都不要,就这样去外面坐着?怀夕有些急了,坐姿专为跪姿,越过中间那条锦被,就要往外面爬。
“睡吧。”
宋承云的声音很低,却足够怀夕听清。
“我去吹灯。”
昏暗中,怀夕嘴角慢慢上扬。
与哥哥对峙成功的喜悦将她原本也有些拘谨的心情冲散,直到哥哥在她身旁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