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两人都僵了僵。
怀夕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自从在家里把中间那床床褥拿走后,怀夕睡着时不免会碰到宋承云,大多数她是睡着的,所以她也不太清楚。
但偶尔也有她入睡没那么快的时候,睡不着她总习惯翻身,久了她也注意到,有时不小心碰到哥哥,能感觉哥哥有些僵硬。
久而久之,她也有些尴尬。
可被褥撤走后又放回来,总觉得有些欲盖弥彰,所以她有意识的时候便尽量也小心一些。
“冷?”
怀夕听到哥哥刻意压低的清凌凌的音,在被褥里无声地点了点头。
屋内昏暗,怀夕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回应,刚想开口,哥哥的手已经隔着被子,搭在她的腰间。
像是搂抱的姿势。
怀夕眼角跳了跳,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
可离得近,一缩脚便顶上他的。
怀夕立马又收回。
“睡吧,这样暖和些。”
怀夕听见哥哥平静地说着。
被虚搂着相向而睡,确实是暖和些......
但,这样可以吗?
“睡吧。”宋承云见她一直僵着不动,又睡了一句。
再不睡反而显得自己有些...
除了隔着被褥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她与哥哥之间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
虽然这距离也不长......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是哥哥的夫人,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被夫人夫人地叫着,她慢慢也习惯这个新的身份了。
有时甚至觉得,当哥哥的妻子也不错。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时,怀夕吓了一跳。
掩耳盗铃一般,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个想法驱散,而后紧紧闭上眼睛。
虽入睡时有些心绪不宁,但怀夕实在心大,躺着躺着,还是睡着了。
宋承云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的手虚虚地放在怀夕的腰间上,天知道,他刚刚用了多大的气力,才能当着妹妹的面将手伸出去。
手已经酸到没有感觉了,宋承云还是没有收回。
果然如往常一样,那团小小的身姿睡着睡着,伸手环住他的腰间,还在他胸前蹭了蹭。
宋承云将那只酸得失去知觉的手收回,伸到被褥里,好一会,等它暖透了,他又伸出去,放到她的后腰上,微微用力。
毫无缝隙的贴近。
心里有一股微妙的感觉,想搂紧,又不敢搂紧。
满心的眷恋,想她知道,又怕她知道。
而最后,满腔的心意,只化成她眉心浅浅的一抹轻触。
-
怀夕被轻轻摇醒的时候,借着淡青的晨光,第一眼看到的,是哥哥有些凌乱的胸口衣襟。
不止凌乱,甚至有些皱巴巴。
她自己倒还是昨晚入睡前的姿势,只是哥哥没有再把手搭在她身上。
她们之间,仍是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起来?”
宋承云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弄开,轻轻问道。
许是刚醒,他的声音也有几分低哑。
怀夕很困,眼睛睁开又闭上,软绵绵地应了声。
若是平时,宋承云定不忍心拉着她起床,但今日不同。见她眼眸惺忪,他把手伸到她脖颈下,轻轻把她环抱起来。
怀夕微微仰了仰头,还是睁开了眼。
宋承云先下床,穿好衣物后,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不知从哪里提来一壶热水。
待怀夕穿好衣物后,他朝她递来一条刚从热水里烫过的毛巾。
怀夕接过来,洗了脸,又递回给他。
小艾不在,厢房内也实在简陋,怀夕自己不会簪发,只好自己把部分头发偏分为两个辫子,用簪子扭转固定。
只是还有一部分头发垂着,看着倒像还未嫁人时梳的发式。
怀夕透过看了看宋承云,有些犹豫。
坐在桌前看书的宋承云似有所感,回望过去。
他低笑,“这样也很好。”
怀夕脸上慢慢露出笑容,站起身来。
宋承云早已穿戴好,见她站起,将她的斗篷拿过来,替她披上。
怀夕微仰着头,任宋承云替她系着斗篷的系带。
系完系带,宋承云又把斗篷帽子翻上来,
这才去开门。
小僧尼刚到,还未敲门,门就开了。
“烦请师傅带路。”宋承云对着小僧尼点头说道。
那小僧尼看着虽小,说话做事却颇沉稳,点了点头,说:“施主请。”
了无大师清修的地方离厢房这处还有段距离,是怀夕未曾踏足的方向。
山路左拐右拐好几道弯,怀夕这才发现,原来往深里走,这山里还有一座佛殿。
小僧尼将他们引到佛殿旁的一处禅房,敲了敲门,待里头应了声,他又双掌合十,对他们说道:“大师已在里头等候,施主自行进去吧。”
宋承云道了谢。
怀夕跟着宋承云的脚步进去,原以为屋内会暖和些,但走进去后,发现里头竟然没有炭盆。
好在门窗四闭,没了寒风霜雪,冻得有些僵硬的身子也能缓缓开始回温。
与他们所住的厢房不同,这屋的陈设更为简单,里头只有一张炕桌,一位白胡老人坐在炕桌一侧,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近,眼角是慈祥的细纹。
雪白的袈裟让白胡老人显得有些仙风道骨,他的神采格外柔和,见他们行礼,挥手清声道:“坐吧。”
屋里只有炕桌上另一边的位置,怀夕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边上有张小绣凳。
可能是这位大师与想象中不同,看着十分慈祥的样子,怀夕倒也不是很拘束,自己搬来小绣凳,让哥哥坐到炕桌另一旁。
了无大师看着怀夕的举动,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宋承云正欲说明来意,没想到了无大师先开了口。
“姑娘受心疾所苦?”
怀夕瞳孔微微长大,下意识转头看宋承云。
宋承云只是点了点头,对了无大师未卜先知好像也没那么意外,示意她回答。
怀夕回道:“是。”
“先天之疾,非凡力所能回转。”这话了无大师却是对着宋承云说的。
说完后,他又转头对怀夕说道:“不过,姑娘坦率明朗,倒也不是短寿之相。”
给了一巴掌,又喂了一颗甜枣。
言外之意,倒是同宋承云讲明,治不好,但也死不了。
怀夕并不意外,听他说完后对宋承云扬了扬眉,表情像是在生动说着,“看吧,我就说没事。”
许是许久未看到在他面前这般无拘无束的人,了无大师罕见地主动说道:“今日与姑娘有缘,就帮姑娘算个姻缘吧?”
怀夕一愣,她昨日可是听那些香客们说:了无大师只断有缘人的命数,能得他改命之人,更是凤毛麟角。
送上门的好事,怎么能拒绝呢,怀夕眼角弯了弯,“那就多谢大师了。”
了无大师掐了掐指:“姑娘的正缘倒是出现了,不过,姻缘未到呢,最快应是明年...”
闻言,宋承云指尖微微一顿,怀夕却忍不住笑道:“大师,我已经成亲了。”
了无大师笑着摇了摇头,他断别人的命数从未出过差错,料想小姑娘性子活泛,明明还是未婚妆扮,怎么会是成了亲呢。
怀夕一只手握拳抵在嘴边笑,一边指了指宋承云,“这是我夫君。”
怀夕觉得好玩,这了无大师不会只是空有其名吧。
但了无大师听完,神色才肃了肃,看了眼宋承云,见他没有否认,很快地又掐了掐指。
掐完后,他脸色不似刚刚那么柔和,明显有几分惊讶。
这位姑娘,天命姻缘并不是这位公子......
了无大师灵台突然一阵噬痛,他知道,是窥探天机太甚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