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章典只见她像被急速的风撕开的风筝,在空中被甩在后面,可她摔落地上的瞬间足尖化成黑色羊蹄,牢牢稳稳的扼住了地面,只在地面上停留一秒,就猛冲向前方撞过来的天然气大货车。
快的只留下一片白色残影。
异能体在他的脑子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第100章
——“哐!”一声, 眼前的挡风玻璃被尖锐的东西踩碎,一只黑色羊蹄踩进驾驶座,货车司机甚至还没看清飞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就被一枪打穿了手臂。
司机的叫声都没出口,羊蹄绞着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按倒, 方向盘脱手,飞进来的人猛打方向盘。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在高速路上, 横停在道路上的天然气货车陡然拐了个头,让出窄窄的应急车道。
特罪署的车子擦着天然气货车的边缘发出震耳欲聋的摩擦声,硬生生开了过去。
而后面的两辆货车仍然擦着地面撞了过来——
章典听见了剧烈的撞击声,他几乎在瞬间释放了他的异能体。
两辆货车撞在天然气货车上, 驾驶座里沈初一因惯性被撞的身体飞出破开的挡风玻璃,她下意识想抓住撞过来的货车稳住飞出去的身体,下一秒就被湿滑的触手紧紧裹住身体。
是章典。
她吃惊, 章典不怕被路段监控拍到触手异能体吗?
但也顾不上多想,她在触手中看见两辆货车里的司机, 直接借着触手凌空翻了个身, 窜进驾驶座内,用枪抵住了司机的脑袋:“别动, 再动打死你。”
司机脑袋上被撞出了血,只感觉双手被绞到身后“咔哒”一声铐上了手铐。
沈初一握了一下腰间的触手, 示意它们可以退回去了。
没想到, 它们像是真的动了似得“啵啵”几声消失了。
沈初一用膝盖压着司机的背, 侧身举枪瞄准了刚逃下货车的另一名司机,直接“砰”地开枪,一枪打穿了司机的大腿。
司机倒在地上。
章典快步而来,看见驾驶座里的沈初一, 提在喉咙口的那口气才慢慢吐出来。
“去铐上他。”沈初一对章典说。
章典上去将倒在地上的货车司机铐上,司机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大声嚷嚷着说:“铐我干什么!我就算违反交通法,警察也不能随便乱开枪!”
章典抬手用枪把重重击在他的鼻梁上。
血和惨叫声一下子就把他令人厌烦的嚷嚷声止住了。
他回头看见沈初一一脚将铐了手铐的司机踹下车,从货车上跳下来,抬手摸了摸碎发凌乱的额头,她的额头流血了。
“别用手。”章典快步过去,抓住了她乱摸的手,仔细去看她额头上的伤口。
“是被驾驶座里铜佛挂坠划到的,没事。”沈初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甲和指腹在地面上摩擦破了,这个倒是很痛。
章典捧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无语地用牙齿把手套拽了,从口袋里摸出了消毒湿巾,“这是可以清理伤口的。”
他抽了一张先替她擦了手指上的伤口,听她疼得发出呲呲声,莫名被这声音弄得心绞痛。
“谢谢你的异能体。”沈初一冷不丁低声和他说:“路段监控你最好想办法删掉。”
章典又抽一张消毒巾,拨开她的碎发替她清理额头的伤口,忽然有点吃味:“只谢谢我的异能体吗?是我怕你受伤。”明明异能体是他来操控的。
可她这会儿又故意和他计较说:“那我也救了你,扯平。”
很大的风把章典的情绪也吹乱了,他很少有起伏的情绪在风里被吹得鼓胀起来,鼓胀到喉咙都有些发酸,她就是这样,连一点口头的“奖励”也非常吝啬的给他。
每句话她都要赢,都要姿态高高的站在上风,像是在和他比拼。
章典只好放软语气先说:“谢谢你救我。”
沈初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不和她斗嘴,而是道谢,太认真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辆车从远方疾驶而来,她看过去,那辆车停在几步外,一个中年男人匆匆忙忙推开车门下车,惊魂未定地盯着她们。
“温征?”沈初一认出了他,居然是温征。
章典也看过去,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男人,右腿是义肢,戴着一顶很旧的棒球帽站在那里,这就是那位当年接到沈一匿名电话的绿洲警署副署长温征吗?
“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沈初一快步朝他走过去,反应很快的问,刚才那通陌生号码着急的喊她下高速是温征吧?不然还有谁那么清楚皇甫沛撞死人的伎俩?又可以这么快赶来。
温征望着她,点了点头:“是我,幸好你们没事……”他的一颗心掉回肚子里。
“谢谢你温副署长。”沈初一朝他伸出手。
温征慢慢抬起手,和她握手:“我早就不是副署长了,叫我温征吧。”
沈初一摸到他粗糙的手上有很多小疤痕,料想他这些年一定过得很不好,是啊,得罪了皇甫沛,他恐怕连在绿洲找一份像样的工作、过普通人的生活都很难。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货车司机要撞我们?”沈初一问他,但很快又说:“如果你不想再牵扯进这桩案子,就当我没有问,我不会对外透露你联系过我。”
温征却说:“我今天原本就是为了来见特罪署的。”
他在风中眼神坚定:“我希望能为特罪署提供一些信息,尽快将昆山和他的靠山缉拿归案。”
风吹动他的裤腿贴裹在他的义肢腿上。
沈初一想,其实她对温征是愧疚的,当年那通匿名电话是她有意选择了副署长温征,因为她知道英达安和昆山早有勾结,绿洲警署里她唯一知道被昆山嫉恨的警察就是温征。
她那时太弱小了,能求救的只有温征。
但现在不同,她成为了特罪署副署长,她有能力,也有靠山了。
“好。”她松开温征的手,和他说:“你的妻子和女儿现在在哪儿?我通知特罪署去把她们接到安全屋。”
温征嘴唇抿紧了一下,几秒之后才说:“我妻子去世了,我女儿跟着她外公外婆定居A市很多年了。”
沈初一心轻轻震了一下,她不敢问他的妻子是怎么去世的,就像她不敢问这几年他过得怎么样?
※
手环亮起来。
白世舟的眼神才从呆滞变得清明,他看见手环上显示着【沈于蓝】,立刻就接了起来。
他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母亲在楼上办公,阿姨在厨房煮饭,只有他被迫空闲了下来。
听见她的声音从手环里传出来,他才觉得这一天真正的开始了。
“你那边情况还好吗?”白世舟问。
“还行。”她在那端声音不高的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去办。”
“什么事?”白世舟仔细听着她的声音,“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不然怎么会找他去办事?她不是会求助他的性格。
“是有一点小麻烦,不过很快就要解决了。”她没有和他解释,只是说:“A市有一所叫英才附中的学校,初一优等班里有个叫温晓晨的女生,你能帮我去暗中保护她几天吗?”
白世舟先应好,才问:“温晓晨是你重要的人吗?”
“她是温征的女儿。”她迅速的和他说:“你还记得绿洲警署里的副署长温征吧?他找到特罪署,愿意做证人指征英达安和皇甫沛与杜坤生有过交易,虽然他的女儿在A市,但我担心皇甫沛会派人去找她。我找你是因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温征女儿的具体位置,温征也不想打扰女儿的正常生活,所以不想惊动特罪署。”
“我明白。”白世舟很快说,又问:“你有他女儿和妻子的详细住处吗?”
“他妻子去世了。”她说。
白世舟心像是被这几个字压了住,当年他和温征打过交道,温征是个坚毅的军人,刚正的警察,却妻离女散。
挂断电话,他起身。
沈初一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
绿洲警局外一台外卖机器车停在警局门口,对门口的警员重复说:“沈于蓝小姐您的外卖,沈于蓝小姐您的外卖。”
特罪署的组员快步走出去从外卖车上拿下外卖,转身进去说:“沈副署长你点了外卖吗?”
她的外卖?
沈初一停下了脚步,伸手接过自己的外卖,她没有点外卖。
但她看见上面的外卖单子上写着——刘记私房菜荷叶鸡。
她曾给汪淼淼送过荷叶鸡。
汪淼淼得手了?
沈初一转身重新走进了洗手间,在洗手间打开了外卖的包装袋,撕开荷叶鸡的锡纸,里面除了一只荷叶鸡还有一枚手环。
居然是手环,皇甫熠的手环吗?
她只是吩咐汪淼淼接近皇甫熠,想办法偷到他的电子设备,没想到汪淼淼居然偷到了他的手环?
沈初一伸手拿出那枚手环,手指在碰上手环的瞬间眼前突然开始闪回——
“砰”的一声响,惊动了正在清洗饭盒的青年男人,他抬起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走廊的台阶下一个很瘦小的女孩正在努力推着轮椅,轮椅上瘫坐着一个更为消瘦的男孩子。
两个人看起来都只有十三四的样子。
青年男人忙放下饭盒,擦了手走过去问:“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小女孩吓了一跳,缩着肩膀侧过头来,阳光下她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白色,凭着耳朵来听他的声音。
青年男人看着她的眼睛,意识到她可能是视力障碍者,就解释说:“我是今天来的志愿者,我叫皇甫熠,我帮你把轮椅推上去好吗?”
小女孩这才点了点头。
青年男人扶住轮椅,又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小女孩手下面说:“你也可以扶着我。”
小女孩胆怯地伸手,小心翼翼扶住了他的手臂,听着他说:“旁边是台阶,要小心哦。”
像在哄小孩一样将她们带上了台阶,又轻声细语问:“你们要去哪里呀?我推你们过去好了。”
“我要推我哥哥去卫生间。”小女孩朝前面的卫生间指了指。
“原来是你哥哥啊。”青年男人看着只到他胸部以下的女孩儿,语气中多了几分惋惜:“你多大了呀?”
小女孩不说话。
直到卫生间的门外青年男人说:“我推你哥哥进去吧,这里是男卫生间,你在门外等就好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
青年男人推着轮椅上的男孩进去,又把他推进了残障专用的卫生间内,正想说什么背后突然有人关上了残障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