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飞机章典才知道,位置确实有,但因为这一趟飞机塞满了特罪署的警员,空位置在非常后排,并且是三人位,旁边是两名年轻的警员。
沈初一的位置在最前排的宽敞双人位,旁边是白世舟。
故意的吧?
机舱内闹哄哄的,大家几乎都已经找到自己的座位。
鲍啸和司康她们也歪在座位里等着补觉,看见章典也一起来了,惊讶的坐直了向他打招呼:“章教授不是说暂时不回去吗?”
前天,署长就通知过章教授今日返回A市,但章教授说不走啊。
章典看了一眼闹哄哄的过道,根本不想走过去坐到那么后排,这一趟绿洲他坐了糟糕的出租车,现在还要乘坐飞机尾。
他停在了司康的座位旁。
司康下意识站了起来。
异能体却先尖叫起来——
“不要逼司康和你换位置!这是错误选项!这只会让一一更可怜更心疼司康!”
“吃点苦头吧章典!你坐到后排说不定一一就会心疼你了!”
“怜爱是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开始!拜托这是你绝佳装可怜的好机会!”
“拜托章典听我们一次吧!我们又不会害你!我们也讨厌坐飞机尾巴上!但是为了小羊我们可以吃苦!”
章典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忍了回去,他伸手将餐盒递给沈一,“记得餐前吃药,我去后排了。”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朝后排走去。
司康惊讶至极,他以为……以为章教授会和他换座位。
“章教授真去后排啊?”鲍啸小声说:“他不是有严重洁癖,还会晕机吗?从前只坐第一排啊……”
“他晕机?”沈初一朝他看过去,一身笔挺西服,还戴着黑色手套的章典侧着身在往后排走,虽然大家已经在很尊敬地让出过道位置,但人太多,他握着手指尽量不碰到其他人。
“还晕车。”鲍啸更小声说:“他听觉、视觉、嗅觉和触觉都很敏感,所以对气味和环境要求很高,我开的车他都不喜欢坐。”
那他就该拒绝跟她一起搭这趟飞机回去,等下一趟专机不是更好。
沈初一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背影,简直和年轻的警员格格不入。
“你坐吧。”白世舟替她放好了随身包,叹了口气说:“我和章教授换位置。”
司康却拉住他说:“还是我去换位置吧,我习惯了坐后排。”
“算了。”沈初一坐进自己的位置里说:“飞回A市也就几个小时,别换来换去了。”
有飞机坐就不错了,后排也没那么难受吧。
章典坐在最后排,飞机起飞时就感觉不太好了,他塞上耳塞、闭上眼,尽可能地屏蔽感官,可他的异能体太多,太敏感了。
飞机飞没多久,它们就在身体里晕的发出大大小小的干呕声。
章典忍着恶心,吩咐了他不需要用餐,只希望快点降落。
没想到,空乘还是在半途轻声叫醒了他。
他睁开眼,看见空乘递了橙汁和一盒药过来轻声和他说:“章教授,这是沈副署长给您的。”
沈一?
他接过来,发现是缓解晕车的药。
他说不上来开心和不开心,像是得到一种“反馈”,告诉他吃点苦头对沈一有用。
因为她擅长同情“弱者”。
第112章
飞机落地A市, 章典已经快撑不住要吐了,他紧抿着嘴去了一趟洗手间洗了脸,整理了自己, 勉强好受点。
前后不过六分钟,可他再出来发现沈一已经走了。
白世舟也不在, 只有鲍啸和司康在等他。
鲍啸和他说:“蓝蓝着急去医院看秦听,他今天拆眼睛上的纱布没人照顾他, 所以署长先送她去医院了。我和司康送章教授回去。”
章典才明白过来,沈一那么突然地决定今天回A市,原来是为了照顾秦听。
他什么也没有说,坐上车, 划开手环,没有看到任何新短信。
A市在下雨,下午不到两点天就暗得像黄昏。
章典看着手环自嘲的笑了笑, 为了照顾秦听,她会忘了答应过在离开绿洲之前以沈一的身份见他。
为了照顾秦听, 甚至不愿意等他六分钟, 连个招呼也来不及打吗?那发条短信告诉他很难吗?
不难,只是完全不在意他而已。
可明明在绿洲那些天, 她们如此亲密,她每晚睡在他怀里, 她每日三餐都在等着他做好送去, 她甚至会在夜里突然醒来用力地抱住他, 和他说刚才做的噩梦。
他以为,她们已经有了新的进展,至少她也开始依赖他了。
难道不是吗?
章典感到困惑,就像绿洲发生的事情在飞机降落A市后就被沈初一全部回档清零了。
——“555在绿洲多好啊, 绿洲没有秦听,白施粥也很忙,小羊只有你。”
——“那章典排的很后面……”
——“一一肯定是为了秦荣才去照顾秦听的,这根本不是纯粹的喜欢,一一对章典和咱们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灰心!”
不一样吗?
章典想,或许是吧,她的坏脾气全用来攻击他了,她会对秦听说难听话吗?
※
车子开往医院的方向。
白世舟听见沈初一在忙着联系保洁阿姨去她家里收拾房间,开口低声说:“如果不介意,可以让赵姐去帮你收拾。”又说:“你的房卡我还放在家里。”
沈初一去绿洲之前把她新房的房卡给了白世舟,一直没有收回来。
沈初一看向他问:“赵姐有空吗?”赵姐是他家里的保姆,她一直很喜欢赵姐的手艺。
“有。”白世舟没有多说,直接联系了赵姐,吩咐她拿房卡去帮忙收拾一下房间。
沈初一在旁边小声问:“赵姐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炖点补充营养的汤吗?我可以多给赵姐一周的工资。”
赵姐在那边听见了,没犹豫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一会儿我去菜场买菜的时候连沈小姐的一块买了就行,沈小姐想喝什么汤呀?”
沈初一忙答她:“是给刚出院的病人喝,赵姐比我有经验,你看病人适合喝什么就炖什么好了。”
赵姐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之后,白世舟忍不住开口问:“是要接秦听去你那里住吗?”
沈初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嗯”了一声说:“秦首相和王助理不在A市,秦听需要人照顾。”
其实很合乎情理,她和秦荣的关系在这趟绿洲案中已经内阁皆知了,秦荣力排众议派遣军队去绿洲协助她,镇压皇甫沛。
如果不是秦荣的果决,内阁一定不会同意军队进入绿洲,因为这意味着向绿洲军政宣战。
这其中当然有秦荣为了统一绿洲的野心,但她能在第一时间就力保沈于蓝,不让沈于蓝有后顾之忧,绝非没有私心偏袒。
白世舟很难不承认,秦荣这次救了沈于蓝,沈于蓝帮她照顾秦听非常合情合理。
但他仍然忍不住猜想,沈于蓝对秦听是单纯的朋友吗?那她对章典吗?她和章典没有在交往吗?
因为如果在交往,她至少应该等一等章典?或是打声招呼?
白世舟从车镜里偷偷看她,她好像瘦了一些,绿洲这一趟她负伤而归,人也显得憔悴了:“你休假三天吧,案子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沈初一有些意外的看他,刚刚好撞上他匆忙收回去的视线,“我以为你会让我写检查。”她这次可不只是私自行动抓捕昆山,还有许多不合规的地方。
白世舟笑了,像是玩笑一样说:“不错,你已经意识到违规,自觉要写检查了,既然想写就写吧。”
她看不透白世舟的表情,“真要写假要写?我因公负伤也得写检查?”
白世舟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说:“沈于蓝,我对你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吧?”
其实没有,她屡屡违规,但每一次他说要处分要写检查,也只是口头说说,她没有真的挨过处分。
沈初一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连名带姓这样叫,觉得有点遗憾。
因为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她可以进入特罪署成为他的警员,被他连名带姓地点名,她会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在F市的XX学校里我听过你的演讲。”
这个幻想被她在无数个深夜里细化过无数次,可以说是一种类似于对美好生活的“性幻想”。
他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符号,一个代表了她能拥有最好的人生的符号。
可惜,实现了又没完全实现。
沈初一收回目光,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有的。”
白世舟对沈于蓝很宽容,可对沈一非常不近人情。
他应该听见了,诧异的问了:“有吗?你是这样认为的?”
但沈初一没有再回答他。
到医院时,雨下得很大,白世舟拿了伞送她进医院,又说:“我在楼下等你吧,你不方便开车,我送你和秦听回去。”
她却拒绝了:“秦首相的秘书会送我和秦听,你去忙吧。”
说话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下,像是着急进去见秦听。
白世舟停在原地,目送她进入电梯,觉得一下雨的A市变得很闷,透不过气一样。
她真的觉得,他对她不近人情吗?
他重新回到车里,却没走,坐在车里回了几天未读信息,又递交了一份汇报。
其实这趟随军队去绿洲,是他主动申请来的,原本该是白世行,他拜托白世行帮忙才申请到了随军,也要写一份检查汇报。
白世行又发信息过来:【胡教授问,今晚沈探员方不方便来家里吃饭?如果特罪署不忙,请她来吃饭吧。】
白世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今晚恐怕要陪秦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