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虞鲤突然心有预感,据点内养伤和巡逻的哨兵们同时停下,令精神体摆出备战姿态。
天际方向突然逼近数十只巨大的飞禽身影,伴随着领头金雕的清鸣,以枭为首的空战队成员在据点外落下。
灰发青年整理了下皮手套,迈着战术长靴进营地,笑意柔和地面对诸多哨兵同僚警惕的目光,还有虞鲤惊讶的神情。
他抬手问好:“晚上好啊,虞小向导,还有犬科组的同僚们。”
空战组的哨兵们纷纷来到枭的身后,虞鲤小心抬眸扫去一眼,看清他们眼底似笑非笑打量她的目光后,迅速低头。
……与犬科组规规矩矩的训练衫野战裤的装扮不同,即使在野外演练,空战组的成员大多也是人均制式马甲配西装外套,随意但不失贵气,腕间佩戴着驾驭精神体所需的骑术手套,脚踏马靴,看起来像是什么西装暴徒的组合。
在两方微妙的对峙氛围下,枭含着笑意的目光掠过犬科组据点内部,视线在犬科队员的精神体上停顿片刻。
伤势比预想中轻很多啊……
枭漫不经心地低眸,摘去皮手套,像是他刚刚那数秒带着冷意的打量和审视未曾存在般的;
他友好地朝虞鲤的方向露出笑容,舌尖上闪过小小的银光:“熬了几天,演练总算快结束了,都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我想再打起来也没意思。”
“这次演练胜方的奖励,也不是空战队需求的物品。”
“留我们在这里用顿晚饭,稍后一起回去吧?”他向虞鲤伸出手,笑着询问道。
……
双方一触即发的硝烟气息,就这样在枭队长展露出来的友善之下平息。
沃因希同意了枭的请求,也相当于接过了枭递来的止战讯号,虞鲤跟在枭和沃因希的身边,跟这位队长聊了两句。
“我看犬科组的恢复状态不错,虞小向导,你已经有A级了?”
“不,只有B级……我目前正在努力熟悉治愈型向导的能力。”
枭略有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弯起眼睛:“刚到B级就有这种治愈水准,你果然很有天赋。”
虞鲤被对方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句:“谢谢。”
虞鲤心里有点怪异,不知道为什么——枭的语气和动作明明都很随和,但他与自己说话时,舌钉总会有意无意地从薄唇间露出来,让虞鲤每次看见都有种心跳加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可是人家明明没有逾矩的举动,于是虞鲤觉得是自己的想法太涩了,视线移开,心里默默忏悔。
晚上八点,距离演练结束还有四个小时,空战组和犬科组聚在据点内随意解决了晚饭。
演练马上就要结束,再过一小时他们便要向森林出口出发,虞鲤去溪边洗了下手,回来时路过某间帐篷前顿了顿,她想起以撒还被绑在这里。
……他和单兵组的几名危险分子被绑了一天,不知道有没有队员给他们送饭。
虞鲤出于种花家的人道主义心软了半秒,帐篷内传来一句带着笑意的:“小鱼?”她惊了一下,像惹到什么脏东西似地转身就走。
但她突然看见前方的两名空战组队员,青年们肩披西装外套,灰色马甲和白衬衫挺括整洁,薄薄的耳垂上分别一左一右带着同一对耳钉,面容相似,貌似是对双生子。
他们正在聊天,其中一人站着侧对她,另一人蹲着,褪去骑术手套,指腹夹着燃起的烟草,眯眸享受的模样颇为斯文败类。
听到类似小动物轻软的脚步声,他们一前一后,掀起眼皮朝她投来注视。
虞鲤下意识后退半步。
现在她学乖了,遇到陌生的哨兵时最好先跑远点,身边没有人在的情况下,虞鲤无法确定她遇到的哨兵是好人还是疯子或者变态。
总感觉白塔的正常哨兵已经远远少于疯子了(悲)
虞鲤本想避开他们,但没想到双生子青年若有所思打量她片刻,随即指腹掐灭烟草,一前一后朝她走来,同时默契堵住了她前方的路。
虞鲤想掉头,但身后的帐篷里又有以撒,她内心顿时鱼鱼头流泪。
“滚远点,鸟人们,别碰她。”
以撒阴沉地看着前方的景象,冷嗤道。
“啊,以撒前辈,您也在这里。”其中一名青年温和道。
“我以为以撒队长在带队养伤,没想到是被犬科组奉为座上宾了,”另一名青年吊儿郎当地夸赞,“不愧是您。”
“……呵呵,胆量不错。”
顿了顿,以撒胸膛震动地发出低笑,虞鲤敏锐察觉到他貌似又要发疯了。
这对双生子是冲着她来的,虞鲤蹙眉,不再躲避,视线望向他们:“二位,你们有什么……”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枭队长的嗓音打断了虞鲤与他们的交流。
灰发青年的身形削瘦修长,站在影影绰绰的篝火旁,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先对虞鲤道:“抱歉啊,虞小向导,我的队员们擅自想和你搭话,吓到你了吗?”
虞鲤摇摇头,警惕地瞄了一眼对面的双生子:“没事,那我可以离开了?”
枭:“当然,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说完,枭歉意轻笑,对虞鲤点了点头,又平淡地对那两名队员道:“你们也回去吧,现在还不是时机。”
虞鲤:……?
时机,什么时机。
虞鲤没多问,却隐隐提起警戒,迅速甩尾,从哨兵们的包围中游走了。
在向导少女快速跑远后,双生子也一前一后离开,枭正打算调转脚步,视线却蓦然瞥到以撒。
哨兵雄性间的目光对视,皆从对方眼底看到浓重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我这么辛苦地配合你做戏,还以为你能将那女孩留下,最好让我也试一试她拥有怎样的净化能力。”
“但看你现在这副姿态……”
枭装出诧异的神情打量一眼以撒如今被捆绑的姿态,随后低低、愉悦地闷笑出声。
“简直是丧家之犬啊,他咬重音节,眯眼笑道,“以撒队长。”
……
演练第五天凌晨,演练正式结束,虞鲤跟着犬科组走出森林,在入口处等待他们的除了医疗部、塔里的几位空闲的治愈型向导,竟然还有陆吾。
空地上闹哄哄的,还有伤员躺在担架上不断地往外送,医疗部的几十号人扛着各式各样的医疗装备,动作熟练地往受伤的哨兵身上招呼。
看到陆吾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虞鲤跟沃因希说了一声,小步跑到陆吾长官身前。
“怎么样,第一次随队上战场的感受如何?”陆吾打量了她一眼,注意到她除了脸颊沾了些灰之外,状态还不错。
“要死了,”虞鲤苦着脸说,“长官,我申请调职,或者涨薪!”
陆吾笑呵呵:“后面那一句才是关键吧,姑娘,这就图穷匕见了?”
虞鲤鼓起脸,愤愤和可恶的领导对视。
“话说长官,你平时不是作息很健康吗,平常九点半就睡了,”虞鲤吐槽了一句,“这会儿都凌晨了,你怎么跟着来了?”
陆吾是向导组的保卫队长,职位虽然说不上高,但他在白塔很有资历和地位,如今好几个哨兵队长都是他当年一手带出来的。
虞鲤听向导同事说过他的八卦,陆吾之前在前线很有声望,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退居二线,回到白塔管理她这种小向导;
有人说他是因为旧伤堆积,身体无法再负担高强度战斗,也有人说他是因为脑域污染过高,再留在前线恐有畸变风险。
……虞鲤觉得同事说得挺有道理的,他平时就是懒洋洋的颓丧形象,作息和生活习惯都非常养生,大概是真遭受过什么极严重的创伤。
“今天有大人物回来了,忙到现在,正好今天演练结束,就走到这边看看。”陆吾说。
虞鲤疑惑:“您来看下什么,想看谁?”
“……”
陆吾“呵呵”笑了声,移开和她对视的目光,手掌似乎想从军服外套里掏烟盒,但没找到,于是作罢。
“演练结束了,正好有事通知你,”他语气慵懒,“你作为获胜队伍的随队向导,这次演练的奖励五百万奖金和精神抚慰剂、强化剂有你一份,回头记得去财务那领。”
虞鲤双眸顿时亮起:“嗯嗯,谢谢长官!”
这可是五百万哇!就算汪汪队几十个人平分下来,也是好多一笔钱!
“另外,你这次表现不错,塔里接收到报告,相比同等级的B级向导,你身为净水系,在治疗和净化上格外有天赋?”
陆吾仔细打量了她迷茫的表情一眼,道:“尤修亚上一周出的护送任务结束,将我们的总指挥官带回到塔里。
再过两天,上面可能会安排你见见那几位神级攻击型向导,学习如何提高精神力。”
第17章
得知自己能分到起码十几万的奖金,虞鲤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去旁边医疗部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没什么事后便与陆吾和犬科组的哨兵们道别,回到宿舍。
演练不允许带电子设备,这几天虞鲤都没有上网冲浪,洗完澡后,她用毛巾包住湿透的发丝,趴在床上跟几名平时交好的同事发去消息,报了声平安。
现在凌晨三点多,出乎意料的是,路婧不到一分钟就回复了她。
[你怎么没睡呀?]虞鲤意外地打字问。
路婧回复:[偶像回来了,今天白塔所有的向导估计都要睡不着了,啊啊啊,可恶!为什么我还在带新人出任务,估计明天才能回去。]
[这次南方战场,咱们组里的前辈表现得太帅了!!神官向导的精神操纵估计提升到S+级别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平吗小鱼?代表他现在能同时操控二十万名士兵!]
虞鲤做事有种慢吞吞的属性,没跟上同事激动的节奏:[那他们回来,说明南方的仗打完了吗?]
[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让姬家的人解决后续。]
路婧不屑道:[本来那就是姬家负责防守的前线区域,这次咱们是出于守护民众的责任感支援他们,幸好补救及时,没伤到平民,不然姬家新上任的那个家主,这个位置肯定是坐不下去了。]
……虞鲤眨了眨眼,听到路婧说到这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她心中盘旋。
于是她问:[那位新家主是谁啊?]
[姬竞择啊,联邦前元帅的长子,中央区白塔的双S级哨兵,都说他是现今人类最强的战士。]
路婧说:[几个月前元帅逝世,姬家就由他掌控了,不过听说他在这次战场上直面污染核,脑域受了重创,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这些信息聚合到一起,虞鲤心脏莫名跳了两下。
虞鲤将手心抚上胸口,在听到路婧说出那位哨兵的名字时,她迷茫地感觉到心中升起一股复杂与渴望交织的感情,但下一刻,这些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鲤是魂穿,但原身的长相、性格,甚至连成长轨迹都与蓝星上的她一模一样,简直是虞鲤在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出现,缓过来后,虞鲤觉得莫名其妙!
时间太晚了,虞鲤之后又和激动到睡不着的路婧聊了两句,约好明天去接她回来,虞鲤便熄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