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刀被震飞脱手,沉云欢被撞得连连后退,途中右脚踝传来刺痛感,似是方才被抓的那一爪子伤到了骨头,一时间狼狈起来。
沉云欢勃然大怒,干脆不再召刀,飞扑而上,整个人爬上了金翅鸟的后背。金翅鸟尖声长啸,飞往半空,奋力旋转想要将沉云欢甩下去。她却将灵力灌注双手,念动“清虚”“春晖”二法,阴阳火同时烧起,汇聚于她的左右手。一阴一阳之力维持着铁一般的平衡,使得沉云欢牢牢抓在金翅鸟的身上。
她以掌抵在金翅鸟的后心,化作寸拳携万斤力道而出,当下便打得金翅鸟惨叫出声,继而疯狂在岩壁四方撞击。
沉云欢躲得飞快,寸拳落在它的身体各处,岩壁被撞裂,石块纷纷掉落,泉水也被撞得面目全非,转眼间十几个寸拳落在金翅鸟的身上,沉云欢翻身踩上它的后背,一手攥住膀子,全身的灵力汇于手掌,火焰在刹那间爆开,炸出万千炽烈的火花。
她咬紧牙关,双手用力,踩着金翅鸟的膀子根处,在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中,生生将它的右翼给撕了下来!
金翅鸟痛苦万分,凄声长啸过后,猛然朝地面撞去。这一撞比先前的数次都要凶猛,竟直接将地面给撞碎,谁知下方竟是空的,裂痕疯狂向四周蔓延。
所有人都沉浸在着看不见的凄惨战斗之中,被金翅鸟那一声声震耳的尖啸震得六神无主,没防备这突然的地陷,骤然坠落。
沉云欢松开金翅鸟,在掉落的石块间跳跃,想要快速赶到师岚野等人的身边,却不想一抬头,周围竟没了那一抹燃着的亮光。漆黑充斥了视线,沉云欢看不见周围的情况,被一块庞大的石头砸了个正着,又因战斗过后的力竭,登时双眼一黑,当下晕死过去。
第155章 食脑鬼窝觅得昔日同门
沉云欢睁眼时, 面前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下意识抬起手掌燃火,光芒在掌心跳跃后朝四处散去, 照出周围的环境。
金翅鸟撞毁了地面, 致使她在乱石之中被砸晕, 但好歹在晕死前用灵力护住身体,不至于被砸得筋骨寸断。她从一堆乱石之中奋力爬出来,活动了下手脚, 确认只有脚踝在先前的打斗中受了轻伤, 其他部位都算完好。
她踩着乱石往下看, 见此处是一条悬空的宽阔石桥,两边建造了高高的石柱, 雕刻着绮丽的图腾。被生生扯断了一只膀子的金翅鸟落在不远处, 但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透,墨刀斜插在一旁的地面。
沉云欢走下去将墨刀拔出, 先是一刀剁了金翅鸟的头,继而尝试喊了几声, 呼唤师岚野、顾妄等人的名字, 并未得到回应。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沉云欢似是运气好在掉在桥面, 若是运气不好地摔下去, 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
此地不知挑空多高, 应是极为庞大空荡的山体空腔, 回荡着沉云欢喊人的回音。她见周围没人, 心情不免烦躁,顿时无比讨厌这奇怪的地方,倘若有什么妖邪盘踞此地, 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出来跟她打一场,结果绕来绕去,她反倒成了遗失之人,没了其他人的踪迹。
手腕上的铃铛一直震响,她寻不到人心里恼怒,反手将铃铛摘下来扔下去,旋即掏出“相随”法器,放出里面的纸鹤,让它追寻师岚野的踪迹。
她倒不是多担心师岚野的安危,只是在方才地面塌陷时,常心艮、迦萝等人都在师岚野的身边,他应当有能力将其他人带在身边,先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其他人。
沉云欢没有片刻休息,将墨刀当作火把立即动身,行了几步感觉脚踝传来隐隐疼痛,也强忍着没有停下。这地下空间庞大又复杂,沉云欢随着纸鹤一路往前,行过悬空的石桥之后进入密闭的走道。与先前不同,这次的走道并未涂那种怪异涂层,火焰能提供极强的照明,让沉云欢一眼将走道望到尽头。
这整体似乎是一座建在地下的庞大宫殿,用于供奉身毒国度里的不知名神明,但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凡人所建造,在仙门和灵器并不普及的远古时代,很难想象要耗费多少人力和时间才能完成这浩大的工程。
沉云欢越来越好奇宫殿的尽头,到底供奉着什么样的神明。
暗道走到尽头,视线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一个半圆形的石室,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东西,乍一看像是摆在架子上晾晒的腊肉,但沉云欢立即分辨出,这些都是人。
他们身上裹满了像是被血液浸泡过的泥土,从头到脚都极为严实,甚至连脸都没露出,给搓成长长一条,一半倚着墙壁,一半摊在地上。沉云欢走到最近的一人旁边,才发现这些泥土并非封死,在鼻子的地方留了两个孔。
她伸手抠了一把,外面一层的泥土已经干燥坚硬,但里面的尚是湿软,于是用灵力将此人面上的泥土拂去,露出的却是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名唤南筠的女子。
她反手用手背拍了拍此人的脸,唤道:“南姑娘,南姑娘?”
南筠双目紧闭,处在昏迷当中,没有任何反应。沉云欢往她颈处一探,仍能摸到体温和经脉的跳动,见人还活着,便想先把她拽到一旁。谁知就这么一拽,一个黑影飞速从南筠的后脖子处闪过,尽管悄无声息并且速度极快,却还是让沉云欢的余光捕捉。
她凝目一瞧,才看见这石壁上竟然有着指甲盖大小的孔洞。较之其他地方,这石室修建得十分简陋,墙壁上也没有贴石砖,而是呈现出一种开凿的原始模样,布满漆黑嶙峋的石块,但仔细看才能发现,这凹凸不平的石块并非天然形成,也是一种墙砖,在那高低错落的缝隙之中,布满数不尽的小空洞。
南筠的身体在此时开始痉挛颤抖,沉云欢将她翻过来,就见她后脑勺处并未裹泥,发丝间浸出丝丝缕缕的血液。沉云欢赶忙蓄起灵力打入她的眉间,缓解她身体的抽搐,旋即去查看旁边的红泥人。
她看见这泥人同样是露着后脑勺,而墙壁的空洞处则探出一个细长的黑色软体东西,正连接着这人的后脑勺。沉云欢手起刀落,在那细长的软管还未缩回前就给切断,墙体里面立即传来嘶哑地尖声。
沉云欢站起身,用刀敲了敲墙面,墙壁后就传来空洞的脆声,她当下意识到这墙体后面是空心的。
这半圆的石室之内摆满了裹着红泥的人,俱是同样的姿势半靠着墙,恐怕每个人的后脑都连接着墙体内探出来的软管。沉云欢眉眼微沉,一边用刀剑敲击墙壁一边往前走,墙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被突然掀开石板的蚂蚁窝,被惊动之后慌乱逃窜的动静。
待她绕着石室走了一圈,将所有泥人都踢倒在地后,寻了一处较为宽敞之地,一手持着刀柄,一手压着刀背,猛地刺进墙体,而后借以全身的重力朝下一压,空心的墙面就被她一刀豁开。
燃烧着火焰的刃尖探进去,里面的景象霎时间占据沉云欢的视野。
整个石室应当是一个完整的圆,但墙壁外被添了一层黑色物质形成第二道墙壁,遮盖了一半的空间,所以一眼看去是个半圆形。实则被遮挡的一半石室中,堆聚了数量非常庞大的怪异生物。
它们仅有人一半的高度,体型与人族酷似但干瘪枯瘦,像是一层粗糙的皮搭在骨头架子上。它们的头颅更偏向鱼类,鼻梁从中间顶出,许是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它们的眼睛退化得极小,丑陋无比。
沉云欢看见他们的嘴型细长,方才那探出孔洞的细长软管,则正是它们的口器。炽亮的火焰让它们备受惊吓,当下吱哇乱叫着逃窜,乱成一锅粥。
虽说从未见过这种妖邪,但她料想这些东西就是先前客栈里有人曾提及的“食脑鬼”,正逢沉云欢窝了一肚子火,看见这丑陋的玩意儿更是火上浇了一把油,提着刀就杀了进去。
它们数量众多,慌不择路地逃跑时则更加寻不到出路,相互乱撞,沉云欢一掌拍在墙壁上,火焰飞速顺着墙体烧起来,将它们圈在其中,全部困在一处。
其后便是手起刀落,将这些阴邪的东西给剁了个一干二净,嘶声的惨叫不停回荡在耳边,待她收了刀上的火焰时,周遭已是残肢一片,如此景象,方将她心头的邪火解了一二。
沉云欢踩着妖邪的断骨出去,继而将南筠身上红泥剔除大半,而后解下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摸出一颗灵药。她身上惯常是不会带这些东西的,锦囊里多半装的都是糖棍,但此次出发前,师岚野往她锦囊里塞了几颗灵药,备不时之需。
眼下正派上用场。灵药都是上品级,南筠入口没多久脸色就开始有了变化,体温也逐渐回升,呼吸也慢慢恢复正常。
在脱离食脑鬼的口器之后,这些人先是抽搐了片刻,其后才停下来没了动静,沉云欢将他们脸上的泥土暂做清理,一一探过鼻息,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运,还活着。
靠近石室入口的那些人,正是此次与她一同进地下宫殿的人,南筠身边的手下几乎都在此处,也不知是有多倒霉,坠落的位置估计是砸在了食脑鬼的窝旁边,全给拖了过来。
另有几人是夷喏身边的护卫,但不见夷喏和他身边的负责译语的女子。
林柏的手下倒是一个都没落难在此,而那樊沂身边那个裹着黑袍,从今早出发开始就鬼鬼祟祟的怪人却在此地。泥土糊住了他的面具,沉云欢也盯着他一路了,见此机会,当下将面具摘了下来,一睹他的真面目。
却见他此刻竟是清醒的,只是浑身被泥土裹死了动弹不得,面具被摘下之后便瞪圆一双眼睛,满目惊恐。那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孔,虽说已有半年的时间未见,但还不至于让沉云欢忘记。
他正是当初在仙琅山脚的镇子里,将剑强行塞到沉云欢手中,要与她较量的狄凌。
当时的沉云欢正是灵力全无的废人,烂得稀碎的骨头才长好没多久,就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交手,那一剑震得她后退数步险些跌倒,丢了脸面的事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
只是狄凌此人在后来春猎会时,就已经死在了那个鬼村之中,据说后来狄家人赶赴天机门,又哭又骂地闹了好一阵,到最后如何收场的沉云欢并未打听,但实实在在地记着,狄凌此人已经死了。
眼下他却出现在沉云欢的面前,昔日张狂和傲慢俱已不见,枯瘦的脸形似骷髅,皮肤泛着青紫,眼中满是恐惧,俨然不像个活人。
沉云欢吓一跳,险些骂出口,刀瞬间架在他脖子上:“你是人是鬼啊?”
狄凌吓得浑身颤抖,嗓子都掐细了几分,急声央求:“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饶我一命!”
沉云欢的刀刃压近一寸,皱着眉质问:“你分明已经死了,如何还能出现在这里?”
“我、我没有死……不是,我当时的确死了,但是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又睁眼活了过来——啊啊啊啊,别杀我!”
沉云欢一听他说这种不知所谓的废话就不耐烦,刀刃又往前压了些许,吓得狄凌惊叫起来,连连求饶,飞快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一股脑说出来。
原来他当初死了之后,魂灵困在鬼村里不得出,于虚无中游荡,后来被一股力量给拘走,等再睁眼时他就又“复活”了,只是这种复活并非真正的起死回生,他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除了没有任何感知之外,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始腐败,他必须费心维持。
他睁眼之后就一直在樊沂手下做事,但此人十分狡猾,从没有向狄凌透露半分信息,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重返世间,只是听闻黄金城里有让人真正起死回生的办法,所以才一路跟来至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沉云欢。
沉云欢瞥他一眼:“我还当你一路跟踪我至此。”
狄凌苦笑几声,这煞神如今他躲着都来不及,何敢跟踪,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位让他看一眼就肝胆俱裂的人物,这一路走来他捂得严严实实不敢露出半点破绽,不料还是在此处露馅。
狄凌苦苦央求,连声忏悔自己曾经的过错,若非他现在是“死尸”,又被泥土裹住,定能哭出一桶眼泪再磕九九八十一个响头给沉云欢道歉,只为求她高抬贵手,因为死亡的滋味实在可怕,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若是他还如当初那般倨傲嚣张,盛气凌人,沉云欢倒是不会嫌麻烦,跟他再过两招狠狠报了当初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的旧仇。但如今他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一直可怜兮兮地求饶,死过一回后简直折尽了脊梁骨,沉云欢见他狼狈至此,也懒得再计较,随手撂在了一旁,转身去救其他人。
越往石室里头走,那泥土里扒出来的面孔就越眼熟,一一与当初跟随她去沧溟雪域的同门弟子对上面容。只是这些人似是在此处困了太久,几乎都断了气,没有生还者。
或许当时那一个唯一能够出去求救的仙琅宗弟子穿越瀚海时,他们已经困在此处,但沉云欢几人后来穿越瀚海用了些时日,尽管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路,却还是没能将这些人活着救出。
石室内寂静无比,沉云欢的刀燃着火焰,悬在半空照明。狄凌被撂在一边之后就安静下来,周围唯有沉云欢慢慢移动,将泥土从那些人脸上扒下来的声响。
一张张熟悉的脸在面前翻过,沉云欢沉默不语,眉眼是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她没有觉得悲伤,只是莫名有一种沉重盘踞在心头,沉甸甸地压着,动手将已经死了的人翻了个面,以背部朝上。同时她在脑中思考,这些食脑鬼将人裹起来,应是为了保留体温,说明它们并不能一下子将人的脑子吃完,所以要保持这些人存活的时间尽量长。
那么这个时限是多少?虞暄是几日前进来的,若是落在此处,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身后响起微声,沉云欢没回头就知道吃了灵药的南筠已经醒来,在她还没有开口提出疑问时,沉云欢就道:“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精通医术,那些面朝上的人都还活着,你去看看他们的状况。”
南筠刚醒,脑袋还充斥着眩晕,强忍着恶心和呕吐的欲望爬起来,飞快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都变成这样了吗?”
沉云欢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解救剩下的人。她起先还用灵力,但身上各处的经脉仍然受堵,为了留存灵力她直接动手,现在双手已全是红泥,指甲缝里都脏得一塌糊涂。
随着一张张面孔扒过,直到她从红泥里扒出了虞暄的脸,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虞暄闭着眼,与其他人一样处于昏迷状态,身体的温度很低,但仍有微弱的呼吸,显然还在活着。沉云欢随意蹭了蹭手,拿出一颗灵药飞快塞进他的嘴里,再往他胸口送了一掌灵力,这才确认保住了他的性命。
沉云欢将他放在地上,将边上摆放的最后一位泥人,她上去三下五除二将人给扒出来,不承想此人竟是虞暄的师父。
关良在仙琅宗的地位可谓是独一无二,因为他是沈徽年唯一现存的师兄。作为仙琅宗的掌门人,沈徽年当初上有师兄师姐,下有师弟师妹,能坐上掌门之位全凭他那一身顶了天的修为。
几十年前仙门动荡,仙琅宗老一辈的师长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关良跟沈徽年师兄弟二人倒是命硬加上运气好,活到了如今,一人成了掌门,一人则是掌门亲师兄。
关良膝下只有虞暄这么一个弟子,但沉云欢被领回去之后,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关良有时传授虞暄术法也会带上沉云欢一起教。只是此人老不正经,每次想下山玩儿了,就牵着沉云欢,借口说是沉云欢想下山。
由于门中仅存这么一位与掌门同个师父的师兄,仙琅宗上下对他皆礼敬有加,有时沉云欢由着性子对同门师叔不敬要被责罚时,也是他挡在其中和稀泥,明里暗里护犊子。
师伯平日里也不修边幅,总是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俊脸说这样有男子气概,此时染上污泥之后,莫说男子气概,连个人样都看不出了。沉云欢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冰一样冷硬,枯瘦的脸僵硬无比,没有半点皮肤的弹性,似是死了多时。
沉云欢蹲在他面前,将他身上的泥土慢慢清理干净,低着头不说话。
“咳咳……”
身边传来虚弱的咳嗽声,沉云欢转头望他,“醒了?你可有受伤?”
虞暄是修仙之人,体内灵力浑厚,吃了灵药之后恢复速度极快,状态也比南筠刚醒的那会儿好很多。他看了沉云欢一眼,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露出个虚弱的笑:“我就知道你赶得及。”
沉云欢轻轻摇头,沾满泥巴的双手不知往哪放,搁在半空,轻声道:“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虞暄看见师父,膝行过来,说:“不必担心,这是师父的绝学,龟息之术。他遇到危及生命的状况时,就会以灵力自封经脉,身体温度降至最低,肉身僵硬,只保留一丝呼吸,与死状无异。”
“你看。”虞暄拔了几根头发搁在关良的鼻子下方,就见那头发果真慢悠悠地飘动起来,“他还活着。这种术法能让师父陷入假死状态,以假乱真,最长能维持半个月。”
沉云欢大为震惊,“从未听说过师伯会这招。”
“独门绝学,关键时候保命的本事,师父当然不会告知外人。”虞暄盘坐在他对面,双手运起灵力,一边解封关良身上的经脉,一边将他的遭遇简单说给沉云欢听。
虞暄寻找师父,并非双手空空而来,他手里有个寻物法器,里面放了含有师父灵力的物件后,便会给他指出个方向。但这法器所涵盖的距离有限,百里之内才起效用。虞暄从京城出发之后一路赶赴西北,行至西域之地,那罗盘突然有了动静,他便当即脱离同行的队伍,跟着罗盘的指引,独身来了此地。
罗盘所指的方向便是仙岩洞,虞暄绕着此地走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师父,后来才发现仙岩洞窟里另有千秋,他匆匆而进,一路给沉云欢留了记号。入门之后的暗道对虞暄来说不算难题,他独身一人行动便捷,盘踞在泉水的金翅鸟也没有发现他,但其后的路才是折磨。
过了泉水之后便是迷宫一样的大殿,虞暄在其中迷失,绕了许久耗尽了耐心都没找到出口。他询问沉云欢是怎么这么快就穿越迷宫殿找到此处的,从前也不见她方向感这么好。
沉云欢心道这其实是一个巧合。
她是跟金翅鸟打得太凶,直接撞裂了地面掉了下来,才免了进迷宫的麻烦。但沉云欢并未挑明,只高深莫测道:“虞向隐,我什么能耐你还不清楚?世上还有我做不到的事吗?”
虞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拆穿她,继续往下讲。
他在迷宫里转得满头包时,师父也在给他添麻烦,因为罗盘上的指针一直在变换方向,显然关良是在不停地移动位置,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
虞暄最后累死累活找到师父的时候,才知道他的确是在躲人,但并不是躲自己的徒弟,而是另一人。
沉云欢听得入神,立即追问:“是谁?”
虞暄沉声道:“鬼阁的阁主。”
寂静黑暗的长廊之中,巨大的石块被一只手顶起,掀翻滚落在地,发出巨响。堆叠的石块被不断从下推动,随着滚石落下的杂声,一人从石碓中坐起。
他的体态怪异,脊梁骨似砸断了一般,肢体也呈现出扭曲诡异的弧度,衣衫被尖利的石块刺破,狼狈不堪。但他的面容虽蹭了灰尘,却仍是俊美平静的,眼眸不见半点波澜,似乎这扭曲的身体并未传达给他痛感一般,神色淡漠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