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灼音飞快掏出八星盘,双手结印在上面催动术法,却已经是来不及。狂风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千军万马过境般,卷来了无穷无尽的阴兵,高悬于头顶,迅速将苍穹掩盖,咆哮着涌入原本坚不可摧的城墙。
墙头上的士兵不堪一击,瞬息间就被屠杀殆尽。
霍灼音动作有前所未有的惶急,不断重启八星盘,却猛然意识到,这些像阴鬼一样的东西,根本不受八星盘所影响。那个她从未见过,从未应对过的虎形法器,应是远远比八星盘更高级,更厉害的东西。
她反手将八星盘收入衣襟,一抬手召出银白长枪,自城墙飞跃而下,迎上大夏敌军。
奚玉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落在人群之中吸干了浑身血液,于马蹄下被随意践踏的尸体,总算是明白为何觉得他与自己有一些相似。
原来,他们都是开启阴虎符的钥匙,隔着四十年的岁月,有着相同的命运。
月凤皇帝的血开启的阴虎符灭了月凤,而他的血开启的阴虎符,则毁了京城。
随后的画面不知是谁的记忆所构建,或许由许多人混合在一起,奚玉生面前的景象在飞快地变换,如轻烟消散又在下一刻重组。
他的双耳充满厮杀声,阴魂大军越过城墙对手无寸铁的月凤百姓进行屠杀,街道横尸遍布,血染长街,将士死守多日在皇城里所建立的那一丁点安宁,在此刻毁于一旦,变作修罗炼狱。
霍灼音的银甲在敌军中矫若游龙,一杆红缨长枪杀敌无数,皆是一击毙命。可她一人,终究无法抵御大夏几十万将士。银甲破碎,为父兄戴孝的白袍也染得火红,穿在里面那件由玉片缝制的中衣也被一刀刀砍得稀碎。
她的身上几乎插满长刀,用长枪支撑着力竭的身体,半跪在城门前,士兵将她层层围住。奚玉生站在她的身侧,好似泪已经流尽,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永嘉帝自人群中负手行出,这场战争所洒下的鲜血淹没了整个月凤皇城,他的铁甲却干净得一尘不染,猩红的披风随风飘摆。
“此番征战月凤,你和你的父兄的确难缠,给朕吃了不少败仗,着实可恨。”永嘉帝嘴边挑着讥笑,似乎嘲笑着霍灼音这死守城门多日皆作无用功,嘴上却假惺惺道:“不过朕也是惜才之人,不会叫你们白白死去,你们霍家人的脑袋会随朕回京,届时挂在大夏京城,向百姓颂扬你们的事迹。”
“……你休想。”霍灼音吃力地抬头,便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直视皇帝,血染红的双眼迸发出的不屈尤其尖利。仿佛到了这最后时刻,已经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她的脊梁也如钢铁般坚硬,绝不弯折,一字一句道:“永嘉皇帝,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永嘉帝震怒,抬刀便砍,却不想霍灼音以灵力自毁,身体骤然散作云烟,随风飘去。只余下那柄长枪,血染的衣袍,当啷落地的刀,还有永嘉皇帝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八星盘。
崇宁元年,亦是灭亡之年,此战尤为惨烈,然而史书只会将胜利者的事迹大肆记载,月凤之亡不过寥寥几笔。四十年的岁月翻过,关于月凤这个边陲小国,所剩下的也只有那被刻意编排,歪曲事实的,少将军与小公主的凄美爱情故事。
奚玉生在回到本体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沉,双腿的无力使他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视线恢复清明,那些繁杂的声音散去,他又回到了寂静无声的宫殿之中。
他茫然地左右看看,见殿中无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快步奔向殿外。刚一出殿门,就看见大祭司抱着八星盘站在檐下,脚边则是双臂被铁链锁死,身着龙袍跪在地上的永嘉帝。
霍灼音负手立在边上,身影照在月光之下,紫色的长衣披了银光,落得满身清亮。
她听到动静,耳垂挂着的月亮耳饰晃了晃,转过脸来,是一双平静的眼眸。霍灼音早就不比从前那么尖锐,眼里不再是坚毅不屈,而是充满死寂,如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太子殿下,可瞧清楚了?”她对奚玉生说:“你如此博爱,奉善而行,那么你觉得,错在哪方?”
奚玉生怔怔地看着她,方才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开始在脑中闪回。霍灼音的情绪分明毫无起伏,语气也轻松,他却在此时猛然听到了她回荡在胸腔内,萦绕在心口中的痛苦,震耳欲聋。
随后他目光一错,看见殿前的空旷之处,竟不知何时站满了阴魂。他们浑身漆黑,冒着浓郁的黑烟,站得拥挤而密集,皆同时地看着奚玉生。
那些人的服饰,样貌,那些充满绝望的眼睛,皆明晃晃地告诉奚玉生——他们都是月凤人。
“你说京城百姓无辜,难道我月凤的百姓就不无辜?”霍灼音道:“你可知为何今日站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二人?”
奚玉生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好似失声,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因为月凤人已经死光了啊。”霍灼音低叹一声,好似无可奈何:“你让我如何替他们,原谅大夏的暴行?”
奚玉生跌跌撞撞走过去,双膝一弯,跪在永嘉帝的身侧,低声轻唤:“父皇,父皇。”
他好像幼年时那样,充满迷茫地抓着永嘉帝的衣袖,迫切地寻求一个答案:“难道那些都是真的吗?您为了八星盘背弃盟国之约,向月凤出兵,以俘兵为质要挟霍灼音开城门,又以议和为由诱骗月凤皇帝出城,最后用阴虎符屠尽全城,可确有此事?”
永嘉帝已恢复清明,疲老的脸毫无生气,布满颓败和绝望。京城已沦陷,大夏国运已去,他比谁都明白百万阴兵的强大和不可战胜,知道败局不可挽回,也再无辩解的心思。
他看着奚玉生,如今才发现,自己这百般疼爱的儿子,与当年那个只身穿越黄沙来到他帐前的月凤皇帝,有着一模一样的,温和又纯净的眼眸。
他回想起打了胜仗搜刮完月凤的宝物回京,受百姓夹道欢迎的那年。京城与月凤隔了千万里,漫天的黄沙困住了那些坚贞不屈,铮铮铁骨,也卷走了他的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大夏的子民对那些一无所知,他仍是受爱戴和赞誉的君王。
然而天机门的掌门白雁山,却领着他去了万象仪前。此人素来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开头第一句话便是问他:“皇上灭月凤之国,是否动用了不属于凡间的力量?”
永嘉帝正是年轻气盛之时,自然不肯承认,白雁山没问出什么,只道大夏的气运在一夜间衰败,本应昌盛数百年如今却急速缩短,认定是皇帝在出征之时做了有违天道之时。
世间铁律从来都是阴阳相合,盛衰相依,永嘉帝动用了非凡间所属的力量去对付凡人,所消耗的正是大夏的气运。
自那之后,白雁山的话语变作诅咒,他的身上开始生长咒枷,阴寒跗骨,没有一日得以安宁。甚至他将阴虎符分作两半,一半压于山下,一半封存国库,也未能消解半分。直到那年天灾降世,大祭司的出现,才缓解了他身上的咒枷,皇帝原以为是他的虔诚拜神致使大夏出现转机,却没想到这仍是索命之链。
从奚玉生降生的那日起,他的报应便来了。
“父皇,你回答我啊!你快说啊!”奚玉生得不到回应,攥紧了父亲的手臂,拔高了声音。
永嘉帝凝望着他,忽而反问:“朕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夏,何错之有?”
奚玉生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答案,一直按捺在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他瞬间崩溃,失声痛哭:“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怎么能一己私欲杀了那么多人?毁了一个安居乐业,繁盛昌荣的国度!你这样的行径,与强盗寇贼何异?!”
“弱肉强食乃是世间法则,若非如此,大夏如何能强盛?你这个太子又如何能享受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是朕给你的,你什么资格来指摘我?”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怒吼道:“朕唯一之错,便是在当初你诞生时未听白雁山的劝告,将你当场诛杀,才惹来这灭顶之灾!该死的是你!!”
奚玉生听得此言,痛苦至极,心脏裂作千万片,炸得胸腔之内,五脏六腑满是酸毒的血液,平日里总是笑意吟吟的桃花眼此刻如染血般红,死死地凝视着皇帝,滚落血泪:
“我自幼崇拜的父亲,是大夏勤勉治国,善恶分明,秉公行道的君王。他顶天立地,撑起四海升平的盛世,受百姓崇仰敬畏,听得人们对他的赞誉,我与有荣焉。我从他那里得到无数教诲,奉行‘以善行天下,以仁度众生’,一心盼望太平长久。却不想,这一切都是欺骗,假象!原来我的父亲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鼠辈,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有着刻满罪痕的过往,手里沾满了无数枉死的之人的鲜血!”
奚玉生心痛得快昏死过去,唇边溢出猩红的血,状似疯癫地笑起来:“而我,而我……我却是将一心盼望大夏灭亡的人亲自带进京城的罪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劝人留下来,误以为这样繁华热闹的京城会成为她的第二故乡。我自打记事起便一心想要成为一个满心为民,舍身济世之人,结果却害得全城百姓白白遭此灭顶之灾,太可笑了,哈哈哈,我真的太可笑了……”
“他好像疯了?”大祭司轻挑眉毛,对身旁的人道:“不如直接杀了他吧?”
霍灼音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奚玉生。素来尊贵的太子殿下,喜欢簪花,喜欢玉石,喜欢金丝锦衣,喜欢广结善缘、笑脸迎人,此刻却狼狈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除了先前启动阴虎符在他掌心割了一刀之外,他没有受任何伤,却是生生呕出几口血来,混着眼泪一起,顺着白净的脖子一直往下流,污浊了他的锦衣。
“霍灼音,霍灼音!”奚玉生猛地爬起来,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来到霍灼音的身前,冲她不停地磕头:“有罪的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将我千刀万剐,烹煎炸煮,怎么样都行!求求你放过京城的百姓吧,他们和月凤的百姓一样,都是无辜的生命,求求你放了他们吧!”
“住口!你有何资格提月凤!”大祭司气得跳起,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奚玉生骂道:“你与你那父亲一样,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当死千万次也难消其罪!”
奚玉生将这辱骂一并收下:“对!我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我怎么死都无法赎罪,我愿万劫加身,生生世世堕入畜生道偿还,还请你们放过其他人……”他泣不成声,弯下的脊梁显得极其卑微,哭得连话都无法说完整:“他们、他们不该承受这些啊!”
“哭哭啼啼惹人厌烦,少说废话!”大祭司抬手,攥着一把锋利的短刃,当即往他头颅刺去:“不如先送你上路,再让他们晚一步去找你!”
奚玉生不躲不闪,愿承此刃,却没想到大祭司刚出手,就被霍灼音一脚踹中腰子,踢下台阶,地上翻滚几下才停。她仓皇抬头,对上霍灼音的冷眼。
“奇怪得很,你这背恩弃主之人,何时还能替我拿上主意了?”
大祭司匆忙爬起来跪在地上请罪:“属下僭越!少将军饶命!”
“闭上你的嘴。”霍灼音道:“再吵,我便先杀了你。”
大祭司连连点头,将嘴紧紧抿住不敢再说话,却止不住腹诽,这霍灼音当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鬼一般阴晴不定,冷血无情,连她这唯一的同僚都要杀,简直泯灭人性!况且,既以阴虎符放出百万阴兵,京城则必灭之,此时合该离开京城才是,却是不知这位少将军还站在此处等什么。
霍灼音半蹲下来,与跪在地上的奚玉生平视。他的额头已经磕破,血流顺着脸往下淌,实在是脏了这张漂亮的脸。她抬手,将奚玉生额前被血液黏住的发丝往上撩了一把,掌心落在伤处,感受着掌下炽热的体温,她温和道:“太子殿下,你别着急,现在还轮不到你死。”
额头的伤愈合后,她又拾起奚玉生的手掌,指尖轻抚掌心的刀口,糊满尘泥的血痕也消失不见。她掏出锦帕,在奚玉生的脸上轻轻擦拭,拂过他哭红的眼角:“你们父子二人若死得太痛快,我做这些还有何意义?自然是要让你们活到最后,亲眼看着大夏的灭亡,方能平我心中之恨呐。”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怕是已经疯了!大祭司在心中暗道,且不说大夏土地那么广袤,仅凭屠尽京城就想使之灭亡根本不可能,就单说沉云欢此人还在城中,待她找上门来,还不知对付起来怎么棘手呢!
“少将军……”大祭司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要开始劝阻。谁知才刚一开口,肩膀就“噗噗”中了两把短刀,瞬间呲血,她默默拔下短刀,道:“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月辉黯淡,阴兵肆虐的京城火光四起,赤地百里,空中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好似将风都变得浓稠浑浊。
主街之上,却有一栋楼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楼中聚满了四面奔逃而来的百姓,像雏鸟一样紧紧依偎在一起。
“阵门有缺便及时补上!别让那些阴魂有可乘之机!”顾妄手持长剑立于众天机门弟子之首,扬声指挥:“既已进来,任何人不得出阵!”
忽而眼前晃过一袭墨纱赤衣,他当下喊道:“沉云欢!”
那从街头火光掠过的身影一晃便消失,速度快得只够顾妄捕捉一眼,还以为是沉云欢行得太快没听见,略有失望。
下一刻,那赤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落在阵前。顾妄一喜,道:“沉姑娘,当真是你!”
面前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雪白金纹的面具,和一双澄明镇定的眼睛:“何事唤我?”
“虽然我知道此为强人所难,但眼下已没有别的办法,我要在城中守着此阵,尽量收留这些百姓,也告知了其他修士来此处集合,只是那阴兵的源头,恐怕要交由沉姑娘了。”顾妄道:“这些阴兵不惧凡刀,任何法术对他们都无用,但他们唯怕一种东西——阳气。沉姑娘,若我没记错,天火九劫的中境,乃是‘阴阳星’三劫,其中的‘阳’便是克万阴之阳,你……”
顾妄未尽之言也十分明显,是想问沉云欢有没有修习至中境之“阳”,但天火九劫并非凡术,半年前她站在春猎会的擂台上时,才刚学会下境,如何能用那么短的时间进阶那么快?
这是凡人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他才说自己强人所难。
沉云欢确实还没学会“阳”,她目前的修习只停在阴火,听得此言面具之下的双眉微微皱起,只是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旁处传来尖声怒喊。
“不行,我兄长还在外面!我要去找他!”贺语在阵前大闹,几次想要冲出阵法,却都被天机弟子拦下。
“贺姑娘。”顾妄转头,语气严厉:“这些阴兵乃是由神器炼化,非寻常妖邪可比,此处仗由古帝铜钱剑的阳气镇压,才能暂时保此处平安。一旦你在出阵时让阴兵闯进来,此阵便毁于一旦,所以还请贺姑娘老实待着。”
“我岂能弃我兄长于不顾!”
顾妄道:“我已向城中修士昭告,若是令兄尚活着,定然会来此处。”
“这便是你们天机门的行事?说来也怪,天机门素来享受大夏最好的法器灵物供养,怎么连皇城遭此大难都应对不了?还有你们那掌门人号称算尽天下事,却没算到京城有此一劫?没算到这些阴兵从何而来?!”贺语气急败坏,话语尖锐:“哦,我知道了,或许是因为天机门的神演天机根本就是假的神法,自然不是无所不能,算不到这些!”
顾妄不为所动,面容沉静,只回道:“本门弟子不能过问掌门之事,若是贺姑娘对此有疑,日后可亲自去问掌门。”
“你说得对。”沉云欢突然接话。
“什么?”贺语怔了怔,意外地看向沉云欢,没想到她会应和自己说话。
“非正式神法的神演天机确实算不到这些,晏掌门只能看出京城有大难将至,却一直看不透是什么劫难。”沉云欢像是喃喃自语,声音低缓,又带着一些恍然大悟:“但是真的神衍天机却能算到。”
顾妄疑问道:“此话何解?难道沉姑娘还见识过真的神衍天机?”
她不答,只是抬手从怀中摸出两张雪纸金纹符箓,低头看着,倏尔笑了笑,也不知是对谁说话:“张元清,你好生了得。”
这两张符箓正是张元清在临走前赠她的,当初放在她手里时,上面的咒文完全看不懂,也没告诉她做什么用,只说时机到了便会知道怎么用。
而今再一看,两张符箓上的繁复咒文已然变为八个字。
一张写着:不动如山。
一张写着:万阳敕鬼。
第131章 春晖(二)
沉云欢一直都知道张元清在临走前留下的两张符绝非一时兴起。
虽说此人打从见面起就一副吊儿郎当, 没个正形的模样,但是从后来诛杀邪神观音的事就足以证明,她所言所行都是非常牢靠的。
因此沉云欢一直将这两张符贴身携带, 就是以应不时之需。
顾妄问道:“沉姑娘从何得来, 我怎么从未见过此等符箓?”
“朋友所赠。”沉云欢随口回应, 继而道:“你们坚守此处,我进宫了。”
顾妄点点头:“多加小心,还望能尽快解决这场祸灾。”
“必然。”沉云欢抬起头, 目光往后一眺, 看见阵法之内的酒楼处堆聚了不少百姓。他们围在栏杆上, 像拥挤在枝头的雀儿,数百双眼睛充满翘首以盼, 凝望着沉云欢。
她知道, 这些人并非看她,而是在看她脸上的这张面具。
沉云欢冲他们招了下手, 旋即那座酒楼便传来高低错落的叠声叫喊:“太子殿下!”“是太子!”“我们有救了!”
她没再回应这样的热情,旋即催动灵力灌入两张符箓中。旦见金光一闪, 那两张符骤然幻化作水流一般, 上方的咒文顺着沉云欢的手游动,游至手腕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