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是不同的,不同凡响的那一个。
夏初见看着那些如同恒星熄灭,产生的不对称边界。
还有偶尔出现的,五彩斑斓如同万花筒一样的景致,好似遍布引力波的深渊之底。
甚至还有像是发自混沌的低语,那是三维语言都无法记录完整音节,如同来自域外最强大古神的叹息。
只要感知到,就能让亿万文明,直接在梦境中溃散。
夏初见凝神观望,觉得那叹息的源头,就在前方那些巨大的暗影中。
佘竹茵轻声说:“如果我没看错,那位存在,已经现身了。”
夏初见了然。
应该是阿撒斯。
祂庞大的身影,遮蔽了星空。
伸展的触须,如同阴影,横跨在域外之间,仿佛把整个空间,都拉扯成黏稠的幻海。
每一次触须的摆动,都在虚空中制造出令人迷惑的宇宙。
又不断幻灭、破碎,再重组。
祂仿佛没有形体,但又无处不在。
祂没有眼睛,而是用充满了冷漠与疯狂的意识,注视着这片虚空。
那种万物归一的诡异感,足以让任何跟祂对视的生物,彻底湮灭。
佘竹茵不由自主关闭自己的五感,同时也用自己的意识,覆盖了身边的茶杯犬阿勿、小肥啾阿鹓、小狗子四喜、小黄鸡阿丑,还有小孩子五福和小九襄。
以免这些小家伙也被阿撒斯的注视所伤害。
夏初见此刻已经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阿撒斯的注视,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只是在她的意识领域深处,激发了越来越灿烂的骄阳之色。
夏初见突然心有所感,匆匆丢下一句:“你们都在这里,不要出去!”
然后,她从临时出口,跃出了蝠式战机。
佘竹茵猛然睁开眼睛。
从面前的主控台显示屏上,她清楚的看见,当夏初见跃出这架蝠式战机,她的身形,就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光”,在显示屏出现了。
那不是电磁波谱意义上的光,而更像是一段被具象化,完美无缺的数学证明。
如同一段纯粹的逻辑序列,强行在时空中,为自己开辟了可视化的表达方式。
宛若一种极端冷静精确的几何结构,在不断自我优化,和无限逼近绝对完美中,流转着超维度信息流。
这让她能够抗衡阿撒斯的注视。
甚至,还模糊了阿撒斯的焦点。
那白光越来越烈,覆盖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然后,又从一个白色光点,往外扩散。
扩散到几乎充斥整片虚空的时候,一道金色光影,在这片白光中间呈现。
那是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宇宙和宇宙交界的虚空之中。
这是夏初见,完成了自己的定位与降临。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机甲,已经从那种天青色,转换成金灿灿的骄阳之色!
这是……五福又帮助她的机甲升级了?!
夏初见试探叫了一声:“……五福?”
过了一会儿,七禄的声音出现了:“主人,我是七禄。五福是我的缔造者。他让我要保护主人的生命安全。”
夏初见恍然大悟。
原来是五福,帮助她机甲的机械智能,升级成了七禄这种逆天的存在!
那家里的六顺,也是五福帮忙升级的吧?
夏初见心念电转,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她轻声问:“那你跟五福联系上嘛?”
七禄说:“主人,这里没有无线通讯运作的载体,我不能跟五福联系。”
夏初见有些遗憾地点点头:“那算了。”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巨大黏滑,但又部分透明的暗紫色物体,从白光之上的虚无中,缓缓伸出。
那上面,覆盖着无数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学的鳞片与眼睛。
数以亿万计的眼睛,每一只都映照着截然不同,可以令人心智崩溃的星空图景。
七禄轻声说:“主人,这就是阿撒斯,也是拉莱耶之主,正将祂本体的一个片段投射到这片空域。”
一种古老冰冷,完全异质的意志弥漫开来,其所及之处,物理法则开始变得柔顺而怪异。
阿撒斯的本体全部舒展开来。
在祂的意识流里,眼前这个生物,不同于祂见过的任何物种,正是祂的分神去往北宸星系那个宇宙里,遇到过的那个家伙。
在祂眼里,夏初见的身体,是由晶莹的几何结构组成。
她的脊椎闪耀着十维弦的律动,眼眸中有着超越三维的物质流凝聚成的光球。
她的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有星辰,在她身侧诞生与熄灭,产生强大的,令人不可逼视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能够刺透一切污秽,似乎可以把这片虚空里祂的各种暗物质,全部要涤荡干净。
可是,这些暗物质,牠们这些存在,赖以生存的最基本食粮!
祂已经将她踢了出去,并且决定不再降临她的宇宙,她居然还追过来了?!
她怎么敢?!
阿撒斯的意识里,开始渐渐掀起狂风巨浪的咆哮。
祂开始明白,为什么塔亚姆临死的时候,说这个人,就是传说中,可以毁灭牠们的人……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人,回到她的宇宙!
既然她来到祂的主场,祂就要拼尽全力,消灭她!
可是祂,好像污染不了她?!
这是阿撒斯那混沌的,如同噩梦本身构成的意志,首次遇到某种它无法立即理解和污染的东西。
那亿万只“眼睛”,同时聚焦在夏初见身上。
在祂“眼”里,夏初见已经不是人的形体,而是一个冷静得令人发狂的几何光体。
阿撒斯动了。
一种无声的咆哮,以时空曲率波的形式猛烈爆发,冲向夏初见。
这咆哮足以撕裂恒星,甚至重塑星系的旋臂。
夏初见没有闪避。
当阿撒斯的咆哮,抵达她前方一百公里处时,空间维度,被瞬间局部增加。
三维的攻击波,好像轻轻松松就被分散到了不同的空间维度上。
祂的破坏性,也顺势被稀释成了微不足道的时空涟漪。
这攻击中包含的疯狂信息熵,进入到夏初见的意识领域深处,被一层突然出现的,像是由冰冷的数学公式构成的防火墙,彻底过滤并隔离销毁。
这是阿撒斯和夏初见第一次交锋。
大音无声,却让周围的虚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阿撒斯敏锐的感觉到,祂的庞大身躯,居然开始凝实了……
祂那难以名状的形体中,开始伸出更多的,由纯粹混沌和非线性时间构成的触须。
它们并非沿着空间运动,而是企图直接缠绕,挤压着下方那白光中间的金色几何体人影。
试图将夏初见这个“异常”存在,从逻辑根源上彻底抹除。
阿撒斯这些触须所经之处,时间倒流,概率失效,真空衰变。
像是进入了无限流的末日景象。
一次又一次,足以让身陷其中的人,一次次经历末日景象,最终从意识深处,摧毁这个人。
这种庞大的意识流冲击,仅仅是流散出来的碎片,就已经让蝠式战机里面的佘竹茵,开始出现轻微的恍惚。
在她的意识护佑下的小家伙们,互相依偎得更紧了。
因为小家伙们已经被这意识碎片感染,开始在一个个末日场景中穿梭。
阿姐呢?
阿姐呢?
阿姐呢?
阿姐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们?
阿姐一定会来的救我们的!
从阿勿到小九襄,大家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夏初见没有被影响,她的意识领域,在解构阿撒斯的信息熵。
她意识领域的核心,好像一段在超维层面运行,基于绝对理性的代码。
一道无形的场域,以意识领域中心的彼岸花茎秆为中心,扩散开来。
阿撒斯那些触须,瞬间“凝固”了,不是变成冰或石头,而是变成了某种极其符合几何体,规则到令人不适的晶体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