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另一边的海达贡，是女子的嗓音。
它身形适中，除了斗篷以外，还戴着头盔和面巾，跟之前那个叫蒂法的雌性海达贡一样。
它低声说：“我听我父母说过，早年人类灭绝之后，很多海达贡一跟着饿死了。”
“因为，除了人类，我们海达贡吃别的食物都会中毒，会被毒死。”
“后来，有一小部分发现了星空鹓雏的巢穴，吃了里面的巨蛋，发现不会中毒，才能够活下来。”
“从此海达贡改变了饮食习惯，以星空鹓雏的巨蛋为食。”
“但是一旦吃了星空鹓雏的巨蛋，我们海达贡就不可避免开始衰老。”
“寿命也缩短到一百岁……”
那身形最高的海达贡长叹一声：“当年哪里想到，没有了星空鹓雏这个天敌，我们海达贡，居然也走向了灭亡。”
那雌性海达贡激动地说：“大人！我们海达贡没有走向灭亡！”
“吃了星空鹓雏的巨蛋之后，我们吃别的食物再不会中毒，没有人粮也能活下去！”
“我们海达贡至今还长存在这个星球上，图拉大人为什么说我们走向了灭亡？！”
那身形最高的海达贡冷冷地说：“失去了永生特性的海达贡，还是海达贡吗？”
“现在的海达贡，有谁活过一百年？！”
“我们现在只是那些污秽的人类嘴里的深潜者！”
“我今年已经九十九岁！”
“如果不能迅速弄到大批人粮，改变我的特质，两周后，就是我的忌日！”
他身边两名海达贡立即单腿跪地，分别吻着他的一只爪子，说：“图拉大人放心！”
“只要活下去，就有重新找到人粮，恢复永生的希望！”
“殇人那边又有一批人粮送到，这一批有一百多人，都是刚死的，还很新鲜！”
“图拉大人吃了以后，一定能延长寿命！”
那身形最高的海达贡突然心里觉得一阵憋屈。
它大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道火焰，烧向高空垂挂的水晶冰灯。
夏初见忙不迭逃开。
差一点，她就被那火焰燎烧到了。
虽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是会破坏她趋于完美光平衡状态的隐身效果。
幸亏夏初见跑得快，才躲过了这一劫。
而那身形最高大的海达贡发泄之后，才说：“其实，死亡的人类，效果并不好。”
“我们需要大量进食活着的人类，才有希望恢复我们的永生特性。”
这个海达贡说着，眯起了它凸出的两个眼睛泡，说：“通知所有的海达贡，一级战备准备。”
“这一次，我们不等了，直接夺取那些飞艇和巡航舰，杀向北宸帝国，抢占归远星！”
那两个单腿跪立的海达贡大吃一惊，一齐抬头说：“图拉大人！这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那雌性海达贡着急地说：“我们跟北宸军方的人有协议！”
“最好还是按照协议执行计划！”
“图拉大人！我们的人实在太少了！武器也都要北宸供应，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身形最高大的海达贡一个转身，青苔色镶金边的斗篷在冰洞大厅里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背对着这两个下属，像是在平息怒气。
过了一会儿，才说：“嗯，是我失态了。”
“蒂玛，如果你姐姐蒂法出了事，海达贡的新任圣女就是你。”
“我授权你指挥所有的殇人大军，跟北宸帝国这一次派来执行特别军事任务的军队开战！”
“记住，不计生死，也要抢占那些北宸军人的飞艇！”
“如果抢不到，就推到殇人身上，不要跟北宸翻脸！”
这名叫图拉的海达贡说完，怒气冲冲离开冰洞大厅，似乎回它自己的住处去了。
冰洞大厅里，只剩下那两个海达贡。
它们对视一眼，然后从冰洞大厅里走出来。
夏初见悄悄漂浮在它们头顶，看着它们一路缓行，出了冰洞大厅，来到外面的冰层之上站着。
它们脚下是不知道多少厚度的冰层，身边却是荡漾的深蓝色海水。
周围都是空旷地带，除了海水，就是一些偶尔游过来的深海变异海鱼。
阿勿切换成的灯笼鱼依然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游着。
夏初见平趴下来，在冰层上缓缓往前挪动。
只有这样，对方才看不出海水里因她引起的水流变动。
虽然她依然可以应用完美光平衡进行隐身，但水流的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只要她站在那里，哪怕不动，水流也会有轻微的阻滞和转折。
这对于常年生活在深海里的海达贡来说，实在太容易辨认了。
夏初见趴在冰层上，头顶上方是阿勿切换出来的变异灯笼鱼。
只要这变异灯笼鱼在这里，就算水流有轻微阻滞，也只是这巨大的变异灯笼鱼引起的。
那两个海达贡果然也只往这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它们俩站在这里，开始交流。
这一次，它们用的居然不是北宸语，而是一种海达贡之间的语言。
仿佛是用声带发出一种气流，然后气流在海水里形成水波，由另一个海达贡感受到，再由耳膜转换成声音听入耳里。
夏初见这时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时有点着急。
她在全封闭头盔里轻声问：“七禄，能不能想办法破译它们的通话？”
七禄说：“正在破译！这种传讯方式，其实跟电磁波很接近。”
“比别的语言方式，反而容易推导。”
它只用了一分钟，就推导出从海达贡声带发出的声音推进水流，再还原为语音的方法。
很快，夏初见的同声传译系统，多了一门海达贡的语言。
只听那雌性海达贡蒂玛说：“克里，图拉大人怎么突然暴躁了？”
那叫克里的雄性海达贡低声说：“……九十九岁了，一百岁生日只在两周之后，急了呗……”
蒂玛接着叹了口气，说：“其实，图拉大人这十年来，都有人粮，可不起作用，能怪谁呢？”
克里说：“那边送来的人粮到我们手里，都已经死了，大概确实效果不如活着的人粮。”
蒂玛说：“这也没办法。
森沢星的核辐射太厉害了，那些人粮都太虚弱，还没送到，就全都死了。”
克里说：“其实我们还有很多新生的海达贡，这些海达贡还没吃星空鹓雏的巨蛋，如果把那些人粮给小海达贡吃……会不会效果不同？”
第486章 蛋疼
蒂玛嗤笑一声：“……你敢这么说，图拉大人能把你脑袋拧下来！”
“图拉大人千方百计跟那边搭上关系，难道是为了小海达贡们？——还不是为了自己！”
克里半天没说话，最后嗓音很坚毅地说：“图拉大人不能这样做。我们是最后的海达贡上层。”
“我们存在的意义，是延续整个族群，而不是奉养某一个海达贡。”
蒂玛哼了一声，恨恨地说：“克里，你太高尚了。
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想和图拉大人一样，成为永生者。”
“至于族群，只要我们一直活着，我们的族群不就一直存在吗？”
“而且我认为图拉大人说得对！”
“如果海达贡不能永生，算什么海达贡？！”
“海达贡早就灭绝了，现在我们只是那些污秽人粮嘴里的‘深潜者’！”
克里深深看了蒂玛一眼，说：“那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我还有事，先走了。”
克里说着，转身往一个冰洞走过去。
夏初见听到这里，心情无比复杂。
如果她没理解错，海达贡能够保持永生特性的主要条件，是只能以活着的人类为食，而且还要有持续不断地人粮供应。
这就是妥妥的人类天敌啊……
夏初见一边想，一边四处看了看。
这里到处是冰山，冰洞也很普遍，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
夏初见不敢乱闯。
现在看见克里走了，蒂玛却留在当地，一时难以确定，她是要跟着克里，还是继续盯着蒂玛。
不过很快就不用她纠结了。
因为蒂玛悄悄跟在了克里身后，也进了那个冰洞。
夏初见立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