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堂瞪大了眼睛,一踉跄就要摔在地上,还是谭秋扶了他一把,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顾华荣,“老爷子,玉堂他刚刚是在训斥他们,他没有别的意思的。”
“对对对,我刚刚是在训斥他们这群不听话的,爸,他们……”
“闭嘴!”
顾华荣冷眼看着他,“你真当我什么都没听到,顾家被你一手遮天了是吧。”
“把他给我请出去。”
他说完之后,守在门口的保镖便动手将两个又哭又闹的人拖了出去。
顾华荣起身,面露感激地看着江满衣,“这次多谢大师相救,我才能活着回来。”
第67章
“无需多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幕后之人找出来。”
江满衣看着这么一大帮子人,“麻烦给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
顾华荣连忙点头,他转头看了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扶着华凝的顾策身上,“顾策啊,带大师去休息休息。”
华凝听到这话用手按了按顾策扶着他的手,“快去吧。”
“是,”顾策看了一眼佣人,让佣人扶着华凝了才带着江满衣几人离开。
他找的地方其实也就是一间客房,“大师要不要先用点儿餐?”
江满衣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用。”
她又看向蓬玉,“你呢?”
蓬玉也跟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用,你现在是要揪出那个黑袍,如有需要,我会全力帮助。”
江满衣笑了一声,“那好吧。”
她拿着卦筒微微晃动,这一次她要找到黑袍的栖身之地,以及这个黑袍究竟是什么人。
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个小孩儿穿着道袍走在那雪地里,他揣着手看着山下的大雪,忍不住开口说道,“雪这么大,也不知道今年又有多少人要承受生死离别。”
“金回,”一个手拿拂尘的老道从他身后走来,“别看了,小心风寒。”
金回转身,“师父。”
“师父你说这雪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曾听人说今年下了大雪,到了明年就是好兆头,说是粮食能长得更好。”
“可是我也听人说,这个冬天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捱不过去了。”
“那雪究竟好还是不好呢?”
他师父捋了一把胡子,一边往那破旧的道观里走一边看着纷飞的雪花,“好与不好其实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
“没有忧愁之人看,便觉得这大雪纷飞是一场美景,有田有余粮的人看,就觉得这雪能让明年的收成更好,可是无田无钱的人,那这雪就是催命符。”
“这世间的重重事情,其实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
金回若有所思,他在檐下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雪抖干净,“那师父希望这雪如何呢?”
老道看着外面的雪,“你师父我又不是神仙,它想如何就如何,我说的不作数的。”
自上回论雪之后,金回便日日看着外面的雪。
他既希望雪不要再下了,这样子会死更多的人,又希望雪一直下,这样明年不用死很多的人。
不过终究是希望雪快点儿停的,他们道观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了。
清平观,这是他们的道观的名字。
而这个道观里事实上只有他和他师父两个人。
他是被师父捡来的,捡来以后跟着师父一路云游,一直到这个道观才停下来。
这一路他看到过更多的人,但是大多都是活得不怎么好的人,他们有的衣不蔽体,有的在沿路乞讨。
好像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真心快乐的人。
雪一直下个不停,金回就只能待在观里听师父讲道。
也幸亏师父早前自己就在道观里开辟了一处荒地来种菜,这才让他们不至于饿肚子。
只可惜,灾年多祸端。
外面的天已经变了,金回却一无所知,他依旧在道观里看书,背书,写字。
直到有一天,一群土匪冲了上来,“把你们道观的钱和粮都交出来!”
为首的人拿着大刀,身后的人拿着锄头。他们穿着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的却不算薄。
金回吓得一直躲在师父身后,师父安抚着他,“别怕。”
“我们观里没有钱财,这里还有一些余粮,”老道叹了口气,“我领你们去吧。”
金回本以为能够破财消灾,却不想人心是丑陋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死在自己的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土匪骂了一声娘,“这么点儿粮打发谁呢?”
“娘的,这破道观竟真的这么穷,一点儿香火也没有!”
金回吓得瘫软在地,他很想说,他们道观没有钱,真的没有钱。
师父把那些钱财都用来买纸笔了,哪儿还有钱。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哆哆嗦嗦地想要逃跑,却被抓了回去。
金回只能亲眼看着他们如何把自己的师父大卸八块,如何又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那被啃完的骨头,地上的黑压压的油渍,鲜血,头颅,都是曾经对他最好最疼他的师父。
“娘希匹的,这老了就是不好吃!”土匪用树枝剔着牙,全然没有刚吃了人的罪恶感。
“那这个小东西咱们什么时候吃?”
“留着吧,等过两天再吃,先把老的吃完,嫩的留在后面。”
土匪霸占了这座道观,金回成了他们的储备粮。
而大雪还在下。
在雪下得最大的那天,道观燃起了一把火,肉被烤得滋滋作响,油不要钱一样往下滴。
这是金回第一次杀人,也是他第一次吃人。
他饿极了,饿到像疯狗一样将这些人肢解,烤熟,吃掉。
六个土匪就这样死在了一个九岁的孩子手里。
是金回给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药,他们不知道金回平时里除了道书之外也看其他的书,其中就有医书。
他们死了,金回在道观里一直待到了雪停,雪停了,他们也只剩下头颅了。
金回将自己的师父葬在道观的后面,又把几个人头丢进了茅坑里。
后来,他在道观又待了三年,然后他下山了。
江满衣眼看着金回下山之后遭遇了战乱,于是金回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他仿佛已经忘记了曾经那个会因为雪大而担心别人的生离死别的自己。
他就那样一直活着,直到他在一个死去的道士手里找到了一本书。
从那时候起,他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十年过去,金回已经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国师,他将道观修缮,给师父换了更好的坟墓。
而他也早已经不在有怜悯之心,他残害皇室,用至亲的血肉为皇帝炼制邪丹。
后来皇帝死了,金回也消失不见。
国家再一次腥风血雨,金回则是就那样漂泊着活了两百年。
也就是在这两百年后,金回收了一个徒弟,名为邢洞。
他传授邢洞邪术,杀害道士,夺取道书法宝。
江满衣看到邢洞的时候微微蹙眉,她没想到邢洞竟然是金回的徒弟。
要知道她当时打邢洞这个大boss的时候,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而且邢洞手中的法宝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么说的话,那金回岂不是……
她打得过么?
江满衣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金回像师父教导自己一样教导邢洞,只不过曾经的善意早已烟消云散。
他教导邢洞如何不择手段,如何蔑视人命,如何残害同门,如何成为更强大的自己。
邢洞确实做到了,他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金回。
金回似乎在他亲眼目睹师父的惨状之后,就已经回不去了。
江满衣眼看着他搜罗来一个又一个的法器,自行创造邪术,他的手沾满了鲜血,到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白无常。
金回抓住白无常,夺走了他的勾魂索。
这似乎就是赵生之前说过的失踪的赵四,金回将赵四炼制成了一只完全被邪化的恶鬼,可惜后来似乎是不太满意。
于是赵四被肢解,又或者是他有更大的图谋,赵四的器官成为了寄存邪术的容器。
而后又被他分散丢在了阳间。
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画面又是一闪,就如同柳凤春一般,来到了现世。
金回倒是不似柳凤春一般迷茫,反而是直接去了阴间一趟,将自己的徒弟邢洞救了出来,随后又去教了不少邪道。
其中就包括上次季简小鬼那事儿的邪道就是受了他的点拨。
而他醒过来的时间线似乎也比柳凤春那儿早很多,不过金回的实力似乎遭到了重创,他吩咐邢洞去为他收集阴年阴月阴时阴刻的亡魂,以此来供他修炼吞噬。
却不想邢洞被江满衣等人悄无声息地灭了,金回那边一直没有等到邢洞,掐指一算才知道自己的徒儿已经死于非命。
金回只能自己出来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