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真是命大,不过活着比死了有用~”
“玛西带路!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女人。”
随后数人便径直朝此方营帐大步行来。
“怎么这么多人举着火把?是在找什么……”
盛宴已经重新点住了叶绿叶周身大穴,将她轻轻放倒在了榻上。
“能模仿旁人语声的人……”营帐外,木比塔复述了一遍玛西所说的,脚步忽然顿住。
此时面前的营帐里忽然走出了一个叶齐吴郁麾下的益州兵,举着火把似是刚刚把这一个营帐搜寻过一遍,正要快步去别的营帐里搜寻。
他与木比塔错身行过才两步,木比塔唇红齿白、过分秀气的脸便冷凝得像冰。“抓住她。”
跟行于木比塔身后的羌族勇士玛西和日麦牟西微愣一秒。
下瞬见方才行过的“益州兵”兀地飞身而起,立时会意过来,展身提臂,猛地向那人扑去。
盛宴指下一转,无刃刀毫不留情地向二人斩去,眼神亦锐利如寒芒。
内力高深的羌族勇士日麦牟西猝不及防,寒刃临身方瞠目一惊,险险避开了要害,然挡在面前的左臂被无形之刃斜斩而落,血溅一地。
羌人果然悍武,断臂亦不改面上狠色,只大力撕下外衣随手一裹断口,便和另一名羌族勇士前后围住了盛宴。
木比塔立于外围,转身过来凝视着被围之人,高声喝道:“来箭-弩兵!”
“是!木比塔将军!”
盛宴再与玛西、日麦牟西交手,二人对无形之刃已有防备,轻易难有大伤,外围弓箭手与弩兵齐列,已然手持弓-弩对准了中间被围之人。
至后叶青、叶飞亦闻讯来助,弯钺长鞭夹击之下,盛宴渐渐不敌。
转指间有感掌中所化气刃越来越短,指间微抖,愈感僵麻,气息亦越来越不稳。
盛宴紧抿双唇看了四周羌骑、反军一眼,冷寒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长相精致秀丽、然性格极歹毒凶狠的少年羌骑将领身上。
“所幸消息已经送出……”盛宴轻声默念了一句,退无可退间,慢慢握紧了手中无刃刀:“而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落到他们手中。”拖累停云。
紧抿的唇霍然舒展上扬,盛宴面向木比塔挑眉便是一笑,神色竟极坦然而洒脱,随即扬手便将手中无形之刃抵上了自己的颈脉,横斩而过。
自己早已踏遍万里河山,看遍世间美景,得知己二三,尝美酒万千,此生断然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她的手一动,未及用力,便被一只小巧精致的铁弩-箭“咻——”的一声穿过了手腕,手中所凝气刃顷刻散尽。
下瞬另一只手腕亦“咻——”的一声,被弩-箭穿骨而过,带出一串血珠。
盛宴疼得气息一颤,冷汗瞬间涔落,然第三支铁弩-箭未予她喘息之机,紧随之“咻——”的一声,射进了盛宴左腿小腿中,立身之人咬牙一个趔趄,“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双腕血流不止,她颤抖着用手撑在了地上。
四周羌骑、反军手中之刃随即架在了她颈侧。
下一刻再不给她动的机会,木比塔马上让叶青出手,封住了她周身大穴。
“你……”盛宴疼得冷汗渗入眼中,额发皆湿,她惨白着脸一面喘-息一面看着步步行到自己面前的羌人少年。
那容貌似姑娘般清秀可人的少年羌骑将领,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平日豪气爽朗之形不复存在,流里流气的调调也已不见。
他看着盛宴,眼神锋利如棘刺,似夹惊天怒意,有怨有恨亦有不甘,复杂难解,愤懑难消。
表情骇人。
“一直想要你落到我手里,一直在想你落到我手里……总算你落到了我手里。”
第324章 但见泪痕湿
九州纳吉醒来时,屋内榻前围了一圈人。
少女讷讷地看向了最近的九州旭:“哥哥,我又晕过去了吗?”
九州旭心中大慰,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发顶:“醒过来就好。”
娇憨的小脸上满是迷茫,阿吉本能地看向其他熟悉亲近的人:“牙鲁叔叔?流英婶婶?你们怎么都在这?我这次晕了很久吗?”
流英婶喜极而泣:“整整六天,可算醒了!阿吉一定饿了吧?婶婶去给你做碗牛肉杂烩汤!”
一旁的牙鲁医生忙不迭附和:“我去给你流英婶打下手!”
阿吉看着他们风风火火地转身去了,顿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原本嗫嚅着想说不用……这时榻边一只雪白的貂儿跳了上来,阿吉立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心痒地伸手欲抚雪貂的长尾。
然手却举不动。
一用力一阵炫晕感便袭来,阿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应该真的晕了好几天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榻边另一侧,白衣女子与黑衣少年一坐一站。
端木若华此时收回了轻触少女腕脉的手,语声温敛:“阿吉姑娘身子尚且虚弱,需要调养几日,但已无大碍。”
纳吉闻声便转头看向了白衣女子,愣愣唤声:“……陆姐姐?”
抬眼再看到立身在白衣女子身后的黑衣少年,眸光便不由得恍了一下。
他?
好美呀……
回过神来便呆住:“……是……陆萧哥哥?”
“其实在下不姓陆。”衣缀红樱满身的绝世美人回望纳吉,在少女恍惚迷怔的目光中回声道:“在下云萧。”
云萧?
一见倾心,再见铭心,三见失心。
纳吉忽然想起小时候跟随爹爹放牧,常听爹爹讲中原的故事。
爹爹说过在夏国西南有这样一个世家,他们家个个都是美人,美到什么样的程度呀?
普通人只要见一面就会爱上,男女都不例外。
她当时不信,说再美也美不过木比塔哥哥……木比塔哥哥已经是她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了。
爹爹当时大笑着摇头,说阿吉见的男娃太少,模样俊的男娃更少……还需要多见见世面。
此刻九州纳吉满目呆愣直怔地看着眼前少年,忽然有点相信爹爹说的了……
想到自己都看呆,九州旭也不奇怪自家妹妹会一见云萧红疹全消后的本来容貌就看呆。
屋中此时还余三人一貂,除了雪貂扫着自己的长尾在咯咯低叫,一时都无话。
时间一久,椅中目不能视的女子有感惑然,便凝声道:“此前我师徒二人有瞒,未曾将诸事坦然相告,还望阿吉姑娘见谅。”
九州纳吉听到端木若华的声音才惊醒回神,下瞬脸通红。羞于自己一时竟看呆了!
随后听清椅中女子说的话,又愣了一下。
九州旭亦凝声,随后便与阿吉说了师徒二人的真实身份及为她解痹尸散寒毒一事。
因此后仍需小心提防,故不得不相告。
九州纳吉怔色:“哥哥的意思,那个痹尸散是木比塔哥哥……”少女表情呆愣,显是受伤了。
脸上娇憨之意一下子散了很多,有点发懵发白。
九州旭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先不要想了,好好休息,无论是与不是,哥哥都会弄清楚。以后也会更加小心地保护好阿吉。”
九州纳吉的神色明显寥落了下来,于九州旭说完后,讷讷地点了头。
九州旭心知妹妹和木比塔自小相识,算得青梅竹马,乍然知道自己满心亲近信任的人,竟一直在暗暗害自己,何能不心惊?心伤?
“多谢先生与云萧公子出手救舍妹性命。”九州旭起身来,语声恭敬地对着端木二人躬身一揖。
“九州公子客气了。”端木颔首以回,语声宁浅:“我师徒二人亦要承蒙九州公子一行搭救之恩。”
黑衣少年随同女子所言,亦向九州旭抱拳一礼。
九州旭露了温朗淳厚的一笑,随即引椅中女子与其弟子,出了阿吉休养暂住的这一间小院主屋。
嘱咐妹妹好生休息后,引人往自己屋中而去。
九州旭暂歇的小院另一屋中。
一脸温厚谦和面相的布衣青年阖门罢,便引师徒二人于桌前落座。“昨日先生所言,想要相询之事是何?”
白衣之人端坐于云萧为其所制的木轮椅中,轻轻抚了抚从阿吉榻上跳回、再度蜷于女子腿上的雪娃儿。“此前有意隐瞒身份,诸多事虽听九州公子言及,然不宜多问,此下还望九州公子能不吝相告。”
九州旭当即点了头:“定诚然相告。”
椅中之人便询道:“令尊,可还安在?”
九州旭闻声不禁微愣。便直言:“家中翁媪皆已过世。”
端木便感伤怀,微微叹声道:“如此,端木再无所问了。”
九州旭不禁有疑,连带一旁的云萧也面露几分不解。
九州旭问道:“先生欲询的,难道便是家父吗?这是为何?”
椅中女子垂目,后缓缓宁声回道:“实则,令尊是当年明真皇帝亲指,于战时护卫家师安危的军中武将,当年雍凉之战时,他应是随同家师一起,流落至羌地。”
九州旭听罢,神色便微震:“先生之师……岂非上一任清云鉴传人,清一大师?”
端木颔首:“是故,端木此前言:九州公子与我等,本是有缘。”
——“将来你遇事若牵扯羌地,身遇危厄,可寻九州御。此人……或可助你。”
想到师父所言,端木若华心下微叹一声。可惜斯人已逝,万事无不尽。
只是至今日,她仍旧不明师父言那一句“或可助你”时,为何停顿犹疑良久。
“不曾想……”九州旭几分怔色道:“我与先生师门……传闻中夏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的清云宗,还有这样的渊源。”
一时踌躇未言。
然下时他突然想到一事,面色忽异:“难道我父旧时曾言的那名友人,便是先生之师,清一大师?”
端木空茫的双目微微抬起,面向了九州旭。
“应当……不是吧?”九州旭随即就否认道。不知为何面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