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组里有个应赛者简直不要太嚣张了,你们知道她衣服上写着什么吗?‘阆风使来也’!”他越说越气,“我劝她别穿这么嚣张的衣服,你们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她说,阆风之会有规定不许穿这个衣服吗?”
“离谱!太离谱!”申少扬气得一挥胳膊,“怎么有这么嚣张的人啊?”
院中一片安静。
三个同伴互相看看,随后就是一阵爆笑声。
“怎么?”申少扬狐疑地看看同伴。
“申老板,我同意你的看法,那个应赛者是有点嚣张了。”富泱朝他笑笑,“不过,你有没有感觉到宿命轮回?”
“什么?”申少扬费解。
“你觉不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戚枫委婉地提醒。
“没有啊!”申少扬笃定地说。
同伴们一起撇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到底什么意思?”申少扬追问。
“这话你也说过。”祝灵犀直接戳破真相,“你参加阆风之会的时候,有个裁夺官问你为什么戴面具,你也这么说的。”
“不可能!”申少扬跳了起来,“绝不可能!”
“嗯?”三声质疑。
申少扬语无伦次,“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你们,但……我当时肯定不是这么说的,我不可能这么嚣张!”
“哼。”三声嘲笑。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申少扬越回想越慌,满头大汗。
“什么不可能?”
庭院中几人回头,望着那两道顺着回廊走来的身影,齐齐起身,“尊上,前辈。”
曲砚浓心情不错。
晋升道主对她来说影响不大,她原本就是五域第一人了,如今依然还是。
不过,少了悬在头顶上的誓约和随时可能出现的虚空裂缝,总归是一身轻松。
再造乾坤后,她偶尔云游,偶尔回到旧乾坤,偶尔留在知妄宫,还有些时候,她会与卫朝荣一同遨游虚空。
卫朝荣替她提着一只竹筒。
他默不作声地绕过回廊,把竹筒搁在桌上。
“尊上,前辈,这是什么?”申少扬看看竹筒,好奇。
曲砚浓在桌边坐下。
“方才去不冻海钓了一会儿鱼。”她悠然举杯,“有只老蚌以珠自赎,我允了。”
申少扬和富泱对视一眼,不敢吱声。
他们当然还记得他们与道主尊上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安得长竿三百丈,为君横海掣飞鲸!
这位尊上钓的鱼,可是碧海鲸鲵。
当年如是?如今呢?
谁知道那只“老蚌”究竟是什么修为的妖兽巨擘?
曲砚浓却一伸手,从竹筒里取出那只灵气氤氲的宝珠,毫不在乎地随手一抛。
“谁抢到宝珠,谁今天就不用收拾。”
话音刚落,四道身影一齐扑出。
比试第一,至于友情……下次再说!
曲砚浓笑吟吟旁观。
三十年如流水一晃而过,当初那四个稚嫩得够呛的小修士,如今已成了四海为家云游修士、上清宗的实权新锐、戚家的下一代领头人、四方盟的执事,然而这四个风光无限又前途无量的修士坐在一起,依然是幼稚得谁也不肯让谁的朋友。
卫朝荣坐在边上给她剥螃蟹。
魔气微微一闪,蟹肉便落在托盘上。
他用一壶金重塑了躯壳,只要待在曲砚浓身边,便不会对新乾坤带来一点损伤。
那对他来说,不是限制。
是拜赐。
“檀问枢怎么样了?”他问曲砚浓。
曲砚浓将蟹肉蘸了醋。
“他所在的地方又有虚空裂缝了,他刚从那片地方逃走,又被困在两道虚空裂缝之间,现在正在艰难爬行呢。”
卫朝荣颔首。
知道檀问枢近况不如何,那就十分让人欣慰了。
庭院里欢笑与哀嚎并飞。
“啊啊啊,祝灵犀你下手也太狠了!戚枫你怎么也……富泱你也?好啊,你们三个人合起伙打我一个是吧?”
那枚璀璨的宝珠从四人中间飞起,高高飞过几人的头顶,越过半个庭院,在另一头落下。
一双坚冷青灰的手正摊在那里等它。
宝珠落在了那双手中。
那双手轻轻合拢,手的主人缓步向桌边走来,每一步都响声震天。
“轰!轰!”
青石神塑坐在曲砚浓的对面,唇边慢慢翘起一个微小的温柔的弧度。
申少扬的惨叫直冲云霄。
“——夏仙君,您怎么也和我们抢啊!”
曲砚浓悠悠向后一靠。
没有椅背,她靠在了卫朝荣身上。
“你们都输了。”她声似松风,笑意悠远,不尽轻快,“今日打扫收拾,一个也逃不掉。”
庭院中一片鬼哭狼嚎。
谁管昨日恨、今日愁、明日忧?
松风昼暖,流光在户。
旧日乾坤。
这方被遗弃的天地已成为真正的炼狱。
无数道狰狞的虚空裂缝一块又一块地撕开天地,将寰宇变成狭窄的碎片。
一只符怪在狭窄的寰宇碎片中艰难地爬行。
没有敌人,也没人能忤逆他。
在这方被遗弃的天地,他是唯一有神智的存在。
在千年的蛰伏痛苦期后,碧峡魔君檀问枢终于在好徒弟的成全下,实现了天下无敌。
时限是——
这方乾坤彻底毁灭之前。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明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