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嗔还羞,努力绷起脸来:“都快要当母亲的人了,还这般轻狂,像什么样子。”
“当了母亲,难道就不是阿衍的妻主了不成?”她不乐意了,用手掌覆盖住他置于腹顶的双手,假意恼怒,“还是说,阿衍如今眼里心里就只有孩儿,没有孩儿他娘了。”
“不是的。”他忙反驳,急得要直起腰身,不过他如今挺着肚子身子惫懒,竟是十分艰难,最后还是靠着她的搀扶才从躺椅上坐起来。
她饶有兴致地凑近他耳边,言笑盈盈:“不是什么?”
他羞得面红耳赤,微微撇开头去,连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不是……不是……”
到了此时,她便知已经逗弄得够了,再逗下去,可就不是搞情趣,而是要闹情绪了,于是轻轻一笑,放过他站起身来。
一下子拉开了距离令他下意识地追逐她的动作,脱口而出:“怎么了?”
她挑眉浅笑,言语愈发轻狂:“既然眼里心里不是没有孩儿他娘,那自是要做些事情来证明一下咯!”
话音落下,她微俯下||身,双臂使力,一下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屋里走去,唯剩嫩绿的叶片悠悠飘落在躺椅上。
他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略挣扎两下,急道:“你要干什么,这还是青天白日的。”
她脚步愈快,进得屋来,混不吝道:“青天白日怎么了,和拜过天地、饮过合卺的正经夫郎亲热,谁敢说个不字!”
她突然这样强势,偏又叫人心动得紧,目光撞在她明艳的侧脸上,身子一下子又软了两分,可他好歹还存了几分理智:“当心孩子。”却也没再露出不愿意的意思。
“放心,”她轻轻将他放置在床榻上,调笑道,“如今这个月份,且伤不着的。”
随后指尖灵活一转,本就不十分紧绷的衣裳立刻松垮下来,她手掌顺着衣衽滑了进去,满意地感觉到他浑身一颤,轻哼一下,唤了声“阿窈”,彻底软了筋骨。
……
周窈猛地惊醒,坐起身来,抬手摸摸跳动有些剧烈的心脏,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平复心绪。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一切的情绪和触感都是那么真实,唯有梦中人的脸,模糊成一团,任她怎么仔细回想,也想不清楚。
唯一还剩下的印象,便是他生得极好看,因为她还记得自己那种一眼惊艳、再见倾心的感觉。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这个男人了,不过从前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醒来以后想要紧紧抓住点什么,梦里这些画面却像是滑溜的沙粒一样,越是想要抓住,就越是抓不住。
这一次,是她印象最深刻的梦境。
趁着感觉还在,她扶着脑袋,努力回想梦里那个男人的样子,可脸还是想不起来,倒是他的身形,若是没有身孕的话,仿佛……与师尊十分相似。
唔……与水行前辈也有几分相像。
果然还是与水行前辈更像吧,她实在无法想象清冷绝尘、高高在上的师尊大着肚子,躺在女君怀里面红耳赤、软了身子骨的样子,这太亵渎了!
她转而又想起丹田破碎昏迷之前,仿佛确实听见水行前辈唤了她一声“阿窈”来着,与梦里那个声音是何其相似。
莫非同行这一路,她竟对水行前辈生出了几分旖旎情思,所以连做个春||梦都能梦见水行前辈?
想到这个,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个道侣携手同行。
可梦里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呢?
修行之人的灵觉一向比较灵敏,梦见一次还能说是巧合,这样接二连三地梦见同一个人,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
而且在梦里她动情的感觉那么真切,这是在她记忆中从未体验过、也不可能有的,这太奇怪了!
实在想不通,她只能暂时搁置,躺下继续休息,不过这一次入睡,便是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再做梦了。
昨日收到传信让她去一趟医堂,说是今日有丹宗的人来,看看她的丹田还有没有什么旁的法子。
她起身照旧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收回银剑,离开小院一路走下落霞峰,前往医堂。
医堂位于甘露峰,在此峰居住的都是宗内精于医道、丹道的修士。
医修和丹修缺少不了灵药,所以甘露峰附近几座辅峰便是宗内的灵药园,除了看管药园的执事定期会来看一看,浇水除草施肥,其他时候人比较少。
行至一座辅峰山脚,周窈被拦住了去路。
她凝眸瞧住对方:“是你?”
来人她认得,正是她第二次挑翻的那个演武场筑基中期擂台魁首,仿佛是叫李茹还是李芸来着,眼下这是……见她落魄,来落井下石找场子来了?
只见对方轻蔑一笑,甚是扬眉吐气地放了句狠话:“周窈,人都废了,还这么装腔作势,偏偏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这一番话说出口,连她都能感觉到这人心里那种畅快开怀的情绪。
不过……装腔作势?狗眼看人低?她有吗??
不等她琢磨更多,这人便击出腕间流星长链,直冲她膝盖而来,分明是强行逼她下跪的架势。
周窈一旋身,灵巧地避了开去。
这人见她竟然轻轻巧巧地就避过了自己的攻击,擂台上的难堪记忆一时席卷而上,发起狠来,几乎忘了她是个丹田破碎的“废人”,浑身灵力充盈,下了十成力道,直击她天灵盖。
这已经是要命的招数了。
但是,这结果……
也就是一个错眼的功夫,被强行压着打的周窈依然好端端站在那儿,她手持惯常所用的银剑,锋利剑刃旁就是这人的脖颈,只要她手抖一下,这人立刻就要身首异处。
“你……你不是丹田破碎,废了么!”
“是啊,连我这个废人都能将你这个前擂台魁首一招制住,你说说看,自己该有多废物?”
“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窈眼眸微眯一瞬,蓦地将剑尖下移,不轻不重地在她左膝上划了个“X”,满意地看着这人吃不住痛,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
她哼笑着收回了银剑:“下回再找人寻仇,眼睛可得放亮着点儿,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这个伤口,足够这人瘸上一阵的了,好叫她知道,上来就逼人下跪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看着这人一瘸一拐走远,周窈正准备继续往医堂去,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头,突然传出一阵鼓掌的声音。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循声望去,却见那树干后头转出个人朝她走来,这人她认得,却不是道宗弟子,他此时出现在这里,莫非……
“医堂所说的丹宗来人,便是你小医仙?”
江蓠唇带浅笑,悠悠说道:“正是,莫非周道友信不过在下?”他方拜见过玄华宗主,正欲前往甘露峰医堂,结果半路上就遇见此次的病人了,倒是有缘。
周窈挑眉:“怎会?小医仙亲自前来,荣幸之至!”
“不是说过么,你我以道友相称便是,如今周道友一口一个小医仙可就见外了。”
周窈从善如流,略一颔首:“江道友。”
江蓠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周窈一会儿,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甘露峰的方向:“所以这眼下可是要去医堂?”
“既然江道友便是医堂请来替我瞧病的人,又何须再去那儿走一趟?”
江蓠无可无不可:“既如此,周道友想去哪里?”
周窈沉思片刻,想着自己今日早晨起来以后还没吃过东西,便道:“我道宗坊市有一珍馐楼,楼里的灵食甚是不错,江道友若是同意,你我便去那里走一遭,如何?”
听见“珍馐楼”这三个字,江蓠眸中闪过几分笑意,点头应下:“客随主便,自是听周道友的。”
周窈于是给医堂发了张传音符,将自己已经与江蓠遇上的事情说了,又言明两人说好去别处医治,今日就不到医堂了。
随后就与江蓠一同走出剑宗,前往珍馐楼。
一路上自然不乏指指点点的声音,周窈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或者说,她从没有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过。
江蓠在人界这边名气甚大,小医仙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也难怪,修行毕竟是逆天而行,总有个受伤需要求医的时候,对于他这种医术高明的医修,但凡是个脑子清楚的人,等闲便不会去得罪,谁也不知道未来哪一天就要求到人家头上。
一路走过便有不少识得他的修士,纷纷与他招呼,他亦含笑回应,于是只能不断地走走停停,走出道宗山门的时候,晌午都要到了。
“让周道友见笑。”江蓠歉意地朝她笑了笑,“不如这样吧,接下来这段路,咱们御空而行可好?”
这一路走下来,周窈的耐性也将将告罄,但她也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江蓠是受邀来医治她的,怎么说也对她有恩,她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发脾气。
不过能少些干扰尽快到达目的地,她当然乐见其成,便道:“如此甚好。”
顾及到她丹田破碎不便御剑,江蓠主动抛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也就是他平日炼丹所用的丹炉。
周窈看着悬浮在空中那只造型古朴、浑然大气的炉子,再看看身边清雅俊朗、风度翩翩的江蓠,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江蓠心知她在笑什么,却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反而自嘲道:“如何,在下这法宝,足够遮风挡雨吧。”
周窈打量着炉子,斟酌了一下言辞:“确实够别致!”
“那就请上炉。”江蓠说完率先跳进炉子里,周窈见状,轻笑一下,也跟着跳了进去。
如此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倒是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笑一笑,连言辞间也没原先那么客气了。
来到珍馐楼,正好是午食的时间,楼里依然像上次来时那样高朋满座,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甚是热闹。
他们正要进去,却被个炼气期的小伙计拦在门口:“两位,本楼今日已经客满,不如改日再来?”
两人之间周窈如今丹田破碎,看不出修为深浅,江蓠可是实打实的金丹修士,如此都被这小伙计拦住,可见这珍馐楼的后台强硬,连金丹修士也是说拦就拦。
周窈疑惑:“你们开门做生意,只要灵石给够,怎么还有拦客的道理?楼里客满,我等在楼后湖上租条云舟,把酒菜布在舟上便是。”上回和司尧一起来时,便是如此。
她现在丹田储存不了灵气,万一斗法时筋脉灵力耗尽,便需及时从灵石中补充灵力,为此她还特地去了一趟宗务堂,把手里的魁首令牌全部额度都兑换成了灵石。
上回来时她身上并无多少灵石,付不起这珍馐楼的消耗,当时还是司尧付的账,如今她手里不缺灵石了,才提出请江蓠来这珍馐楼一叙,结果跟她说客满恕不接待?
不想对于她提出的解决方案,小伙计却道:“真是抱歉,本楼今日已经被道宗炙阳峰峰主玄焰道君包了,后厨只为炙阳峰弟子烹调,两位不若改日再来。”
周窈闻言难免失望,自上回吃过后,她可是想念这珍馐楼的灵食很久了,来了却吃不着,真是有够让人抓心挠肝的。
不过人家早一步包下了整家店,她也不能强行闯进去坏了规矩,把原来好好一件事给变成坏事。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江蓠忽然上前一步道:“劳烦小哥去通报一下你家仙君,只说丹宗江蓠来访,他自会知晓。”
小伙计看他们俩女的美艳,男的俊朗,穿着也都是整整齐齐的正经人,想来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砸场子的,便应下转回楼里去通报。
周窈这时也回过味来了,转身注视着江蓠:“你与珍馐楼的东家相识?”
江蓠浅笑道:“不出意外,那应该是我师门元婴长辈。”
“丹宗元婴?却为何来我道宗坊市开设珍馐楼?”
“这个……”江蓠难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想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组织言辞间,方才跑回去那小伙计又出来了,一改先前公事公办的态度,甚是热情地将两人邀请进楼,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直接将他们引上顶楼的雅间。
这雅间布置陈设甚是清雅,檀香袅袅沉静悠远,屏风上的花草绣制得就跟真的似的,正对门还开着一扇窗,窗外就是上回与司尧一起泛舟的那个湖泊,湖上莲花开得依然繁盛,亭亭玉立,娇柔芬芳。
两人进屋落座,小伙计忙着为他们沏茶,边道:“今日楼里人多,东家正忙着烹调灵食,交代小的好生服侍两位,要些什么灵食尽管提出来,东家说了,但凡能说得出来的,就没有他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