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锟此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即便铺子炸了,按赌石街的规矩,赌局还在进行当中,一旦当着行云宗弟子的面承认这是轩辕九襄的帝冕,那之前皇甫绪开出来的所有东西都不算什么。
皇帝之冕, 有价无市。
“这不可能!”皇甫锟修为上没占得便宜,眼下也只能仗着口舌之利道,“三连彩也便罢了, 三块陨石中所藏都是同一件宝物的部件, 诸位想想,世上岂有这么巧的事!此物必是假货!”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巡逻使们也晓得赌石场上的规矩, 向障月微施一礼。
“阁下可否让我们鉴定此物?”
障月自然无所谓:“可以, 但,你们谁能看出真假。”
“这……”
“我可以。”羽挽情站出来一拱手, “我海桑羽氏,是九襄皇帝分封的‘十王’之一, 我族之血, 可引出先帝遗声。”
闻言, 御龙京的巡逻使露出敬重之色。
“海桑羽氏……那您必是行云宗的少宗主,这样再好不过,请。”
羽挽情看向那轩辕九襄的帝冕,目光扫过障月肩膀上趴着的雪白异兽时微微一顿。
她竟从这小东西眼里看出一些担忧的神色。
“敢问阁下这异兽是……”
“九不象。”障月提着它的后颈皮抱在怀里, 仿佛是怕它蹿出去似的,用手指一圈圈绕着它的尾巴,“陨石不是我买的,做决断是的是它。”
“原来如此,是能看出陨石宝光的灵兽,当真不可思议。”
羽挽情是由衷感叹,但她身后不远处的皇甫锟却直接双目赤红了起来。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心里头一瞬间问候了魏鹤容全家。
悔!若忍一时之气不去换那元婴丹,那今后岂不是横行赌石界?!
恨!那魏鹤容根本不识货,轻易转手给了一个碎玉境修士,即便想用强硬手段也麻烦了!
被皇甫锟的灼灼目光烫得头皮疼,李忘情蹬了一脚障月。
“那老头儿想弄你。”
“十日切金,你努努力保护我。”
李忘情气噗噗地把尾巴挣脱出来,立起来看向羽挽情。
羽挽情划破掌心,一滴血顺着手掌落在轩辕九襄的帝冕上,期初还无甚变化,但很快,冕上十二旒珠穗发出琳琅声响,一缕光芒幽幽浮现而出。
光芒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
这个身影出现的一刹那,一股极其沉重的压力让修为稍弱者膝盖一软。
毫无疑问,是皇者的威压。
一时间,无论内外,整条赌石街被闻风赶至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让开!让老夫一睹轩辕九襄的真容!”
“真的假的?!山阳国亡国多少年了,竟还有古宝留存!”
“轩辕九襄,当真还有遗物在世吗!”
人群越挤越多,而在最近的地方,李忘情看到那伟岸的身影将冠冕戴在头上,随后其身形与帝冕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帝冕呢?”
“在外面!”
所有人抬头一看,不由得失声惊呼。
“好一个法相天地!”
此时的天空已逐渐被红霞浸染,云朵之下,雄城之上,一道巨大的身影吸引了城中无数闭关大能的注意。
“轩辕九襄!”有活到近千岁的大能修士大惊失色,纷纷用神识试探。
而轩辕九襄那面貌模糊的身影张开双臂,浩大的声音传遍御龙京百里城池。
“凡洪炉大地子民,有大能为、大毅力者,来我山阳!”
“火陨天灾,非无法可根除!”
“灭虚之上,天外有天!”
“寡人要你们知晓,天非圆!地非方!”
“杀破天去!方证大道!!”
一道道炸雷似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大地,足足十息之久,百万人居住的御龙京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一头蛇颈鳞鹰长啸一声,从扫霞城的重重云雾中方向振翅冲出而起,在天上撕开一条冰冻的轨道,势若惊雷般击穿轩辕九襄那虚无的身影。
随后在空中盘旋回来,又张开尖利的喙,口中喷出一大片霜晶,笼罩了那顶天立地的法相。
“是蛟相的冰隼!”有人失声道。
随后,一道浩渺的声音从扫霞城传出。
“敢在我御龙京妖言惑众,虽亡者,亦当逐!”
这女声言罢,轩辕九襄那虚无的法相身影在大笑声中连同其冠冕一道,缓缓消失。
……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赌石街这边,所有目睹了轩辕九襄那法相天地的人都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有人亢奋地大叫了一声:“好!”
常年混迹在此的修士也跟着抚掌大笑。
“御龙京赌石街这一下名声大噪了!竟开出这样的至宝!这不得向扫霞城请示再建个城专门来赌石?!”
“可惜那冠冕没留下来……”
“是啊,随法相天地一起消失了,应该是当中的灵力就此用尽了吧。”
不是的,没有消失。
李忘情心里怦怦跳。
此时此刻,炼器鼎里,她沉睡的本体怀中多了一样东西,就是那顶引发巨变的帝冕。
“银货两讫的东西,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的。”障月轻声说着,然后施舍了个眼神给皇甫绪,“他也一样。”
此时,从一开始就被震晕过去的皇甫绪这才幽幽转醒。
他看着已经成了一片瓦砾的赌石铺子,满脸迷茫:“二叔,发生何事,我赢了吗?”
没有人理会他,全都在热议着轩辕九襄云云。
皇甫绪爬起来,看到羽挽情就在旁边,立马道:“羽少宗主!我皇甫家的赌石可还行?”
“火陨天灾非无法可解……”羽挽情怔忡着,完全没有理会他,一步一步离开,口中不断呢喃,“非无法可解……”
“羽——”
“皇甫兄。”成于思上前一拦,“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赌石当真是无奇不有,时间不早,我们不便在外耽搁,先告辞了哈。”
满脸无措的皇甫绪只得走向他二叔。
“二叔,他开出来什么了?”
皇甫锟恨恨地盯着障月,旁边好事者笑道:“皇甫老儿,我们虽然是最后才来围观的,但眼下这赌局都惊动扫霞城了,愿赌服输吧。”
“老夫不服!”皇甫锟怒道,“帝冕是真货这老夫承认,可现在它已经没了,那就是一文不值,还是我皇甫家胜!”
他一想起轻易换出的九不象就满心肉痛。
面子里子全都在这家伙身上丢了个干净,岂能甘心?
“皇甫锟,念你是蛟相一族,请顾惜名声,莫坏了赌石街的规矩。”
事到如今,皇甫锟也豁出去了:“老夫可没有坏规矩,有言在先,他开出来的东西只要比我们这边的价值更大,就算他赢,这边三宝、包括先前所约皆是他的!若不然,叫他把帝冕再原样拿回来啊!”
四周围观的众人目光登时轻视了许多,有人拂袖而走。
“背信之徒,我御龙京苗氏,往后可不敢再与皇甫氏族交易了。”
“刚升入元婴期,就做下此悖逆本心之事,他日心魔关恐怕难了,皇甫道友,好自为之。”
还有人对障月提出邀请:“这位道友,皇甫家势大,你今日为我赌石街博取声名,若有赌约我北城米氏愿意聘你为客卿,代偿此赌约。”
皇甫锟还想不依不饶,突然,皇甫绪看向自己身上的玉牌,脸色一阵变化,对皇甫锟耳语道:“二叔,我爹得蛟相传话,此次赌局作罢,把金叶给他算是和局。”
“可是那炼器鼎……”
“来日方长。”
这叔侄二人阴鸷地看了一眼障月,让身边人将那装着万年槐金叶的匣子交给障月。
障月顺手把金叶塞进九不象爪子里让她抱着,继而带着古怪的笑意对皇甫锟开口道:
“我确认一下,你是在践踏规则吗。”
人都散了,皇甫锟也已经无所畏惧:“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要在御龙京与我皇甫氏族为敌不成?!”
“很好。”
障月笑意更浓,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去。
赌石街上熙熙攘攘,人们都聚在街中热议着刚才轩辕九襄遗影现身的事,反倒是街尾万年槐所在的位置人烟寥寥。
障月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尾,放下炼器鼎,把九不象放进里面,不一会儿,炼器鼎中一阵光芒闪烁,李忘情的本体从里面被放了出来。
她摸了摸后腰长尾巴的位置,看着臂弯里刚才引起轩然大波的轩辕九襄帝冕。
它现在还在沉睡,估计得注入至少相当于一个切金境修士的全部灵力才能再启用一次刚才的法相天地。
其效果,应当可以如适才所见一般,能与藏拙境修士过上那么两招。
收获过大,李忘情人都有点麻了。
“它是当着所有人的眼消失的,你……是怎么把它弄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