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和安德烈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贪狼起码还需要警戒,安德烈不用,他站在最好的观赏位置上,发现没有人去揍麦特欧,他好遗憾啊!
他看了会儿热闹,敬佩地盯着执微的背影。显然,在安德烈眼里,他认为这一切可以追溯到执微第一次和危颂颂见面的时候。
主官最晚也一定是二公的时候,就制定了这份计划。二公的危颂颂、三公的卢米农,到此刻四公的盛况,她一步一步设计谋划,一点偏移也没有。
坚定、残忍而果断地计划了小组织联合、维诺瓦和小组织联盟的矛盾、子午夺权内斗。
安德烈直到现在,回忆过往的那些事情,才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之前三公的对手,主官会选择卢米农,他的性格是有恩必报的,这样就是将他死死拉到了我们这边。一个底子不清白的竞选人,注定不是对手,反而是撬开多数小组织,表达联盟意愿的示好牌……”
执微:??我是这么想的吗?
“去沉没星海,还有奥维隆……是啊,我记得,凯勒汀出身于奥维隆,难怪她会站出来……郁见,她的铁票仓选区有一处位于沉没星海附近,她也是从司徒宝花的阴谋里因为主官而幸存的……”
执微:?!什么玩意儿?
“还有菲尔尼约尔,我记得他们家和欧文财团有仇……敌人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朋友……”
执微:哪里来的朋友?从未听过的朋友!
他在那里轻声嘀咕着,只有执微能听见她的声音。执微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都凉了。
喔,所以就是,看着是陌生人,其实仔细一盘点,发现都是熟人喽?
她怎么就计划了这一切了?她分明什么都没错,她一直在躲着事情跑,但命运就是追着她不放!
执微甚至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废帝”奥埃里克、“红发狂热爱好者”凯勒汀、“野性地母”郁见、“莞莞类卿”菲尔尼约尔……可别人不觉得。
大家都觉得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只是想保住夏弥茨的身后声名,不要让他被活着的人类与未来的世界随意定罪,结果一眨眼,场下三方都在进行乱战,只有她一个人赢麻了。
执微没法保持安静了。她发现她越想安宁一些,事情越复杂。她走出她位置前方固定的演讲台:“别站着了,安德烈,走,我们也下去。”
安德烈兴冲冲地瞪大眼睛,期待地问:“我们加入哪方?”
他恨不得上去殴打麦特欧。
“我们去拉架。”执微忍无可忍,“先把那边揪胡子扇耳光的分开,好吗?”
执微顺着错落的阶梯,灵巧地下到场地内,她近距离打量了一下局势,发现在没有护卫官参与的情况下,维诺瓦的大组织名头也帮不了维诺瓦的竞选人,小组织的凯勒汀简直是在一打十。
她束起的红头发,亮得像一团火焰,随着她的身影穿梭在一众贵族老爷的人群里。
她打得很漂亮,间或还对着镜头展示自己。她打得并不凶狠,于是观赏性很强,被打的人总有一种自己随时可以回击的感觉,就一直在和她纠缠,一直被打。
执微稍微看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战斗水平超群,在竞选人中是极其罕见的存在,基本能屠杀她此刻的对手。
她像是一只优雅的波斯猫,玩弄老鼠一样摆弄着那些人。
麦特欧此时也来到了场地内,他站在执微身边,跟着看了一会儿。
“提名竞选人需要强健的体魄和出众的战斗能力。”他突然开口,和执微搭话,“显然,凯勒汀赢了太多。”
执微倒是很好心:“你不叫停吗?我看已经有一些人受伤了。”
倒是没有特别血肉模糊的受伤,但被打了一个乌眼青,后面的公选还怎么参加?被淘汰了或者进入下一轮了,以后还怎么和别人相处?这不彻底留下黑历史了?
麦特欧毫不在意:“没关系。选民喜欢看这些。”
他望着执微:“需要冒险给选民看一些人们想看的。”
“冒险?”执微拧着眉毛说,“这叫什么冒险。”
麦特欧微笑起来:“也是。这样的程度,在你眼里当然算不得是冒险。”
“你总是会做更冒险的事情。就像,其实我之前大概就猜到了,你一定会为夏弥茨说话。”
执微抱着胳膊,盯着他的绿眼睛:“你又知道了。”
“你会下意识地对很多人特别好。”麦特欧有些困惑地说,“为什么偏偏对我很坏?”
他问:“我在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执微有些无语,以至于她直接笑了出来。
“我们也算是认识一段时间了,彼此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执微摇摇头,“别一定要问,或者一定要说这些了。你分明知道答案。”
他果然不再提了。
麦特欧只说:“三千多年来,没有银红之外的竞选人可以即位神明。”
他似乎是在感慨什么。
“我总希望你加入维诺瓦,这样才不辜负你的才华,你的天赋也可以兑现。”
执微立刻就拒绝了。她每次面对这件事,都是下意识地拒绝。
“我喜欢锈齿轮这个组织,包括这个名字。”她思索了一下,说,“人类在时间的洪流里,本就锈迹斑斑,状如齿轮。”
“其实仔细想想,这名字很有趣。”执微说起这个,眼神亮晶晶的。
麦特欧凝望着她。
“你总是站在客观的位置,去看待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像个旁观者,足够理智,保有抽离感。”
他的神情有些微妙,更多的也有些不解:“于是,你甚至不需要发出求救的声音,人们便为你站出来,拥护你的正义。”
执微:……是吗?
就是说,她一声令下,人们就推举她做老大?
……甚至不用她一声令下。
是这个意思吗?
第129章 四公(五) 绝不!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到底是谁最开始给她加各种滤镜的啊?
执微在喉头哽咽了一下, 明显有些困惑。
但她又不能和麦特欧解释什么。她怎么说?她在麦特欧和所有选民的眼睛里,和幕后大魔王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说什么,这群人都会解释出新的误会的!她不仅不能解释, 还得硬生生承应下来, 希望这些事情就停在这里, 赶快翻篇算了。
麦特欧望着她的沉默,倒是安静了一会儿。他似乎坠入了更深层次的不解当中,执微只是望着他的眼睛,都能在他灰蒙蒙的绿眼睛里,看见很多漂浮着的深沉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无法理解,反而是盯着执微,似乎想这样长久地看下去,直到窥破执微所有的伪装。
执微拧着眉毛:“怎么?”
麦特欧声音很轻, 似乎是从远处飘来的一样:“我在你身上感知到了, 一种近似于爱的东西, 执微竞选人。”
执微纳了闷了。爱就是爱,还在这里说什么近乎于爱?什么是近乎于爱的东西?善良?怜悯?慈悲?宽和?
嚯,这些好像的确是不错的东西,但她身上有吗?她只是有的时候有些同情心和共情的心思会飞扬出来, 可是, 近乎于爱?不是爱吗?
“那是什么?”执微干脆直接问道。
麦特欧给出了一个执微完全没有预想到的答案。他说:“软弱。”
他认为近乎于爱的东西,是可以被叫作是软弱的。
他敛着眸子,像是在研究什么难题一样:“我不明白, 软弱也能造就成功吗?”
执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发现她没法回答。
这是什么问题?根本就在她的思维之外了,她怎么说?她没法说!
好在, 麦特欧也并没有想在执微这里得到答案。
他只是呢喃了这么一句话,得不到解释,他也并不在意。他仍旧是按着他以往接受到的教育,和他活到现在所总结出来的经验,如往常一般地那样生活下去。
麦特欧:“接下来,是你一个人的场合。”他看着执微,似笑非笑。
他说得没错。接下来,只有执微可以重新让众人冷静下来。
子午那边,危颂颂压下了奥埃里克的所有反击,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她所有的情绪,已经在之前漫长的压抑中,全部消耗殆尽了。
属于子午的竞选人们,彼此目光相接后,巧妙地试探着彼此目光中的神情。
危颂颂在冒头之后,快速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她允许奥埃里克如同之前一样继续保持安静,反正他也是在沉默着的,不说话的,就继续就可以了。
她又制止了试图下场跟着打架的同伴,她只望着执微。
果然,没过多久,执微就结束了和麦特欧的对话,走到了凯勒汀身边。
“不要打了。”执微一向很亲和,此刻说话的语气反而有些冷淡,只是叹了一声,“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凯勒汀默默地停了手,抿着嘴,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四公的场合内,表演的素养大过了许多争论,人们不是真的想把对方打死,哪有一上来就这么说话的?
执微:“凯勒汀竞选人,是吗?很荣幸见到你。”
她特意和凯勒汀打了招呼,想向选民和在场的竞选人都证明,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和别的小组织的竞选人见面。
但凯勒汀的眼神有些发直。她盯着执微,目光有些愣愣的,半晌后,她急忙仓促地笑了一下,才点点头。
卢米农走了过来,和凯勒汀交换了一个眼神。
执微:……等等,她开始有些懂了。
她就说怎么这次公选的时候,冒出来这么多之前从未见过的人试图“帮”她呢。
原来是你啊,卢米农,你在搞什么?你不会真的在试图报恩吧?
什么报恩鸟卢米农?别报了!你报错了你知道吗?!
卢米农走过来后,只是警惕地望着麦特欧:“抱歉,麦特欧竞选人,我想问,关于夏弥茨的定罪,你还是要为难执微竞选人吗?”
麦特欧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
而后他轻巧地歪了一点头颅的方向,目光没有移开,仍是注视着卢米农。
执微立刻上前,挡住了麦特欧神色不明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