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镇定自若的站在医馆门口,眉目明朗深邃,身上含着一股冷冽之气,模样俊美,只单单一望,便轻易被他吸引。
但这并非是风橪惊讶的原因。
她惊讶的是那人的身份,而非他的夺目容颜。
“冥界神将郎跃。”缔天十分冷静看过去,浅浅扫了一瞬那张丧气沉沉的脸,凉凉道:“还真是人如其名。”
风橪斜睨过去一眼,没有答话。
魔界有魔君缔天,冥界自然也是有冥君的。
这神界有四大神兽,冥界便有四大神将。
四神将来历不明,性格各异,功力仅在冥君之下,四人因喜怒冷暖等特质,而被送诗四句“血染河山喜春风”、“火行千里怒归城”、“月沉星埋冷千灯”、“云暖雾起断余生”。
而这郎跃就是神将中的冷将。
行事作风冷酷神秘,最不喜与人说话,手起刀落便就有一人亡命。
总而言之,绝对不好惹。
而且,她的任务只是寻人,没有必要牵扯到不必要的人,尤其是冥界。
神界素来同冥界交往甚少,风橪虽为山神,却从未见过冥君一面。
只是听说火神炀川因除妖斩魔葬送不少了无辜性命,因此被冥界列入黑名单之列。
可她不知,她的名字亦在那黑名单之上。
风橪。
她自知想要踏入医馆,免不了跟他进行视线交流。
未免产生麻烦,她心生了走后门之念。
“走后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到缔天的声音,风橪当场怔了怔,恍然抬眸看着他。
她怎么忘了他会读心术了。
思及此,她下意识的捂住嘴,却发觉只是徒劳。
……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
“其实我并不是每一句都听得到,若是我不想听,便什么都听不到,你不必如此紧张。”他眉眼沉静,看向郎跃的时候,面上仍是波澜无惊。
风橪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眼睛,顿了顿,又道:“可你方才分明……”
“碰巧猜中你的心思罢了。”
“……”别吧,这样不太适合。
“不过你要是想从正门进也不是不行。”缔天目光下敛了些,神色戏谑。
“怎么做?”
“我引开他,你去找人,找到人后带出来。”
“这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他一个闪身,人已来到郎跃面前。
郎跃本在闭目养神,感知到有股气力突然靠近,猝然睁开眼,抬手就是一道剑风扫过去。
缔天十分镇定的侧身避开,微一扬手,翻手抽出笛子就是一曲落耳。
站在不远处的风橪头痛扶额,有点崩溃了。
真是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吹笛子。
一点都凸显不出他的清冷气质。
这不是摆明了要赶客吗。
估计要不了多久,不用她亲自进去找,医馆里的人就要都出来了。
——出来打他。
郎跃怕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
应该很难应付。
她轻步慢慢不动声色的走过去,余光偷偷瞄过去。
只见郎跃挑眉不悦的看着缔天,神色冷峻,硬是板着一张脸,虔诚拱手道:“不知魔君来此,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两个听见。
很显然,见到来人是缔天,他既不想就这么继续听下去,亦不想大动干戈。
只要他一动手,医馆内外必定会出乱子。
可缔天摆足了要吹奏整曲的架势,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抑或是,他在等风橪。
等她安全混入医馆,才肯停手。
没再犹豫,风橪一个箭步冲进医馆,进去的瞬间顺手合上了门。
同一刻,缔天嘴角微弯,终于停了下来,面朝郎跃道:“如何,不知神将可还满意。”
郎跃整张脸像没有血色的冰块,凝视片刻后,忍无可忍的沉声道:“魔君这是要插手冥界的事吗。”
“你说这是临咎的授意?”缔天束了笛,唇间溢出一声轻笑,神色凝肃,掀眸看回去,“怕是并非如此吧。”
下一瞬,几道冷风朝他身后袭来,旋即刮起地面尘土。
缔天错开身,直接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剑指缔天,分神向后看了郎跃一眼,寒声道:“郎跃。”
拨开那卷尘雾,郎跃心领神会的望过去,仍是一脸冷酷,唇边却缀上一抹浅笑,轻声回道:“星斩。”
星斩拽着伪装成沉樱的晚菲,轻哂了声。
“冥君派我二人在此接应,魔君可是有什么意见。”
“自然不是。”缔天后退两步,“冥界与魔界向来和平相处,若真是临咎的意思,那我必然不再打扰,告辞。”
缔天走的飞快,倒省了他们动手的时间。
星斩收剑入鞘,反问郎跃道:“我要带红巫女回到冥界,一起走吗。”
“我留在这里。”
得了答案,星斩古怪的笑了笑:“冥君派我和追炎出来寻人,倒是由着你随性胡来,可惜你日夜守在这里,那女人连看都不曾看过你一眼。”
郎跃并不看他,“你还不走。”
“下次我再来时,会将你带回冥界,你可记好了。”
说完,星斩转身离开,带着晚菲消失在人群当中。
“说着不让我拖延时间,我倒是觉得你更像在拖延时间。”晚菲看也不看他,嘴角学着沉樱的模样扯了下,“你不想将我交给冥君吗。”
“不需要你开口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说话。”星斩狠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强忍住了杀心。
风橪单手托腮沉思片刻,窗外一串咚咚声将她拽离出来。
是缔天。
她回过神来轻步走过去,环臂靠着床边站着,没有开窗。
她要找的人是下凡历劫的水神妹妹——月神。
但缔天从未同她说过,他要找的人,是白巫女。
“找到了吗?”缔天站在窗外问她。
“八九不离十了。”她沉着双眼睛,怔了怔,又道:“但估计没办法带她走。”
风橪回忆起刚才的景象,想必这个叫初越的少女应该和医馆的馆长关系亲密,还有一定牵连。
估计相处时间不短。
就这么带她走,她必是不愿的。
医馆馆长也未必会同意。
“直接带走不行?”缔天在外面敲了敲窗子。
风橪空出窗下的位置,微一扬手,将窗一瞬打开。
缔天轻衣跳进来,一身蓝墨色彩恰如画中人一般。
“半柱香功夫不到,你就换了件衣服?”她挑眉看他,唇角斜提了下。
“那件弄脏了。”他半句没提怎么弄脏的,也没说遇见了谁,仿佛他从未在意一般,转眸来看她,“人呢。”
她作势往床上一歪,侧身躺在床上,手拄着头,右腿弯曲支在身前,淡淡道:“给我熬药去了。”
“为何。”他面无波澜望向她。
“因为我受伤了。”
“你为何让她去煎药耽误时间。”
“……”这两个问题有何不同。
风橪轻叹口气,阖眸一字一句道:“我在尝试跟她相处,成为朋友,她才可能跟我走。”
“这么麻烦?”他嘴角翘了翘。
“不然呢,你我和她非亲非故,她凭什么跟你走。”
“你不就跟我走了?”他显然不懂这个中缘由,即便不理解,却还在认真思考。
风橪着实佩服他这种求学的精神。
他长发迎风披散开来,站在那处,明明是魔,却一身的仙风道骨,模样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