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看着,她一时目光怔忪,满心疑虑:“大人就不怕遇见涟轲吗。”
“遇见又如何,该躲着的人是他,不是我。”
“哦——”苏音半信半疑的应了声,头微微低着,小声嘀咕道:“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
三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冰神府邸,云归全程不吭声,等入了府邸,冷清的眉眼掠过四周,眸光轻飘飘地扫过。
沉樱留意到她的表情,探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温柔。
“喜欢这里吗。”
她思忖片刻,如实回答,“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沉樱闻声勾了下唇角,神情淡定:“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毕竟是出了冥界后找到的第一个新住处,无论环境如何,都值得心生欢喜。”
云归沉下眸子,眼风扫过身侧,淡淡道:“对我来说,都一样。”
只要不是冥界,何处都可以。
苏音在此时早跑到其他地方,四处观望去了。
她们一段时间没来这里,谁知道此处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动。
沉樱怔了片刻,忽然欣然一笑,满不在乎的回应云归,“我倒是很喜欢这里。”
“因为那个人?”
“和他没关系。”她推开面前那扇门,走进去,语调轻松,“这冰神府邸乃是为神所筑,普通人无法看到,所以此处很清静,无人打扰,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说完,她自然的在床上坐下,俨然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
云归视线顺着她过去,“救我出来后,你没有其他的计划?”
她抬眸迎住这道目光,不自觉发笑。
“计划?还需要什么计划。”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是指救人——”她眼眸一转,神色暗了下来,“还是寻找白巫女。”
“都是。”
“晚菲第一次被抓时,临咎没有杀掉她,显然没将她放在心上。星斩就算要杀她,也不会现在动手,所以她暂时是安全的。”
云归微微蹙眉,朝她摇了摇头,“现在情况不同,如今我——”
“如今你逃了?”沉樱接上这句话,“正因如此,他才更不会杀了晚菲。”
“为何。”
“若你是冥君,既丢了黑巫女,又死了一个本不属于冥界的人,你该如何处置星斩。”
云归敛了情绪,“你是说留下她,反而对星斩有利。”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沉樱悠然起身,走到云归面前,眸光落在她身上,“至于白巫女,并非我不想找,而是我——找不到她。”
“你也找不到她。”云归失落收眼,眸光无目的下坠,“我原以为是我灵力不足,这才感应不到她的气息。”
“她如今就是一个普通人,你要如何感受她的气息。”沉樱如实告知她,指尖轻擦过面前桌沿,掠下一指灰尘,“不过的确很可疑。”
“哪里可疑?”云归略微蹙眉。
“画念说过,只有你和我能找到她。就算她现在没有半点灵力,可只要她是白巫女,我们多少都会感应到她的存在。”她顿了顿,眉间凝上一抹阴云,“若你我都察觉不到,这就说明,还有另一股力存在,不让我们找到她。”
“是怕你和我伤害她,遂将她保护起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沉樱垂下眼睑,“毕竟千百年来,三巫都难逃相互厮杀的宿命,防着你我,亦实属正常。”
云归长睫下搭拢出淡淡阴影,似是在思索什么,面色冷的很,声音听不出情绪。
“休息吧。”
沉樱抬眸扫她一眼,“你睡隔壁房间,我就在这里,有事来找我。”
“好。”她简短应声,转身出去。
苏音随后进来,看着沉樱的背影,目光复杂。
“大人,我实在是担心晚菲。”
“谁说我不管她了。”沉樱容色平静,绕指红纱一瞬揭落。
“救她的人已经在她身边了。”她说。
能救她的人,是她自己。
只要晚菲离开冥界,沉樱就可以找到她。
无论她在何处。
一夜过去,沉樱还未睁眼,就已感受到魔的气息。
她即刻抽剑而起,旋步落身窗前,明净的眼盯着窗外。
那一瞬,云归破门而入,直奔她身前。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日来的——可是魔君缔天。”她持剑横于身前,敛眸看着那处。
转瞬间,缔天已带着初越出现在她面前。
见到初越后,沉樱和云归皆在那刻怔住,定定地看着她。
她们很清楚,眼前这位白发少女,并非白巫女霓欢。
但谁都没有说破。
缔天身姿挺拔,冰冷视线落在沉樱身上。
“我今日来,是需要你废了她这妖身妖骨,助她成人。”
“这件事我的确做得到。”她美目微挑,眉眼含着笑意,“可我为何要帮她。”
“她是白巫女。”他沉声落字。
“白巫女?”她利落收回剑,掀眸看向初越,“我问你,你承认自己是白巫女吗。”
初越被她盯得心慌,怯懦的躲到缔天身后去,低声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见初越害怕,缔天不悦蹙眉,掌风在身侧骤扬。
“你何必如此为难她。”
“我们不会帮她。”沉樱瞥了眼身旁的云归,语气坚定,“魔君请回吧。”
“别怕。”得了回复,缔天先是看向初越,声音柔和起来,“你先出去等我。”
不等初越离开,沉樱扯唇一笑,眸光凌厉袭去。
“魔君这是要动手了?”
缔天沉吟片刻,复而重新看向沉樱。
“为何不帮她。”
“我为何要帮她。”在初越走出房门之际,沉樱动用巫术封死了门,一步步走向缔天。
她在他面前站定,话说的无情。
“你也不该帮她。”
“这天底下不止你一个人可以帮她。”缔天落眸正视她,眸光愈寒起来,“但你可知晓,惹怒我的下场。”
“你不会杀了我。”她面色淡然,笃定他不会动手,“冥君都不曾下令杀我,那是因为他知道,一旦我死了,便无人制衡存在于这世间的白巫女。”
六界动乱之势已经显露出来,此时杀了红白黑三巫中任何一位,都会影响到六界的稳定。
除非能够同时杀了她们三个。
可这世间,能够审判和除去三巫女的只有诅咒之神。
冥君纵然主掌生杀之权,凭他之力,可以随意杀死任何人。
可他从不滥杀无辜,即便动了杀心,也很难付诸实践。
更何况六界之内,无人知晓白巫女在何处。
六界之中,即便诸天神魔灵力皆在三巫之上,可在诛杀她们之时,其身必遭反噬。
唯有诅咒之神可以置身事外。
沉樱知晓此事,因此才更加肆无忌惮。
她眸色一暗,身下法阵蠢蠢欲动。
“我可以助她化作人身,但待她真正成为人的那一刻,将会因此丢掉性命。如此,也无妨吗。”
“你这是何意。”
“我所学之术皆是毁灭和破坏的术法,变人可以,但只有一成把握能让她活下来。”
缔天顿了顿,谨慎问她。
“郁洛遥亦无法吗。”
她迟疑片刻,别开头回应他:“郁洛遥她……已不在人世。”
“你说她死了?”缔天低眸向她,眼中装进惊异之色,“我哥还被困在极寒之地,她怎么能死。”
他还在等,她去见他。
“郁洛遥的确已经死了。”她回忆起脑海中那句话,眼睫低垂,“我亲眼看到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狠狠道:“是谁杀了她。”
她语气轻蔑,手腕微微一转,将权杖握于手中。
“是我。”
他沉默半晌,手下长剑顿出,每一字都咬的用力。
“你可知你都做了些什么。”
“杀了个巫师而已,对我来说十分容易,更不要说她为了封印魔王焱夜献祭了半生寿命,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撑不过去了。”她转动手中的权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她是唯一能救出魔王焱夜的人。”缔天持剑架在她白皙颈间,眸光沉沉,“而你亲手毁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