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叹气,“没别的事,我就出门了。”
“那你为何不要我送你的小剑?”
“它不属于我。”李玄度拂开她的手,“走了。”
“我跟你一道。”苍清忙跟上,他走得很快,似乎不想让她跟着。
苍清倔劲上来,紧追在后,“我送你了,怎么就不属于你?”
“说了我不要。”
“你就是生气了,到底为什么?”
他的步子忽然顿住,苍清刹车不及,撞在他坚实的脊背上。
“哎哟……”她揉着脑门,从他背后探出头去看。
有数十人拦在前头,将窄窄的巷子挤得满满当当,大冬日的,其中竟还有人露着胳膊,就为了彰显臂上的龙虎刺青。
这是“该”溜子出来炸街了吗?
领头的人……
她惊讶道:“杨七?”
“这人就是杨七?”李玄度伸手将她挡在身后。
苍清见他这举动,心中一喜,立马摇晃起他的手臂,瘪下嘴作出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小师兄,昨日就是他!不仅口头上轻薄我,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你也知道,我弱小可怜又无助,从小离开了娘……”
她自己都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但不妨碍就是有效果,就见李玄度看着对面的杨七黑下了脸,“有事?”
杨七郎无语,不是,虽说言语上是有些轻薄,但昨天吃大亏的人好像是他吧?大笔钱没了,匕首没了,还受一通恐吓啊。
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但无论如何今日他带着几十个人,对方才两个人,他清清嗓子,拿捏出恶狠狠的腔调:“赶紧叫那婆娘把东西和钱还给老子!”
李玄度冷笑,“我师妹凭本事赢来得东西,你还想拿回去?”
“小子,别急着英雄救美,落在我杨七手里有你哭得时候,一会老子先剁你一只手。”杨七嘿嘿嘿狞笑起来,“看你还拿什么抱美人儿。”
“那我让你一只手好了。”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激得杨七又怒了,“哟呵!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李玄度回过头对苍清说道:“站远些,别脏了衣服。”
等苍清连退数步后,他才解下腰间的月魄剑,将一只手背到身后,一眨眼功夫人已经出现在杨七郎面前,“睁大眼瞧好了。”
说是瞧好了,但哪里看得清,除却不断下落的雪花,乱了原有的轨迹,只能见一道残影在人群间穿梭,等他再次站在杨七面前时,数十人已全部倒在地上,挤挤挨挨,蜷着身“哎哟哟”叫个不停。
他连剑都未出鞘,将剑柄抵在杨七的喉间,“老子连异族都杀得,还能被你威胁?”
真是火气没处发,自有人送上门啊。
就这么平平淡淡一句,杨七却被他的威势所慑,忙开口求饶,“好汉,好汉饶命,我……我也是被人逼迫……”
“谁?”
“我也不认识,昨日您身边这位小娘子也见过的。”他急急指着不远处的苍清,“就是和你朋友玩出九的那位贵公子。”
“李淮?”苍清走回李玄度身边,开口问杨七郎,“他叫你做什么?”
“就是让我找出小娘子的居所,还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说他看上你了,在姚楼等你,还说,还说……”
“说快点。”李玄度皱着眉,不耐烦地加重手上力道。
杨七吃痛,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出来,“还说你若是不去,便将你想要的东西毁了。”
李玄度冷声问:“说完了?”
“说完了。”
“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漏下?”
杨七摇头保证,“没有了绝对没有了。”
“好。”李玄度松了抵着杨七喉咙的劲道,不等后者歇口气,剑柄下滑又一下击在杨七的胸口,“这是打你对我师妹出言不逊。”
杨七刚发出一声闷哼,他抬膝又踢在杨七的小腹,“这是打你对我口出狂言。”
猛烈的咳嗽声立刻传来。
“最后这一下,是因为你残暴不仁,欺男霸女,”李玄度捏住杨七的手腕,手指用力,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瞧清楚了吗?是谁断谁的手?”
他松开人,杨七立马倒在地上,没有了手来撑地,倒地时直接磕到了头,他的手蜷成鸡爪状,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
这手肯定是废了,以后再不能划人家小娘子的脸。
苍清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跟着踹了一脚,“该。”
李玄度看她,“去姚楼?”
是时候会一会李淮了。
她忽然上来拉住他的手,“嗯,这会估计阿榆和姜晩义已经到那了。”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李玄度僵在原地,这不是第一次被她牵住手,但心境到底不同,赌气似的抽手要逃离,苍清却牵紧了不让挣脱,可怜巴巴看他,“冷。”
就只这一个字便让他不再反抗,只是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明知她在装,偏无可奈何。
他可真是被小仙姑吃死了。
“走吧。”李玄度反牵住她的手,运起真力,雪花停在他们周身毫厘处,再沾不得身,自然也不会落满头。
二人沉默地往姚楼而去。
走了许久,越下越大的雪中才传来一段对话。
“手疼吗?”
“不疼了。”
“还说没生气,都不理人了。”
“真没生气。”
不是生气,是嫉妒。
嫉妒他在你心中如此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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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李道长:“我在生气。”
妹宝:“贴贴。”
“贴贴……”李道长傲娇接受,“不对,我在生气!我说我在生气!”
“听得到吗?我在生气?”
“我说我在生气,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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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宋朝真有精神小伙,在身上纹刺青(他们对刺青还有别的称呼,一时想不起来了),光着膀子骑在马上,见到年轻小娘子,就开始吹口哨展示才艺,要我说老祖宗还是太潮了。
第104章
赶到姚楼时却见一楼热闹的很, 一群人围成个圈,还有几个官吏在其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苍清拉着李玄度走近了, 便听到白榆的声音,“我再说一遍, 我们没拿你们的花!”
苍清赶忙挤开人群想进去,“麻烦让让。”
她力大倒是推开几个,可围得人实在太多, 推搡间又踩到她的脚, 她轻声哎了声,立马淹没在吵嚷声中。
李玄度拉她到身后,替她在前头开路。
等挤到最前头,白榆一眼瞧见她,出声喊道:“清清,这群人竟说我们偷拿了他们的水仙花。”
姜晚义脸色不太好, “准确来说他们怀疑得是我。”
苍清环顾四周, 见姚楼的东家姚玉娘也在,她身旁除了几个官吏, 还有一位三十左右的娘子, 那娘子见到她和李玄度,立即指着李玄度说道:“这便是昨日去花坊的另一位郎君。”
李玄度出声问姜晚义:“到底怎么回事?”
花坊娘子抢先道:“昨日二位郎君去过花坊后,我们那盆价值千金的水仙花王便丢了!还丢了好些名花和金银钱财!你们当时有一位中途离开……”
“郎君来得正好。”姚玉娘止住花坊娘子的话头,走上前对苍清和李玄度微微施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我花坊昨日不幸失窃,其他的也就算了,唯独那盆水仙花王,是江县的县令一早便定下的, 三日后会在姚楼出展,不仅江县的各大富商会来参展,就连泸州知府也会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您和那位郎君去过花坊,如今也只是例行一问罢了,并不是真就怀疑到二位身上,请郎君们万不要介意,若和二位无关,日后玉娘定请郎君吃酒来赔罪。”
话说得好听,偏李玄度油盐不进,“既然问过了,又为何还将人围在此处?”
姚玉娘一怔,回话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自然是因为花还未寻回。”
姜晚义也走上来,“就是找不到不让走的意思呗。”
李玄度问姚玉娘:“那你想要如何?”
姚玉娘回道:“此事既已报官,自有官爷们查明,这两位娘子既然与二位郎君同行,想是一路的,但玉娘绝不是不讲理之人,请四位贵客去二楼稍坐,无需破费玉娘必会让人尽心招待,待查明事实确与郎君们无关,玉娘绝不为难。”
话说得客气实则就是变相囚禁。
苍清看了两眼站在一旁的县吏,很不客气地说道:“三日后就要参展,那要是县吏无能,查不出来呢?要将人关到猴年马月还是直接定罪?”
被点名的县吏面上挂不住了,“小娘子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呢?!”
姚玉娘又转到县吏面前,“官人们别生气,自管去查就是。”她拉过其中一个小吏的手,以袖掩着,压低声,“一点心意,请官人们喝酒。”
这么一个仙气飘飘的美人,做起生意来也是圆滑周到,偏这气质依旧不落市侩。
虽得了好处,县吏还是用鼻孔看人,“几位不用去牢里受苦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