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色道:“无论有无情意,我同你在幻境中也算拜过堂,怎么能算欺辱?”
“李玄度!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既说过意断情绝,为何要反悔?”
李玄度并不在意,轻笑一声,“我偏做,偏反悔,你能拿我如何?”
“无赖!”
这回他眼里是真有万分情动,满目缱绻,“小仙姑既然不肯,便睡过去吧,睡过去就不知道了。”
“等等。”苍清急急出声喊他,此刻心慌意乱,睡过去就意味着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但眼皮却不受控制的想合上,她努力板起脸,“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你今日还是省省力气吧。”
李玄度又笑了,“苍三娘不吃回头草的骨气呢?”
“没了。”
见他笑容更肆意,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不吃硬的,她便来软的,半阖的眼里又蓄上泪水,“玄郎,求你别这么做,我不愿明日醒来却要失去你。”
可李玄度软硬不吃,只是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最后将她搂进怀中,轻拍她的背脊,哄道:“睡吧,明日就能好了。”
苍清便在此刻陷入睡梦中,只恍惚感觉被他抱起放到了床上,又听他说:“没有你,我亦觉了无生趣。”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也格外好,等早间醒来时,屋里只有她一人。
身上的无力感消失了,心头郁结情绪也全然无踪,拉开衣领一瞧,心口黑色的蛛丝已消退。
拿起铜镜照了照脖子后头,被毒蝎滴上口涎处,留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像胎记似的。
推开门走出屋,从挑廊往下望,院中石桌前只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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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李道长为救妹宝到底做了什么?
他这些反常言语又是为了什么?
第124章
苍清伸个懒腰, 活动了下筋骨,直接翻身从三层高的挑廊跳至院中,朝院中四人喊道:“今日吃什么?”
凑到石桌前瞧了瞧, “只有炸蚕和炸蝎子?”
她不满,“姜郎今日没有抓野雉鸡吗?”
“之前的雉鸡是李兄给你抓的。”
“就知是他, 他平日里最会骗人。”
那今日肯定是没人再替她抓了?不过炸蚕也不是不能吃,苍清随手拿起一条往嘴里塞。
白榆赶紧拉住了她。
“干嘛?”苍清进食被打扰,语气带着不耐。
白榆欲言又止, 最后只问:“你就不问问臭道士在哪?”
“为什么要问?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正常来讲她确实应该悲痛欲绝, 但她竟丝毫不觉得伤心,这点倒是很奇怪。
姜晚义哼笑了一声,“果真绝情。”
苍清挑挑眉:绝情?
刚想辩驳两句,思考了半天,又觉得他好像说得也没错,耸耸肩又将手中的炸蚕往嘴里送。
却被白榆一把打掉。
苍清恼道:“阿榆干什么?我饿了。”
“清清不准吃!”
“为什么?”
“清清不觉得很恶心吗?”
“不觉得。”
可能昨夜消耗的体力太多, 苍清现在很饿, 像围着寨子跑了百圈那么饿,就是给她来三条炸蜈蚣, 她也能面不改色吃了。
木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人, 苍清转头看了一眼,诧异问道:“你还没死啊?”
李玄度白着脸,咳嗽两声,“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昨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晚义再次感叹:“果真绝情。”
他们这般苍清心中更加犹疑,她走到李玄度身边,当众开始扯他衣领。
李玄度摁住她乱摸的手,语气无奈,“不用看了, 我没和你……没中七情蛊毒。”
苍清不信,还想继续,“瞧你小气的,昨夜自己扯我衣服的时候不也看……”
她的嘴被李玄度捂住了。
身后还是传来了另外四人的一声,“嗯?展开说说?”
苍清并不理身后的四人,扒掉他捂着自己嘴的手,“你没同我睡觉的话,我的蛊毒谁解的?”
“嘶——”身后四人异口同声吸了口凉气,这种话就这么水灵灵的当众问出来了?
姜晚义感叹,“不愧是绝情丹。”
祝宸宁接话,“当真无情。”
白榆忍不住说道:“看来这回是真无情意了。”
陆宸安哭丧着脸,“虽然成功了,但我依然为小师弟难过。”
李玄度说道:“大师姐不必难过,我对她的情意剩得也不多,过个把月也就散干净了。”
众人:嘴硬吧你。
苍清疑惑地回过头看向那四人,“什么绝情丹?”
李玄度从她身边走过坐去石桌前,以手撑头似乎还挺累,“我昨夜喂你吃了绝情丹,虽然蛊毒未解,但你眼下断情绝爱,七情蛊拿你也没办法。”
人有七情六欲,除非这人无情,不然无解。
反过来就是,这人无情,自然可解。
陆宸安解释道:“绝情丹是用水蛭、无情鸟、云泽石,以及一味药引,情人的心头血制成,之后每日都得吃一回,直到情人心头血尽,从此才是真正的断情绝爱,这是练无情道的修士喜欢走得偏方。”
苍清眼下的脑子好使多了,不犯浑了,“你们熬夜翻遍了古籍,找出这绝情丹的方子……”
她伸手点过桌上众人,“所以大师姐你为了取云泽石,亲手毁了飞虹剑;大师兄的满手水泡和伤,是为了磨坚硬的云泽石;姜郎伤了脚身上还沾着羽毛,是爬陡峭崖壁寻那无情鸟?阿榆满身污泥血痕不是下水捞鱼,而是在抓水蛭?小师兄的脸色那么差是因为割心取血?”
陆宸安平日里最宝贝她的配剑,连大师兄都比不过,她却说毁就毁了。
祝宸宁的手平日里只用来卜卦布阵,没有手连卦词都写不了,更别说摇龟壳、掐诀布阵。
姜晚义的腿脚是他吃饭保命的家伙,就算他轻功再好,那悬崖多陡啊,摔下来肯定就没命了。
穆白榆从来都是仪态高雅,如阳春白雪,最不能忍脏污,却肯下到淤泥里,叫那些恶心的东西吸她的血。
李玄度说是情意两绝,割心取血的速度比谁都快,绝情丹的药效不会骗人,他真得剜真心给她了。
他们伤得都是他们平日里最在意的东西,却愿意为了苍清的性命放下这些。
苍清何等聪慧,一下心领神会,这就是为何昨日他们尽力装着一切如常,也要瞒着她的原因。
昨日的苍清绝不可能同意他们这么做,昨日的苍清若是知晓,定会觉得自己的心被磨盘碾碎成了渣滓,碎成无数细末,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眼下她看着他们的伤,内心毫无波澜,这也是他们愿意在今日告诉她的原因,他们也知道她已经不会在乎。
七情蛊在三日内实在无解,所以他们另寻了法子来延长时间。
但如果不能在心头血流尽前找到解蛊的法子,她和小师兄二人之间依旧必然有一人要死去?
这么做也确实是以命换命,小师兄昨夜倒也没骗人,只不过两者方式不同。
昨夜第一个吻他就把药送进了她嘴里,被失去五感又惊慌失措的她咽了下去。
这若是换作昨日的苍清,肯定死也不会同意,偏偏药生效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他才会讲那些平日里,根本不会对她说得胡话,就是为了扰乱她的思绪,不被她发觉他真正的企图。
怕拉扯时牵动心口的伤,会渗血暴露,又借机先用月魄剑刺破了心口,提前流出血来。
他也根本不是在掐她腰,是点了她麻穴,怕她聪慧猜出来真的会自绝。
她会睡过去也是因为药效发作了,并不是李玄度动的手。
这一晚都在他的算计下啊。
这狗男人一如既往会骗人。
而绝情丹的药引是情人心头血,想要有效果,必须是服用时双方皆有情意在。
这也是为何她说到心悦姜晚义时,李玄度会慌了的缘故,他是真信了,怕紧赶慢赶辛苦做出来的药用错了药引,等看到她心口的蛛网确实在消退才又放心,至于后头他说得那些话是为何……
算了没必要深究,现在的苍清根本不在意,甚至想上前拍拍她小师兄的肩头,对他说一声:谢了啊师兄,若日后你真死了,阿清会尽量记着年年给你烧纸。
不愧是绝情丹,无情道士修仙必备佳品,当真绝情。
但到底没说出口,苍清坐到石桌前,朝着李玄度摊手,“今日的药呢?”
李玄度从袖中取出个瓷瓶递给她。
苍清二话不说,倒出瓶中红豆大小的药丢进嘴里,心头血炼得药居然没什么味道,不如小师兄的吻来得好吃。
她真得觉得好饿,突然很想再尝尝他的味道,站起身凑到李玄度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李玄度抬头回看她,“干什么?”
苍清对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当着另外四人的面,用手扣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一个敢亲,一个不反抗,只有桌上另外四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全部转开了眼,只拿余光偷偷打量。
等苍清坐回石凳上,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脸都不带红的。
倒是本来白着脸的李玄度,这会子脸上有了血色,嘴唇被苍清咬破了,鲜血留在唇上,像涂了朱色口脂。
苍清舔了舔唇说:“不知道大师兄和姜郎的尝起来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