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呢?”赵隐看着空了的杯子,眸光幽深,“既是饮宴,宴上自然还有与太子交好的一众门客、幕僚。”
“可有让你印象深刻的?”同时与两个神魂说话,苍清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个问题她前几日就已经问过了,想了想又问:“你可记得你是在何处遇到了他的神魂?”
赵隐却回道:“苍官,他们不知你想做什么,我知。”
苍清抬眼一瞟,以手扶额,“月华,将玄郎的眼识给我。”
“我不想让你这么做,你知道我一定会选择你的,送我去他的身体,让我主导他,眼识我自然会还回。”
赵隐将空杯盏覆于桌上,下一句话却是,“少了一魄后,本王虽一切如常,但偶尔会有些情绪不稳,还有些……傻气,本王记得遇见他的地方很暗很红,不是很明晰。”
这话一出,苍清刚酝酿完的情绪再次被打断,她一拍桌,“没完没了是吧?你俩就非得交叉着和我说话?”
赵隐微眯起眼,“他出来了?”
“赵隐你就不能让我同他将话说完再出来?!”
“是他见了你,自己神识不稳,怎还赖上本王了!”
苍清咬着牙吐口气,“所以你是在一个又暗又红的地方,遇见了他的神魂?”
赵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将桌上倒覆的杯盏拿起来,斟满茶。
“又暗又红……”苍清神色微变,“那里有一轮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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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汴京城的最后这几卷,都有关联,出场人物也相对多。
给一部分更爱感情戏的宝宝加固一下这章剧情部分知识点。
1、西夏的文郡主要来大宋和亲。
2、城中出现了猫妖死亡案。
3、福晖公主也是俪娘子所生(重点:公主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4、官家对于姜昼的身份,可能是知道的。
第234章
真正的赵隐没有回话, 月华又出来了。
“苍官,我可以与你站在一处,陪你去面对, 什么玉京、什么九重阙,什么苍生都不重要, 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只会选择你,让我回去。”
他只是被注入神君全部情丝的一缕神魂,自然是会无条件以她为首的。
苍清摇头, “你怎知你一定能抢过他, 夺得身体的掌控权?又或是说怎知不会融合唤回月华神君?”
她半起身趴在矮几上,抬手点在赵隐眉心,稳住他的这缕神魂,这回必得让她把话说完。
“我一点险都不会冒的,不论是你还是他,我都不会让你们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若当真不肯还眼识, 我便直接将你这缕魄取走了。”
再等下去,这缕神魂就该被真正的赵隐吞噬, 失去自我意识。
他苦笑, “我明明最爱你,什么错也没有,只因为我不是主体,我的选择就不被重视,就成了被放弃的。”
苍清被他说得心里发酸,她别开脸,不愿再瞧见他那双带着哀思的眼眸。
“我没有放弃你,所以更不能眼睁睁瞧着你被吞噬, 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你迟早会回到他的身体里去,但并非现在。”
他也垂下眼,“但那时我就见不到你了,对吗?”
苍清一怔。
缓了缓才道:“也许在你们上神心里,我们一族卑劣不堪,可那仍是我家,我出来太久了,我的族人还在等我拯救,我们一同造神器时就说好的,各取所需,只是你食言了,骗了我,没有送我回家。”
她对他改用了“你”来做称呼,是将他认作月华的本体,但这缕情丝神魂不认,仍旧用“他”来称呼自己。
“所以我恨他,明明可以送你回家,但他却选了那个高高在上永不染尘埃的高位,要了你的命。”
恍然间,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千年前,他逃婚的翌日,千里殿里,是她一声声的质问,与他一步步的后退和沉默。
“确实是放不下高位,也没有选我,毕竟仙家卑劣,你不肯承认自己会对如此低劣的族类动情,就如你到现在也不愿意喊我一声仙家。”
“仙家不是你的名字!”他手中的茶杯随之一晃,茶水尽洒。
“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仙家。”
苍清抬眸,瞧着他激烈起来的神色,不再同他辩驳,无论是哪个月华,都是这般拧巴。
“月华,后面我要说的话,你没有记忆,但我想告诉你。”
他意识到苍清要将神魂取走,抬手想反抗,苍清已经施术定住他。
“你没有真的杀我,你将情丝剥离后,仁慈的神君仍旧不忍心对我下手,于是做了个死遁局,以为从此两清,不曾想出了些意外,我还是死了,后来你让我借狼妖之身重生,将苍官的记忆封在我心口处,还将真相藏在你的银枪里。”
一口气说完不等他发问,苍清指尖一动,一道红色华光从赵隐眉间钻出。
“月华,你这缕情丝,至少让我知道你从前也不全然是在做戏。”
你真的爱过我。
看着指尖上的光点,她语气平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想守护苍生,我会还你长平。”
“本王何时说要守护苍生了?”
赵隐迷茫地看着又空了的杯盏,他想喝口茶就这么难?
“殿下想要的是这天下吧?”苍清重新坐下,取出浮生卷,将这缕情丝神魂收进辞花镜中。
“没错。”赵隐坦然承认,“苍娘子好本事,若能助本王一臂之力,到时候与你平分天下,封你为后都行。”
没有了月华的那缕神魂,赵隐眉宇间与李玄度就没有之前那么像了。
苍清嗤笑一声,“少了一魄,人果然傻气,我翻掌间就能改朝换代,这样的本事,怎会愿意与你平分,甘居后宫?”
“你是神仙,不能随意扰乱人间秩序。”赵隐也不在意她的讽刺,随手又给自己倒上茶。
“本仙不守人间秩序,你该庆幸我对江山不感兴趣。”
苍清一拍桌,力道之大,震得桌上茶盏一晃,扬出了茶水。
“不过我的族人可就不一定了,殿下自求多福。”
赵隐瞧着眼前空了的茶盏,深深吸气,故意的吧?
他敢怒不敢言,“你既如此大的本事,我那一魄何时归?”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你还未告诉我那处可有一轮如勾红月?”
赵隐略作思索,“有,还很大。”
苍清点点头,又拿起那只箭矢,轻轻摩挲着。
那缕情丝竟是被月华丢在了玉京,孤独地待了千年。
她将箭矢放在桌上,“本仙今日心情不好,拿酒来!再将烟火全放了,放一天!”
苍清在琼林苑待了一日,等过了饭点,才醉醺醺回平国公府。
刚到厢房门口,就见廊下站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身姿挺拔,宛如青柏。
抬手在眼前晃了晃,“怎么有两个玄郎?不对,是三个。”
李玄度顺着声音走上前,将她扶住,“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管不着。”她闻到他身上降真香的香气,敛起眼,借着醉意贪婪地多逗留了一会,才推开他,结巴地回道:“你、你今日射我纸鸢的账,我还没同你算。”
李玄度摸到她手中所执的箭矢,又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酒气,皱起眉,“你喝酒了?同他?”
“对,这还不明显吗?”苍清脚步虚浮往自己屋中走,刚推开门,手腕被李玄度拽住。
他沉声发问:“苍清,你同他旧情复燃了是吗?”
“李玄度,你发什么疯?他不就是你吗?”她想将他的手掰开,却被拽得死死的。
“那不一样!”他眉宇间有抹不去的阴郁,声音倔强,“至少现在不一样。”
苍清撇开视线,只说:“你拽疼我了。”
李玄度并未放手,轻轻一拉,将她抱进怀里,语气带上恳求,“明日别去寻他了,好不好?”
她就任他抱着,软软地倚在他身上。
不知是没有力气推开,还是喝了酒,控制不住情意不想推开。
说出的话,仍是绝情,“李郎君,我昨日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所以是还要去吗?你们当真有那么多旧情可叙?”他冷峻的声音里带着自嘲。
“我李玄度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与你相识也不过十多年,自然比不过你与月华千年情意。”
李玄度话是这么说,却将她抱得更紧,占有欲都快透过肢体语言溢出来了。
“还是说,你当真觉得我瞎了眼,是个废人了,再配不上你?”
苍清不知如何作答,她该说“是”。
可她不忍心,醉意不仅麻痹了她的神思,也麻痹了她的语言,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下来。
还好,他瞧不见。
许久都等不到她的回答,李玄度似乎是丧了气,“是我碍着你们了?那你让他回来吧,回我的身体里来,我成全你们。”
苍清稳了稳心绪,“李郎……”
刚开口,他的手指就抚上她的脸,“你哭了?”
“没有。”她想撇开脸,李玄度的手已经摸到她的泪水。
“你会难过,便是在口是心非。”
“那又如何?我昨日、我昨日说得话、依旧作数,你、你的红绳没有再现,你也放不下玉京。”
苍清转身进屋,却因醉酒踉跄着被门槛绊了一下,堪堪扶住门,李玄度已经将她重新抱回怀中。
“阿清,红绳一定会再现的。”
“你知道我是童子命,在情感上总是比旁人参悟的慢一些。”
他掌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带近些,吻便直接落下来,一开始偏了些方向,很快就找准了,不由分说撬开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