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那小苍清怎么说你二人睡了?”睡一屋是睡了没错吧?老童子凌阳也不是很懂。
“没有的事!”李玄度捂住的耳朵渐渐发热,“她……她就是这么说的?”
虽知苍清向来爱胡说,但他摸过她的尾巴,她看过他的身子,还摸过他的……“兜”,怎么不算……呢?
“你还有脸笑?”凌阳道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身为道士和妖牵扯不轻,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下山时怎么同我保证的?短短一年当真是转了性。”
无忧教出的好徒儿!将他的徒儿都带坏了,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光风霁月、根骨极佳的小徒还要与那小狼崽日日相处,保不齐哪天自家好白菜就得被狼崽拱了,防不胜防。
他起手捏决点在李玄度额间,“有了这守身道印,为师就放心了。”
李玄度:?什么东西???
师父突如其来的一手,他根本未作防备,忙跑到镜前查看,瞧见眉心多了一道银白色印记,一时无语。
这日后怎么同苍清解释自己多了道守身印的事,若真与她有些什么,走在外头就是昭告天下“哎——我今天是童子,哎——我明天不是了”,懂的人仅凭道印就能知晓他的身心状态,他不要面子的吗?
李玄度用手指抹了抹,去不掉,也懊恼地轻啧了一声,“师父真是多此一举,我若是想,这东西明日就能消了。”
凌阳一把拂尘抽在他背上,“你敢消了试试!若是寻完神物回来我见不到你额间道印,定然打断你的双腿!叫你再不能行人道。”
“……”李玄度吃痛,气道:“人都跑了,还寻什么神物!”
“跑了?无忧的小徒如此不堪大用。”凌阳解决了一桩心事,眼下心情倒是好的很,“跑了去寻嘛,不是有追踪符吗?”
“追踪符被她毁了。”李玄度来之前早就试过,他眉心紧拧,肃容问道:“您到底单独又与她说了什么,您不准欺负她!”
“额,我欺负个小女娃子干什么。”凌阳捋了捋胡子,心虚地干笑两声,“无妨,你大师兄明日就到京了,你到时让他给你卜卦算个大致方位再去寻,让禁军守好城门,量她也跑不出城,寻玉京这么大的重担总要给人点时间缓缓。”
“命定之事躲不掉的,你就让小苍清在汴京城逛逛吗,瞧你急的,都敢教训师父了。”凌阳忽然神色一敛,“你不会真动了凡心吧?”
“没、没有。”李玄度转看眼,换了个话题,“大师兄、大师姐他们怎么来了?到哪了?!”
“他们俩也是玉京小队的人选,走的官道,晚间应该就到城外驷霞山了。”
李玄度心里挂念着苍清,生怕她流落在外忍饥挨饿受人欺辱,汴京城不大,但她若真要躲着他,怎么寻得到。
他今晚就要出城去接大师兄!请他摇卦算方位!
随口问道:“玉京小队总共几人?”
凌阳道:“五人,算上你与苍清、你大师兄和大师姐,另外一人是官家定的,姓姜,我未见过,好像是太子那边推荐的人选,不急,到时你们总会见面的。”
眼见自己的徒儿眼神飘忽,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凌阳叹口气,“你小子,给我过来!”
“啊?”李玄度本能就往后躲,凌阳快他一步,已挥指对他下了咒,“修道之人最该修心,你日后若是有邪思,眉心道印就会变作朱色,所思越深,颜色越深,你但凡动心绝瞒不过我,别想做小动作。”
李玄度抽了抽嘴角,这老头防贼似的防他,动没动心他自己没数吗?他心虚地捂住额头,“突然有点头疼,师父我先走了。”
凌阳:“不准养狼为患!”
“知道了。”李玄度头也未回,早已冲到院门口。
第55章
苍清这几日过得很是悠闲, 根本没有李玄度想的什么挨饿受冻,她当了官家赏的珠钗,拿着钱几乎逛遍了整个汴京, 白灵与她一起, 体会了什么叫作吃香喝辣的美妙人生。
今日,二人又一早来城南孙氏凉饮铺前排队, 买一到夏日就火爆全城的胭脂醉。
据店家自己说, 当年他十来岁还是个推着摊子走街串巷的小贩, 靠着祖传的秘方卖石榴饮糊口饭吃,某日遇上了四位谪仙似的娘子郎君, 喝了他家的饮子大赞不已, 引经据典唐代诗人施肩吾的《山石榴》, 这才有了胭脂醉这个名字。
而如今这家的胭脂醉在整个汴京城中都能排上名号, 这不现在的队伍都从这条街排到另一条街口了。
白灵站在苍清身侧, 有些不解,“一杯石榴汁而已, 也值得排那么久, 凡人就是麻烦。”她已经换下了华丽的礼服,但依旧着一袭红衣。
“这可不是石榴汁,据说只是做成了石榴汁的模样借用的名字, 而且……”苍清阴恻恻地看着她笑, 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得声音说道:“我也不是人。”
白灵往后退了一步,“别这样看着我笑,是要吓死谁?你不是人难道还是妖啊!”
“对啊, 我是小动物成精,自然吃得多,你是……”苍清思考了一会, “你是麻绳,最多算植物成精,你只要喝水就好了。”
“……”白灵:“唬谁呢?你若是妖那小道士怎么可能这么护着你。”
“好好的提他干嘛。”苍清冷哼一声,撇开头。
他护着她自然是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玉京,为了他的大义。
远处哒哒哒传来马蹄声,伴随着高喊:“闪开!都闪开!”
街上排队的人赶紧往边上靠,苍清反应很快也拉着白灵闪至一边。
看着一行人打马疾驰而过,只来得及看出为首的是位穿着贵气的年轻郎君,眼前便只剩下被卷起得一地尘土。
白灵掩住口鼻,“什么人这么嚣张当街纵马?”
一句话引得旁侧路人纷纷开口。
路人甲:“这是暻王啊,出了何事这么着急?也不怕明日被御史台弹劾。”
暻王?苍清的注意力被吸引,忍不住侧头仔细去听。
路人乙:“看去得方向是平国公府,那应该是为了祈平郡主的事吧。”
路人甲:“据说九皇子早间终于登门去看望未婚妻了,还带了位名医一起,是女大夫咧。”
苍清听着路人闲谈,不苟言笑,严肃得一旁白灵也不敢说话。
队伍恰在这时排到了,饮子铺的店家喊她,“小娘子,你的胭脂醉。”
苍清恍若未闻,白灵替她接过装凉饮的竹筒,从她的钱袋子里拿铜板付钱时掂了掂,“没剩多少了。”
手指轻轻戳了戳她,“我们去平国公府碰碰运气赚赏金吧?你之前解谜那么厉害,保不齐这次误打误撞也能赚钱。”
“不去。”苍清拿回钱袋,掂了掂确实所剩无几,可去平国公府万一碰上小师兄……她才不要见他!
“本仙姑有的是赚钱的法子!”
白灵瞧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笑道:“近来都没见着他,你俩闹别扭了?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我根本不在意,他爱在哪在哪,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了。”苍清收起钱袋,也不记得从白灵手中接过胭脂醉,转头就走。
白灵举着凉饮跟在她身后,笑得更开怀,“我又没点名道姓是谁?你急什么?你脑子里在想谁啊?”
“……”苍清哑口无言,只管自己走,七歪八绕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条巷子,“这是哪啊?我们不是要去吃徐家瓠羹吗?”
白灵左右瞧了瞧,翻个白眼,“哎呀蠢货,你说你不认路瞎走什么?”
“这里是文无街,都怪这毒月的日头,将师妹晒出傻气了。”身后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苍清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身边的白灵显然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将装有胭脂醉的竹筒硬塞进她手里,趁着此处无人,招呼也不打化作一缕烟回去了星临鞭中。
苍清饮了一口竹筒中的胭脂醉,凉气瞬间浸袭心头,连多日来心底的燥意也被浇灭不少。
她回身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九皇子几日不见又俊俏不少啊。”
她在学他说话时的阴阳怪气。
李玄度一身黄衫站在日头底下对她笑,手里执一枝拿琉璃花瓶簪养着的榴花枝,他的额际晒出了细细的汗,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晒得微微发红。
像是在毒日头下走了许久。
又或许走了好几日。
他穿的黄衫,是之前与她凑黄鹂鸟的那件。
苍清突然心软了,长叹一声,朝着他走近,递给他手中凉饮,“我喝过了,不介意就拿去。”
李玄度赶忙接过竹筒,咧嘴笑得像得了赏的小孩,猛灌一口,冰冰凉的饮子冲掉了一身燥热。
“小仙姑菩萨心肠,我若是介意岂非不识好歹?”
他们一路来同寝同食,哪里还会介意对方喝过吃过的食水。
苍清冷哼,“你这次怎么找到我的?还有追踪符藏在我身上?”
“请我大师兄算了一卦。”李玄度说这话时眼神微动,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在日光下透出红光,“每日都算,每日都寻。”
大师兄每日只卜一卦,都被他威逼利诱用来算她的大致方位,今日总算叫他寻到了。
“大师兄来了?那大师姐呢?!”苍清恢复了神气劲。
李玄度点头,“就在平国公府,我大师姐正在替郡主瞧病。”
“你也去平国公府见过郡主了?”
“去过了,但我没见到她。”
“郡主可好?”
“大师姐也瞧不出什么来,郡主昏迷不醒,只能靠汤药吊着。”
大师姐都瞧不出的疾病,得是什么疑难杂症?
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无人再开口说话。
五月大多时候都天气阴沉,可只要天晴,阳光必然毒辣,晒得人脸皮发紧、额头发烫,他们面对面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些许尴尬之色。
终于李玄度先忍不住开口:“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觉得这身份无关紧要,我还是你师兄,是的吧?”
见苍清不理他,又忙道:“你说过,这辈子下辈子我都是你师兄,不能说话不算数。”
苍清冷哼,张口接话:“也是郡主的未婚夫婿。”
“你……在意?”李玄度试探问道。
“我才不在意,我是气你……”
气他什么呢?苍清又不知如何开口,气他在船上不是真的选择她,气他另有所图算计她,她还傻子似的要与他做朋友,自言足够了解他,像个笑话。
“你来寻我又是想劝我回去做救世主?我不会同你回去的。”
苍清转身要走。
李玄度快步拦到她身前,将手中榴花举到她眼前,扯起嘴角强颜欢笑,“送你,那日打碎了你的榴花……”
苍清瞧着花,没来由的越发生气,“让开!别碍眼!”
她用力挥开他的手,榴花连着琉璃花瓶簪飞出去,落在地上,又碎了。
苍清没料到会如此,想去拾花,又顿住身抬步就走,捡什么?她那日在宫中仔细挑了许久的榴花想给他看,都没等到他夸一句,不也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