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到后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骂谁,反正骂得后台其他伶人都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苍清依旧淡淡说道:“哦,可我们是隔壁牡丹棚的,不归你管。”
有个年纪看着稍大些的女伶过来做和,轻声劝解苍清,“好妹妹快下来吧,虽说不在一个棚子里,但都是在这片地讨生活的,何必为难人,我们师父心善,几个月前好心留了一批外来谋生的在棚里讨生活,如今那几个不声不响就跑了留下一堆乱摊子,他正气头上呢,你还戳他肺管子。”
班头依旧不忿,“你呗吭气儿,还同她讲这些,少了他们我这营生难道还办不下去了吗?!”
这时台上传来炮仗声和乐声,班头吼道:“这场要演出的都赶紧上场去!”
他还真无视了苍清,只将李玄度、陆宸安、祝宸宁三人还有其他十几人赶上了台,好在其中没有那愿意说道的女伶。
李玄度同苍清交换了个眼神被迫上场,走前还将月魄剑留给她以护周全。
苍清留在后台正合心意,她下了凳,拉着那女伶试探问:“你刚说得是昨日表演砍头和上吊的十几个伎艺?”
“上吊?”女伶面露疑惑,“上吊是什么我不知,砍头倒是他们拿手的幻戏,自他们来后,不知如何讨得了永平侯府那位娘子的欢心,常常来点且只点他们的戏,棚子里其他人空了下来便都去其他棚子里帮忙了,昨日我们都不在。”
她叹气,“本来生意好有贵人捧场,大家都高兴,可昨日等我们其他人回来,他们就全不见了,现在很多师兄弟都还在其他棚子里抽不开身,我们这的生意也差了许多。”
班头没再阻拦女伶说话,自顾走到镜前给自己脸上也涂起了妆,他瞧着已经有五十多,这是人手不够打算亲自上场。
这些伶人显然并不知道昨日那十几个伶人已死,而后来替演得也不是原本夜叉棚的这些人。
苍清不动声色打量着后台光景,不见一丝遗留血渍,深吸一口气,也只闻到满鼻腔的脂粉香,看来那位面具郎君办事相当妥贴,处理的干干净净。
这身份绝不简单。
而综上所述,那位红衣女郎恐怕就是永平侯府的娘子。
苍清还是谨慎地问道:“昨日免费放戏的可是永平侯府的贵人?”
女伶点头。
突然,身后的帘子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面向她的女伶神色逐渐惊恐,苍清不用回头,灵敏的直觉已经让她握紧手中的月魄剑。
可还来不及动作,脖间一凉。
“别动,不听话就割断你的喉咙。”说话的是个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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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57、58章内容提要出自: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唐.李白《把酒问月》
李道长:小师妹要为爱做三?
妹宝:一家三口,她是小狗。
(大师姐+大师兄+妹宝,一家三口狗男女组合。)
白榆有星星之意,也可指代玉衡星,最亮的一颗。
第59章
苍清脑子转得飞快, 后台除了她和女伶,剩下的另外几个伶人和班头此时也吓得不敢作声。
前边台子乐声响亮,无人能听见此处动静。
苍清松开握着月魄剑的手, “铛”的一声, 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缓缓抬起双手,一脸人畜无害, “有话好说, 好汉是求财?”
身后的男人冷哼一声, 并不回答,只对着女伶道:“你, 走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等女伶过去后, 他又道:“你们全部捂住耳朵背过身去, 若是谁敢回头, 便一并要了你们的小命。”
苍清听出不对劲, 这是单冲着她来且要对她下手了?忙道:“死也叫我死个明白,我们可有什么仇怨?”
男人将剑锋更贴近她的脖颈, “闭嘴。”语气里尽是不屑。
眼看着伶人们就要听话地转过身而去, 只能赌一把了,苍清出声喊道:“等等!加我一个!”
这么说着人却是往台子的方向跑,她赌身后之人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杀她。
可刚离开剑锋一会, 那冰冷的感觉立马又追上来紧贴在她的脖颈处, 此时她已经离前边的台子距离很近,伸手就能摸到幕布帘子。
“老实点!”男人冰冷开口,又催促那些伶人, “赶紧转过去。”
苍清的脸上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她起心动念,丢在地上的月魄剑, 凌空而起,朝她身后之人的后背刺来。
剑气激荡,那男人明显有所察觉,本能拿剑侧身去挡。
苍清趁着这空隙,立即回身召回月魄剑,让男人挡了个空。
看着眼前这个蒙面男人,苍清执剑与之对立:“见不得光?你是刺客?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
正面对敌让苍清掌握了主动权,她只是进步慢,并非依旧什么都不会,这一年来在严师监督下,她学得很刻苦。
男人也不慌,冷哼,“西夏妖术。”
苍清见那些伶人已捂着耳朵背过身去,便有意套话,左手一翻,引火决出,掌心火凌空在她手心上方跳动。
“这才是妖术。”
男人周身蓦地一冷,“你们果然是西夏细作,断不能留你们!”说着一剑朝苍清刺来。
后台摆设太多施展不开,苍清也不忍心砸了人家吃饭的伙计,这位不明刺客似乎也是如此。
她慌忙隐去掌心火,转身一剑挑开幕布冲上台子,蹿得比兔子还快,“小师兄来活了!”
刺客男人紧跟而来,一时间台上演出的伶人都朝着他俩看来,一脸探究和迷茫。
台上空间大,打起来确实更为方便,刺客的剑朝着苍清后背砍来,李玄度反应极快,赤手空拳飞身抬脚踢开剑锋,刚站定,眼前落下来一红一篮两把宝剑。
“小师弟,接剑!”
李玄度出于本能接住,双手各持一剑与刺客打在一处。
乐师机灵地改奏打戏的配乐,伶人们回神后纷纷退避,留出中心位置给他们,跑边上做起氛围组。
李玄度耳边是急促的鼓点声,和大师姐冷飕飕的威胁:“小师弟,我这两把宝剑可是花大价请名师铸造而成,敢让它们有丝毫损伤,我一碗大补汤送你上路。”
他想起恶心的毒药,额……大补汤,只得小心翼翼回防,一是不信任大师姐看宝物的眼光,怕磕到了‘宝剑’被送补汤,二也是怕真打死这刺客,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刺客不会手下留情,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李玄度每每抬剑去挡,想起大师姐的话又紧急撤回招式,只用刀柄打在刺客握剑的手腕上又抬脚猛踹在对方膝盖上。
看客们不明情况,这一来一回真刀实枪,倒是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越来越多的看客闻声而来,逐渐将棚子挤满,晚来的客人只能站着看,更有甚者朝台上扔起了铜板和银锞子。
李玄度听着喝彩声和激进的鼓点声已是烦躁,现在还得躲四处砸来的银钱,刺客可以拿剑挡,他却只能凭身法躲。
平日里打妖怪都是速战速决,今日碰上的只是个凡人反而束手束脚,他又一次避过剑击,喊道:“大师姐,你这祖宗似的宝剑还是拿回家供起来吧,下次可别给我了。”
陆宸安忙道:“你若是敢丢在地上,我就给苍师妹也送上一碗!”
“……”苍清无语,怎么扯上她了?谁要喝大毒汤啊,求生欲让她高喊:“小师兄,你就替陆师姐好好秀秀这两把宝剑吧!”
小师妹的话比大师姐的管用多了。
李玄度双手拿剑舞了一套漂亮的剑花,脚下生风,躲过几个砸过来的银锞子,用剑一扫,银锞子便稳稳当当停在上头,将剑往苍清所在的位置一送,朗声道:“小师妹接着!”
苍清伸手,银锞子悉数落进她掌心,她当即眉开眼笑,“小师兄好厉害。”
男人怎么能被夸厉害?
这简直比大力丸还好使。
听了这话的少年,嘴角高高扬起,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哪怕脸上涂了彩,依旧藏不住眼角眉稍的神气飞扬,右手的剑在送银子,左手的剑又挡下了刺客的攻势。
一红一蓝的宝剑在他手中犹如两道彩绸,只见道道剑影忽而在前忽焉在后。
这下往台上砸的可不只是银钱了,有大胆的娘子、郎君们开始往台子上扔花束。
红艳艳的榴花过了李玄度的手,又上了苍清的发间,哄得她弯起的眼成了月牙,“好看吗?”
李玄度随手用宝剑挥开攻势,点头如捣蒜:“嗯!小师妹人比花娇!”
刺客男人:喂!我还在这里,你小子!能不能正眼看我!懂不懂尊重对手啊!!!
陆宸安气道:“不准用我的宝剑接银子!!!”
“算了吧师妹。”祝宸宁悄悄和陆宸安咬耳朵,“小师弟现在忙着开屏讨好苍师妹,哪里还听得到别人说话。”
刺客男人见自己毫无胜算可言,反而成了这棚子的摇钱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飞身跳下台子,踩过桌凳,几下出了棚。
看客们不免惊呼,在后台偷偷撩幕布偷看的班头忙叫人点起炮仗,喜笑颜开地扫起台上的银锞子和铜钱。
苍清、李玄度四人也在这烟雾中下了台,不着痕迹溜出夜叉棚,出了瓦子,李玄度将两把宝剑扔还给陆宸安,说道:“饿了。”
“本仙姑带你吃宵夜去!”苍清来回手扔转着银锞子,步子都比来时要轻快许多。
祝宸宁没有他们这般轻松的心态,“刚刚那个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可我们才来这里一日。”
苍清点头,“他将我们当成了西夏细作。”
又与他们说了一遍从女伶那打探到的消息,“我瞧着他的身形极为熟悉,像是昨日那面具郎君身边的人。”
李玄度也道:“他绝非江湖中人,他一招一式都特别正派,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出身,我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不如去探探?”
苍清笑得一脸贼:“那我们就去永平侯府蹭顿宵夜吧!”
道德标杆祝宸宁迟疑道:“这不请自去,还是去偷吃……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李玄度近一年来,近墨者黑,已不知“道德”二字怎么写,“趁天还没亮,早去早回。”
陆宸安借着路边灯烛,只管目不转睛检查手中宝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还好还好,没有丝毫损伤,哎?你们去哪里?”
“永平侯府。”
“你们认路吗?”
“有追踪符。”
大师姐刚刚显然又在神游天外,什么消息都未摄入。
一炷香后。
四人在永平侯府的后厨,借着厨房已经燃掉大半的蜡烛光,苍清、李玄度以及大师姐正在翻橱柜。
祝宸宁站在一旁直摇头,“有碍观瞻,有碍观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