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如今孤身一人,家里又穷得厉害,饭都吃不起了——”
武少春帮着说情。
“是,可怜啊、可怜啊。”
赵福生点头叹了一声。
“村里谁有人愿意帮助他的没?”
赵福生问了一声。
林老八等人目光躲闪,纷纷避开她的视线,深怕与她眼神短暂接触就会被她揪出来‘扶贫’。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养不起这么一个废人。
“如今是十二月,郭家田里也没收成,要熬到明年的时候才能撒秧种稻梁呢。”
武少春不着痕迹的提醒。
“看样子是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了。”赵福生见到众人都不吭声,便说了一句。
本来就垂头丧气的郭威听到这里,不由小声啜泣,这懦弱模样看得武少春直皱眉。
“那有人借粮给他没有?”
赵福生再问。
仍然没有人敢吭声。
倒是长条镇的孔佑德听到这里,总觉得三番五次没人接这位镇魔司大人的话有点尴尬,他正想拍马屁,但不等他开口,赵福生却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警告之意。
孔佑德也是人精,这一眼顿时将他到嘴边的话又瞪了回去。
“既然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也没有人愿意借粮给郭威,我倒是有个方法——”
赵福生露出笑意,俯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郭威:
“郭威,你家里人都出事了,如今你手里还有钱没有?”
“没、没有了,大人,还债的还债,李、李大龅子又将余下的钱抢了去——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郭威悲从中来,哭得泣不成声。
“这样啊。”
赵福生摇了摇头,叹道:
“你看你在村里人缘不太好,人家不愿意帮你,也不愿意借粮给你,我看你可怜,不如之后你随我回县中,帮着在镇魔司内做些杂务,平日一日两餐总少不了你的。”
郭威本来以为走投无路,已经心生死意,此时听到赵福生的话,顿时生出希望,哀嚎: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武少春的脸上也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多谢大人。”
本来担忧郭威这个‘祸根’仍留在家中,对张家有不利影响的张老头儿一听这话,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心眼灵活,又吝啬贪婪,此时听到郭威要进县中,心中不由开始盘算起等他走后,要如何占有郭家的这一块住宅地。
……
赵福生快刀斩乱麻般处理完这些杂事后,对张老头儿道:
“你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准备的,半刻钟后我们即刻出行。”
第229章 找到老坟
张老头儿一听这话,顿时将牙一咬,吩咐老伴为他准备了一些粗食填饱了肚子,一行人在稍作整顿后,趁着天色刚亮,离开了封门村。
这一条路曾给张老头儿带来了深刻无比的记忆。
43年前,这条‘鬼丧’路充满了血腥,众人与厉鬼同行,一路伴随着厮杀与死亡,带给张老头儿的印象是深刻的恐惧阴影,几十年都无法磨灭。
无数午夜梦回,他都被困在过去的梦魇里。
张老头儿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走这一条老路,没想到因为郭家的事牵引出这桩43年前的往事,他又踏上这一条给他留下了恐怖阴影的上山之行。
但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恐惧。
一路赵福生都在与他闲话。
这位镇魔司的大人物十分善谈,与他谈起谢景升,偶尔也问问郭威,谈及他的子孙。
东拉西扯间,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倒了日头正当午时,张老头儿看了看四周,气喘吁吁的道:
“大人,最多还有两刻钟左右的路,快到了。”
他琢磨了一下时间。
一行人出来时天色还没有亮,约摸在卯时初(清晨5点左右),大家至少走了三个多时辰,这会儿应当接近未时中(下午两点左右)。
山路崎岖难行。
当年出了‘鬼丧’事件后,幸存者们曾回家叮嘱后人不要从这条路上山,这边本来到处是坟头,村民也嫌晦气,有了村中长辈叮嘱,时间一长,走这一边的人少,几十年过去那草长得齐肩高。
若非村民们临出行前带了镰刀、锄头等开路,根本无法顺利上山的。
赵福生听到张老头儿的话,四处望了望。
山路陡峭,四处都是不知名的杂草。
村民们常年干活,又惯是忍饥挨饿习惯的,此时走了半天虽说疲累,但还能撑住。
反倒是孔佑德年纪大了,又一向养尊处优,这会儿走了几个时辰,脸青面黑,嘴唇煞白,要不是两个差役架着他走,他早躺地上了。
此时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孔佑德大口喘息,拉了拉早被汗水浸透而贴在身上的里衣。
听到还有两刻钟时,孔佑德及搀扶他的两个差役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情。
一行人稍歇息片刻,赵福生又催促着大家继续爬山。
张老头儿人品不是很好,但他记忆力惊人,约两刻钟左右,他停下了脚步,左右望了一眼,接着似是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大人,到了。”
这里四处是荒草杂树,乱石嶙峋。
赵福生不动声色的问:
“你怎么认出路来的?”
张老头儿记忆虽好,可这些山路难以辨认,杂草又多,这老头儿心思奸滑,赵福生防他随意指个坟头忽悠自己。
“大人你看那边。”
张老头儿伸手往一个方向指去。
赵福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便见到约十丈开外有块凸出的石头。
那石头尖长约有半丈,尖端弯勾,远看像是一只巨大的石鹰嘴。
张老头儿道:
“我们早年的时候,这里还有人穿行出县,称这里叫鹰嘴崖,我记得当年这里就是‘鬼丧’最终停留之地,落棺时有人乱了阵形,还引发了厉鬼杀人,血洒了满地。”
他说到这里,本来大口喘气的村民吓得跳脚,深怕踩到了死人碎尸。
赵福生见众人满脸畏色,不由笑道:
“都四十几年了,就是当时有血,这会儿早化成花草树木的肥,哪里还看得出来痕迹。”
张老头儿手掌弓着将额头汗水抹来扔出去,陪笑:
“大人说得是。”
“坟在哪里?”
张老头儿已经指出了当初‘鬼丧’落葬处的特殊标志物,记错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赵福生心弦紧绷,问了一声。
“在‘鹰嘴’的下面。”
张老头儿畏惧的道。
他说完,又后退了几步,找了半天角度,摆出抬杠的姿势:
“我当年就站在这里,是,就是那里,鹰嘴崖的下面,就是那里。”
张老头儿手指的方向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压根儿看不出野坟的痕迹。
赵福生点头应了一声:
“好,我去看看。”
武少春一听这话,连忙阻拦道:
“大人,我来吧。”
“不碍事。”
她摇了摇头:
“你跟满周站在这里将村民护住,我去看看。”
说完,她接过一名村民手中的镰刀大步上前。
村民们听到已经接近埋鬼之处,俱都畏惧后退。
赵福生所到之处先以镰刀开路,直至靠近鹰嘴崖下方时,才将镰刀往草丛一扔。
“……”
张老头儿、村民及先前大口喘气的孔佑德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众人此时又紧张又恐惧。
大家注视下,她在那被杂草掩埋的坟前站定了片刻。
‘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