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溪:“……”
花浔动作一顿,望着那张桀骜俊美的脸上添了血痕,抱歉道:“失手了。”
“你是故意的吧?”萧云溪蹭了蹭侧颊,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方才他看清了,藤条光滑,并无毒刺。
三百下鞭完,花浔已经气喘吁吁。
手中的藤条也生了灵性般瞬间化为灰烬,消散于天地间。
虽无毒刺,萧云溪到底没有仙力护体,脸色泛着苍白,额头也冒出几粒汗珠,坐在地上,呼吸急促了许多。
“你无事吧?”花浔隔着一段距离,小心地看他。
萧云溪朝她瞥去一眼,话里带刺:“你方才在报复本仙君……”
声音在望见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时戛然而止。
那只白净的手,掌心被毒刺划破,正在往外冒着血珠,一滴滴落在漆暗的地面。
萧云溪微怔,再看站在远处呆傻看着自己的女修,冷硬道:“躲那么远,本仙君难不成会吃了你?”
花浔见他还有力气嘲讽自己,放下心来,不忘替自己解释道:“方才我也只是为了自保,还望仙君不要怪罪。”
萧云溪飞快扫了眼她的手,再不看她。
花浔见他并无记仇之意,渐渐放松下来,方才以掌代刀削去毒刺的掌心,痛意也不断涌现。
花浔找了个角落坐下,默默打开荷包,取出一枝玉玲珑来。
玉玲珑本就是人族草药,有解毒之效,尤其被五色息壤滋养过,药力更是精纯。
将花瓣在掌心以灵力碾碎,涂抹在手掌上,果然约莫片刻,掌心伤口的毒性渐渐消散。
忙完这一切,花浔抱着膝盖发起呆来。
不知神君是否发现她消失不见。
方才螣蛇说,此地离地面足足有三万尺。
不知神君能否找到他们。
神君的敕神之力只能令灵犀蛊昏睡七日,不知自己能否活到那时。
更不知……花浔的睫毛颤了颤。
神君会否担心她?
一旁传来一声闷响。
花浔回过神来,朝旁边望去。
靠着墙面休息的少年仙君此刻竟倒在了地上。
花浔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起身朝那边走去。
还未靠近,花浔便察觉到一阵来势汹汹的热意,她凝眉,唤了几声“仙君”,见对方始终没有反应后,小心走到近前。
这位少年仙君的身躯滚烫,仿佛一层面皮下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意识游移。
花浔心中一惊,不由庆幸自己在人界时,为了能替百里笙疗伤,便是满院的花草也选了药草。
她忙从荷包中取出银丹草与凤仙花,先喂他服下几片。
“这是何物……”萧云溪只觉自己体内的焰火几乎要迸发出来,偏生再无仙法克制,直到口中一片苦涩后,肺腑的火灼之感勉强淡了些,生出几分意识,哑声问。
“草药。”花浔道。
萧云溪浑噩之中也不忘嗤笑:“人族草药,对本仙君……”
“是用五色息壤滋养过的草药。”花浔补充。
萧云溪安静片刻,吃力地睁开眼:“你竟用……竟用神君的五色息壤,种你那些破草药……”
话音未落,他便见花浔走到他身后,不由谨慎起来:“你要做什么?”
“仙君,得罪了。”花浔再次道。
正当萧云溪不解其意时,花浔干脆利落地将他后背的衣裳扯下来。
少年仙君布满伤痕的后背暴露出来,白皙精瘦的腰身几乎立刻一缩,身躯紧绷得吓人,脸颊涨红,眼睛欲要喷出火来:
“花浔,你胆敢碰本仙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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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动
萧云溪恼羞成怒的话最终没能说完,花浔手里碾碎的草药泥已经涂到他的背上。
许是山洞阴冷,女修的指尖有些冰凉,覆在滚烫的肌肤上,好似清冽的山涧溪水拂过烧红的顽石,肌肤寸寸舒展开来。
萧云溪虚张声势的气势瞬间凝结,僵在原地,只能吐出几声干巴巴的:“你,你……”
“你”到最后,也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花浔没有理他,只心无旁骛地盯着少年仙君背上的伤口,她清楚自己的力道,这些伤多是青紫痕迹,并无外伤。
只是她随身携带的草药不多,只能省着些用,伤势较轻的地方便未曾敷药。
被五色息壤滋养的草药散发着幽幽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着伤痕。
萧云溪察觉到后背伤痕处翻涌的滚烫被渐渐压制,也缓缓安静下来。
“再等上半日,仙君的后背便恢复得差不多了。”上好药,花浔松了口气。
看着指缝中残留的珍贵药汁,顺手涂到他肩头较轻的伤痕上。
萧云溪原本飞快穿衣的动作随着肩头柔软触感一顿,继而反应极大地转过头:“你方才是不是占本仙君便宜了?”
花浔还探着手的动作僵滞,闻言不解:“什么?”
“上药就上药,你方才……”萧云溪死死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又道,“你摸我作甚?”
花浔沉默片刻:“手上残留了点药汁,省得浪费。”
萧云溪:“……”
他穿好衣裳,苍白俊俏的面颊上仍浮现着可疑的红,不忘瞪她一眼道:“方才之事,你若敢对任何人提起,本仙君对你不客气。”
花浔做了好事非但没得到一声感谢,反而被诬陷威胁,也没了好脾气:“仙君放心,方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萧云溪一滞,看了她好几眼,沉闷地坐在地上再不言语。
花浔又回到自己的角落,安静坐着,望向地面发呆。
“喂,”一片寂静中,萧云溪突然开口,“你怎的又不出声了?”
花浔朝他看过去:“仙君不是嫌我烦吗?”
“我……”萧云溪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半晌赌气道,“本仙君当然嫌你烦,若不是你,本仙君岂会受鞭笞之刑……”
“仙君受鞭刑,是因你口无遮拦惹恼了螣蛇,而且……”花浔生气地涨红了脸,“你若不将我从白雾崖掳走,眼下我也不必受此一难。”
想到过往与神君在白雾崖安然无忧的日子,今日却只能待在阴冷的山洞中,甚至还剩两日,灵犀蛊便要发作,花浔只觉得眼眶发热。
她低下头,再不愿出声。
萧云溪安静片刻:“你这凡修,不会是吓哭了吧?”
花浔懒得理他,漆黑的山洞透着阴冷,她不由抱紧双臂,阖上双眼。
然而下瞬,身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花浔猛地睁开眼。
萧云溪正从山洞另一侧走过来,察觉到她的视线,定了几息后,没好气道:“本仙君不喜欢那边。”
说完径自坐在与她相隔一人的距离。
花浔懒得再与他争辩,只当身侧多了一个火炉,背过身面对着冰冷的墙壁。
萧云溪盯着她的后脑勺,气笑了,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很想逃出去?”
花浔的身形微顿,迟疑片刻,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有办法?”
萧云溪瞧着变脸的女修,轻啧一声:“那螣蛇不是想要本仙君的仙体?”
花浔不解。
“你猜,它为何想夺舍本仙君?”萧云溪继续反问。
花浔仔细沉思了会儿:“它肉身受损?”
萧云溪给她一记“还不算太蠢”的眼神:“既如此,待它折返回来,将本仙君从山洞中带出时,必然会解除封印。”
“洞口一开,你便趁机逃出去。”
花浔眼睛一亮,却又想到什么:“那你呢?”
萧云溪睨她一眼:“你觉得你一人能逃出生天?”他挑眉,移开视线,“本仙君大发慈悲一次,帮你拖住那条蠢蛇。”
“届时你去外面搬救兵,回来救本仙君。”
花浔抿紧唇,许久认真地点了下头:“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
萧云溪看着女修呆呆傻傻的神情,怔了下,转开目光。
有了逃跑计划,花浔的心勉强安定下来,只等着螣蛇来带走萧云溪。
未曾想足足过了一日,螣蛇始终没有现身的迹象。
“想来它才逃出生天,亟需休养。”萧云溪这样说。
花浔却有些等不及了。
她已经能明显察觉到识海中的灵犀蛊有了醒来的迹象,偶尔会蠕动一番,搅得她头痛欲裂,几欲泣泪。
也是在她不知多少次想要起身察看时,洞口外终于传来几声“丝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