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以一双悲哀而黯然的眸子，看着周衍。

　　周衍此时，也漠然的看着她。

　　“你来了。”周衍开口，声音却无比阴冷，因为是骨头里发出的声音，所以难听无比。

　　“周衍哥哥，你这是何必。”

　　女子无比惆怅。

　　“总有人要死，别人死，好过我死。”

　　周衍平静的回答。

　　“这是无情剑道吗？”

　　“不，这是有情剑道，有情剑道终将死。即便无情，也是有情。天道残酷，就打破这片天，那么，注定有人要死。

　　挡我路者，都得死。”

　　周衍冷漠的回答。

　　他已经麻木，风凌清被卷入虚空乱流，眼看已经活不成，连带着她体内的还没出世的孩子。

　　如果有唯一的一点侥幸，那便是，虚空乱流似乎对他没有伤害能力，如果这样，有自己血脉的女儿，会不会还有活着的希望？

　　这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尽管这个想法，有些荒诞可笑，可周衍还是这么想，这么去认为。

　　认为风凌清和孩子，或许还有机会活着。

　　这也是他还保持着冷静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不然，周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再次的发狂。

　　“有情剑道，无情剑道……真是可笑的道。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开创一个世界，我一定不让那个世界的人修炼任何道，我要让他们自身弱小无比，只能依靠发展外力。

　　这样，或许就不会……”

　　女子说着，却自动的停了，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可笑而不现实的。

　　“大周家族，在哪里？说吧。”

　　周衍冷视着这名女子。

　　“他们退走了，被一个觉醒的老祖带走了，你找不到的。我之所以留下，只是希望……在离开的时候，再多看你一眼，一辈子，记住你。”

　　女子说完，默默的转过了身。

　　她的身影，逐渐的消失了。

　　她自始至终，竟都只是一个投影，而不是真实的。

　　“天灵剑体的投影，却可以以假乱真。周颖，你若是真心想看我一眼，又何必用一个虚假的投影。你还是担心我丧心病狂，杀了你们吗？你认为，你们值得我杀吗？”

　　周衍漠然的笑了笑，却只扯动了那坚硬的脸颊的骨头。

　　他此时，就是一具骷髅，没有半点血肉。

　　他叹息了一声，背起长剑，走向了自己的父亲。

　　但，就在此时，天空出现了一道光，接着，一个老妇人举着拐杖，携带着一个美丽无比的少女，以极速冲向了这里。

　　“姥姥，快，快啊，周衍哥哥快不行——”

　　她努力的催促着，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那一刻，她的目光，落到了周衍的身上。然后，她瞬间泪水便流了出来，声音痛苦、哽咽道：“周衍哥哥，对不起，曦儿来迟了……来迟了……”

第122章 天道，命运

　　大地积血。

　　血光映照下，天空都显得有些暗红。

　　天空刚刚自破碎恢复，固然暗红，却显得很明亮。

　　但逍遥主城四周，却血气冲天，混乱得如同坟墓废墟，阵阵呛鼻的血腥气息，让人烦闷欲吐，令人不愿意停留片刻。

　　可是周衍却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很久，连姿势都没有变。

　　他被血水染红的白骨眼眶里，目光充满了悲哀和痛苦。那个动听的声音、饱含惨厉和自责之意，就像是一根根针，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

　　古曦来了，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那个心中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来了，却带着一身的愧疚和自责，似乎她没有能在这样的一幕里帮到他周衍分毫，而无比揪心。

　　可她如此，反而令周衍更加心痛。

　　她来得迟，是一件好事。

　　因为来得早了，以她目前的实力，也只有香消玉殒，而无其他可能。

　　周衍原本以为，自己有了形意传承，可纵横无敌，因此大包大揽的揽下了许多。

　　他以为可以保护小辰辰，实际上小辰辰根本不需要他保护，别人不过是一路算计着他。

　　他以为可以相信乾坤一脉的那些人，实际上，那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以为曾经的堂兄弟们，会为了他出生入死，不会放弃。

　　可曾经都可以放弃他一次的人，又怎能奢望第二次不放弃？大难当前，各自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写照。

　　他也以为，再次凝聚了剑灵之后，三魂七魄已经无敌，就一定可以保住风凌清。

　　可最终，风凌清也被卷入了虚空乱流，生死不知。

　　实力，实力不足，但是信心太强，所以承担下的，太多的都是痛苦。

　　而天道，不再眷顾的话，他就是被天谴之人，跟着他的人，可能，都不会有善终。天道，或许会将对他的惩罚，逐渐的加持到他身边的那些人。

　　天道，命运。

　　这到底是什么，周衍其实并不能很明白，他只知道，这是葬剑祖星星球的意志，以葬剑祖星的星域规则，是冥冥之中看不见的掌控一切的那双手。

　　……

　　想到这些，周衍漠然的抬起了头，看着那个曾经青涩的、如今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心中难得的有了片刻的宁静。

　　回忆，是那么的美好、美丽，但那已经只是回忆。

　　对于他周衍而言，有这样美丽的回忆，其实，也已经足够。

　　他还能奢求更多吗？奢求来的，最终，都会离去。

　　“周衍哥哥，周衍哥哥。”

　　古曦来到了周衍的身前，娇躯颤抖着，将如骷髅人一般的周衍抱在了怀中。

　　她小心的，怕伤害到了周衍，却又不舍得再放手，想抱紧一点。

　　这种矛盾的心情之后，她终于松开了怀抱，从精致的乾坤戒指里拿出大量金灿灿的丹药，朝着周衍的嘴里喂去。

　　“周衍哥哥，快吃，吃下就好了。”

　　古曦梨花落雨的脸上，泪水不断滑落，她轻轻的用柔软的衣袖去擦拭周衍脸上的血水，一擦之下，血迹散开，却只能见森然的白骨，而见不到血肉。

　　“曦儿，你让开，让姥姥看看吧，他这最低也是使用了超越身体承受力百万倍以上的能量，把身体崩碎了。”

　　拄着拐杖的老妇人一步步走来，步伐看似不快，但只是几步，她便已经跨越了无法想象的距离。

　　“百，百万倍！这么强大的能量，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了。周衍哥哥，你怎么这么傻……”

　　古曦呼吸都有些窒息了，脸色也在此时变得充满了担忧之色，眼中泪水已经哗哗落下。

　　周衍身边，萧战此时眼睛也再次的变红了，目光担忧不已的看着那位老妇人。

　　那种目光，蕴含了太多的期待之意。

　　“不用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费心！”

　　周衍话语冰冷，拒绝了古曦的好意，也对于那个老妇人的帮助，并不待见。

　　周衍心中温暖，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任何丹药，效果都不大，只有身体里的拳意渐渐逸散出去不再让骨头都近乎崩灭，他才能施展不灭重生之术，依靠本源以及残余拳意能量，重新凝聚血肉。

　　这个过程，固然有些痛苦，但并没有什么。

　　看似凄惨，实际上周衍的情况并不是很差。

　　眼下，这个老妇人的实力虽然强大，但算不得无敌，和自己牵扯上，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周衍在此时，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无情之意。

　　此时无情，便是有情。

　　而此时有情，实则是罔顾她们的生死，实是无情。

　　果然，周衍此时这番做法，直接让那老妇人微微一怔，而古曦，则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周衍，那一双盈满了泪水的眸子里，似乎有些疑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和周衍哥哥的距离，变得遥远了起来。

　　“周衍，你的情况本就不乐观，如今身体崩灭，骨头破碎，不赶快救援，你……命不久矣。”

　　老妇人没有什么气势，只是带着几分劝解之意的道。

　　“那又如何？你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

　　周衍冷笑一声，话语阴冷，无情。

　　“周衍哥哥——”古曦哭声道。

　　“滚！”周衍怒喝一声，古曦娇躯一震，脸色惨白了几分，连连后退了几步。

　　“周衍！你好胆！敢欺我徒儿！”那老妇人脸色陡然变得不愉了起来，接着一种可怕的气势威压，镇压了下来，以周衍的实力，竟是有种被定住的感觉。

　　似乎他一动，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姥姥，不要！不要动手，是我做的不好，和周衍哥哥无关，周衍哥哥骂我是对的。”

　　古曦赶紧挡在了周衍和老妇人的面前。

　　老妇人苦笑了一声，道：“曦儿，姥姥虽然没有经历过爱情，但他这绝不是喜欢你该有的表现，你看他的眼神，那么冰冷无情，或许，他根本就看不起你，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

　　“姥姥，这件事您别管了好吗，我知道周衍哥哥是在乎我的。”

　　古曦脸色已经极为苍白，却如自欺欺人一般的说道。

　　“你姥姥说得对，最开始我让你去寒冰剑宗，就是不想看到你，因为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你知道吗？我真正在乎的人就是圣女姜雨凝，你大概也知道。

　　只要我得到圣女的命魂，我就可以纵横无敌！不信，两个月之后，我就会前往水域广寒殿去比武招亲，拿下第一。